隨著高夜的問話，除了高順之外，於禁和徐晃二人都是眉頭緊皺。畢竟高順自己也知道，自己最不擅長的就是謀劃，因此他隻要跟著高夜出征，一向是高夜說什麽，他就做什麽。至於仗該怎麽打，用什麽計策那都不是他的事。他的事就是在戰場之上，執行好高夜的作戰任務，僅此而已。而如今大軍最大的任務，就是想辦法盡量拖住袁術的兵馬，也好讓曹操從容殺奔壽春而去。這是大家早在潁川就已經商議好的作戰計劃。畢竟如果選擇在汝南一帶，正麵迎敵的話，數十萬大軍廝殺，定然傷亡慘重。曹操現在的軍事實力本來就不如袁紹，這樣一場廝殺下來，到時候還怎麽和袁紹較量？

    況且兵危戰凶，誰也不能說必勝。袁術兵馬一路攻城拔寨，士氣正旺。若是真在汝南和袁術決戰，敗，則滿盤皆輸，得勢的袁術絕不會放過這個攻占兗州的機會，到時候別說一統天下了，就是想要保住一郡一縣之地以圖後勢，都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就算勝了，又能怎樣？袁術一樣可以逃回淮南，汝陽離著淮南大幾百裏地，難道自家大軍還能一直殺到淮南不成？況且袁術仍在，小沛的劉備，徐州的呂布甚至是江東的孫策，目光都會暫時集中在袁術的身上。他若在汝南兵敗，隻怕這三家立時就會瓜分淮南，到時候自己反而成了這三家共同之敵。

    因此郭嘉獻上此策，就是為了替曹操軍爭取最大的利益。《孫子兵法》開篇就說過“夫未戰而廟算勝者，得算多也”這樣的話，如今更是和袁術這樣的一方諸侯，二十萬人馬開戰，不好好算計一番怎麽行？

    曹操這一次從潁川，繞梁國，走小沛，直下淮南，最大的目的就在於減小自己手下人馬的傷亡。如今曹操已經放出風去，說自己派高夜為先鋒，先去迎戰袁術，自己隨後便到，已經成功的把袁術的所有注意力都吸引到了汝南一地。他自己則是親率大軍，直接去偷襲壽春。更是排出手下所有騎兵，去騷擾袁術的糧道。等壽春軍報一到，猛然驚醒的袁術，必然會自亂陣腳，迫不及待回救自己的老巢。說到底二十萬人馬每日裏人吃馬嚼，需要多少輜重，壽春一丟，他袁術又如何能養得起這二十萬人？就算壽春攻不下來，斷他的糧道，總也是能做到的。隻要袁術回軍，曹操自然可以從容埋伏，這樣一來，袁術必敗。

    而且袁術就算敗了，隻要曹軍放開一個口子，讓袁術匆匆逃回淮南，到時候必然對呂布、孫策等人滿懷敵意。呂布的徐州和淮南隔得遠，或許還不擔心。可是孫策到時候就不得不麵對袁術的怒火。袁術和孫策打起來，甚至和呂布一起打起來，曹操軍也就能有更多的時間來準備對徐州的攻伐。

    這也是為什麽現在高夜在這裏絞盡腦汁的想著如何抵禦袁術，曹操在徐、豫之間加緊進軍的原因。他們兩個都知道，郭嘉這一策雖然巧妙，可是卻有一個最大的問題，就是不知道在汝南迷惑袁術的高夜，究竟能迷惑袁術多久。一旦被袁術看破，若他立刻回軍，郭則嘉的這一條計策再難達到原本的效果。若是強攻潁川，高夜手下隻有五萬人馬，說不定就得節節阻擊。就算最後能勝了袁術，可到時候潁川早已是一片戰火，損失更大。

    眼前的局勢對於高夜來說，絕對是一個挑戰。不光是高夜，於禁、徐晃都對眼前的態勢抱以悲觀之態。昨日的襲擊說到底，還是露了不少破綻，橋蕤、紀靈也不愧大將之稱，憑借著敏銳的洞察力，到底還是猜透了高夜現在兵力不足的事實。隻怕袁術兵馬，不日即到，到時候可就麻煩了。

    因此於禁此時拱手道：“將軍，不如我等退守召陵吧。畢竟就算袁術人馬再多，我等有五萬人守衛召陵，也能堅持不少時日。到時候主公兵馬一到壽春，我等眼前危局自解。”

    徐晃卻在一旁搖了搖頭道：“隻怕不妥啊。那袁術就算是不能攻下召陵，難道還不能繞過召陵麽？說到底，我們手中的兵馬還是太少，麵對袁術的二十萬兵馬，太過於捉襟見肘了。”

    高夜聞言點了點頭，說到底於禁這個家夥，最擅長堅守。因此麵對眼前之勢，第一時間想到守城也不是什麽奇怪的事情。說起來曆史上，曹操手下最能守的大將，恐怕要算是曹仁了。不過於禁守城的本事，絕不在曹仁之下，官渡之戰的時候，被曹操派去守衛延津。史書上載“紹攻禁，禁堅守，紹不能拔”，由此可見一斑。高夜相信，讓於禁帶著人馬堅守召陵，想來堅守十天半個月的，他應該還是能夠做到。可是徐晃說得對，袁術打不下來召陵，難道還不能繞開召陵麽？如今潁川兵馬，除了被曹操帶走的，剩下的基本都在這了，就算袁術用十萬人馬圍困召陵，他還有十萬人馬可以向潁川進發，到時候一路殺到穎陰，勢如破竹，高夜覺得自己和徐晃、於禁三人，就隻有自刎謝罪的份了。

    於禁聽了徐晃的話，也是點了點頭，徐晃說的沒錯，召陵又不是必攻之地，袁術又不是隻有數萬兵馬。自己的建議確實是有欠妥當。可是除此之外，自己還當真不知該如何是好。

    不過徐晃卻道：“紀靈、橋蕤現在即便是看出我等手下兵馬不足，隻怕也不會想到主公已經殺奔壽春而去。想來他們定是覺得，主公還在潁川休整，或是在趕來的路上。昨日將軍讓晃趁夜入營，以為疑兵，此計倒是可以再用，迷惑紀靈等人。如此一來，袁術以為主公大軍在此，必然小心謹慎，不敢輕易來戰。”

    “隻是袁術勞師遠征，每日糧草損耗不計其數。如果主公前來，他定然更欲與我等決戰，隻怕……”一直掌管糧草的於禁，此時也是出言道。說起來大家現在最要命的一件事，恐怕就是兵力不足，難以和袁術軍正麵對抗了。

    不過高夜聞言，卻是哈哈一笑道：“文則、公明所言皆是有理，不過，我現在倒是有了一計，或可多拖延一些時日。於禁、徐晃聽令！你二人即日起率軍開始擴建營盤，造出聲勢來。元福，你去命軍需營立刻趕製一麵‘曹’字大旗，一麵‘夏侯’字大旗，一麵主公之戰旗，以備他用。循之帶兩千兵馬，趁夜悄悄出營，然後大張旗鼓歸來。都明白了麽？”

    “得令！”三人皆是拱手道。

    征羌城內，橋蕤也是起了一個大早，忙活了一夜的紀靈，則是抓緊時間去休息了。畢竟如果當真是曹操兵到，隻怕今日或者明日必有一番血戰，自己又怎麽能不抓緊時間，去養足精神呢？信使今日已經出發，去往汝陽報告袁術。如今曹操兵到，自己兵少，必然要等袁術到來才可一戰。若隻是高夜故弄玄虛，那麽袁術兵一到，必然勢如破竹，潁川一地可下。因此不論怎樣，都要等袁術的大軍前來，故而紀靈、橋蕤二人都是謹守城池，除了派出去的斥候以外，剩下的士卒都在抓緊時間，加固城防。

    一直到了下午，紀靈才從睡夢中醒來。這一日的平安，也讓紀靈養足了精神，來到縣衙之中，之間橋蕤依舊眉頭緊鎖的盯著地圖看，隨即開口問道：“怎麽樣，有什麽新消息了麽？”

    “哦，紀將軍醒了啊。還好，高夜今日未曾來攻城，我等倒也樂的清靜。隻待主公兵馬一到，高夜不足為慮。對了，斥候剛剛來報，說是高夜軍馬正在擴建營盤，按他推算，隻怕高夜所建造的營盤，能容納至少十五萬兵馬。”

    “這麽說來，是曹操的大軍到了？隻是既然曹操大軍已到，那高夜為何不來進攻，難道他不知道，多拖一日，陛下大軍就近一日。到時候陛下到來，必是一場苦戰啊。”

    “斥候回報，高夜兵馬在修建營盤，恐怕是曹操大軍已近，倒還沒有到達。高夜所為，恐怕正是為了能讓曹操軍盡早得到休息，他們也好盡快發兵啊。如今我們的信使已經出發，主公就算是立刻起兵，隻怕也還要六七日才能到達。就是不知道曹操的大軍如今到了何處。不過也無妨，區區些許時日，憑你我之力，守住這征羌城還是沒有問題的。”

    “嗯，說的不錯。我等隻需靜待即可。”

    橋蕤和紀靈一連等了五天，卻未等到高夜的進攻。直到信使來報，袁術親率人馬，已經到了征羌城外三十裏的時候，二人滿麵的愁容和疑惑，登時化為了喜色。高夜沒來進攻，恐怕是曹操大軍還沒到。如今袁術已經到來，高夜敗亡之日不遠矣。

    不過隨著好消息而來的，往往還有壞消息。紀靈、橋蕤二人才要出城迎接袁術，可沒想到就在此時，又收到了斥候來報，說是今日高夜大營之中，左麵營盤豎起了“夏侯”大旗，右麵營盤則豎起了“曹”字大旗。午間之時，更是看到整個大營之中炊煙升起，粗略一算，高夜手下如今估計已有十萬之眾。隻是中軍依舊掛著高夜的大旗，未見其他。

    紀靈聞言，冷笑了一聲道：“看來這高夜，是得了援軍啊。夏侯，也不知道是夏侯惇還是夏侯淵，姓曹的更是不計其數。看來這一仗，有的打嘍。”

    “哼，就算是來了援軍又如何？曹操並未親至，況且兵馬不過十萬。陛下一到，大事可定。”橋蕤也是冷笑了一聲，“走，你我先去準備，迎接陛下入城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