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九章 戰後餘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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袁熙自盡,辛毗歸降,近萬袁軍盡皆乖乖的做了甘寧的俘虜。三十三艘艨艟說少不少,可說多也不算多,等到將這些困於城頭的袁軍全都拉回到臧霸的大營之中看管的時候,天色已經大亮了。黃河水泛濫起來,果然非同一般,整整一夜過去了,水勢沒有絲毫的減緩。不過也正因此,才讓甘寧的艨艟戰艦能夠輕易地往返於兩地之間,而不必擔心因為水太淺而擱淺在岸上。
袁熙的屍體如今就收斂在一副簡易的棺材之中,大戰之時條件所限,也隻能如此了。說實話,就算是徐庶都沒有想到,袁熙最後居然會選擇自盡這條路,畢竟千古艱難唯一死而已!袁熙的選擇說不上正確或不正確,但這份膽氣和骨氣,就讓徐庶對這個不出名的二公子刮目相看。在得知袁熙身邊僅剩的一百二十二名親衛盡皆伏劍自刎,以殉袁熙,無一人苟且偷生的事跡之後,更是讓甘寧、徐庶二人為之動容。雖是敵人,亦不可不敬!甘寧、徐庶二人甚至連話都沒有說,隻是對視了一眼,就完全明白了對方心中之意。甘寧更是隨即下令,命軍士將袁熙和這一百二十二位義士的屍身立即用船運走,好生收斂。這一命令一下達,不光是普通的袁軍士卒心中感動,就連辛毗也是淚流滿麵,大禮拜謝。
袁熙雖然是敵人,雖然是晚輩,雖然最終是兵敗身死,可就連曹操在得知了此事之後,都對袁熙不吝讚美之詞,更是下令以刺史禮厚葬之。袁熙的坦然赴死,高夜滿心讚歎卻並不驚訝。畢竟一個能夠說出“頭顱方行萬裏,何席之為”,來斥責袁尚的人,又怎麽可能是一個貪生怕死之徒。或許他今日之死,比起曆史上的山窮水盡,慘死於公孫康之手,要光彩得多,也更耀眼的多了吧。
因為還在大戰,能在第一時間直到袁熙之死的人並不多,除去在第一線的徐庶、臧霸、甘寧等人之外,就隻有曹操、高夜以及袁紹以及他們麾下之人而已。在這些人裏,有的人在讚歎,有的人在感慨,或許真正覺得傷痛欲絕的,就隻有袁紹一個人而已。當斥候回報大水漫城無一生還的消息的時候,袁紹幾乎暈倒在大帳之中。呢喃了兩聲“熙兒”之後,便是一聲怒喝:“高夜,我與你不共戴天!”
這一聲喊得是如此之長,長到袁紹幾乎都沒有了氣來繼續發聲,長到最後是一陣咳嗽。或許當真是傷了心,袁紹這一陣咳嗽持續了好一會兒,咳嗽到最後,袁紹更是感覺自己喉頭一甜,直噴出了一口血來。帳內眾人方才連大氣都不敢出一口,眼見袁紹一口老血噴出來,都是急忙上前,郭圖更是衝到袁紹的身邊,輕輕的拍著袁紹的背給他順氣,一邊輕聲勸道:“主公息怒,主公息怒啊。”
袁紹這一口血噴出,頓時感覺全身都鬆快了不少,心間鬱氣更是隨著這一口血緩解了許多。重新落座的袁紹麵色發白,神情委頓,卻依舊強打著精神和眾臣一起商議接下來該如何是好。袁紹委頓至此,大帳中人卻依舊是爭吵個不休。袁紹雖然很想拿下曹操,可最後還是艱難的接受了眾人暫且撤回黎陽的計劃。
袁紹撤了,曹操自然要追,這場大戰打到現在,勝利的天平終於開始向曹操一方傾斜,無論是曹操還是他手下的一眾謀臣,怎麽可能放棄這個絕佳的機會。雖然戰鬥進行了將近一年,軍力疲憊,可有時候打仗這種事,比的就是毅力。況且如今的曹操和曆史上的曹操大不相同,至少現在來說尚沒有糧草危機,因此即便是繼續打下去,曹操也還能耗得起。
反觀袁紹則大不相同,自他高歌猛進打到官渡到現在,除卻攻伐濮陽這一仗之外,再沒有任何一場值得歡欣鼓舞的大勝。官渡戰場上,更是被打的割須棄袍,東線戰場如今也是節節敗退,如今兩麵夾擊之勢已成,袁紹也是不得不撤回黎陽,重做休整。隻是他想撤,曹操又怎麽可能給他機會安心的去撤?甘寧的水軍從東武陽調回之後,直接奉命在黃河之上截擊袁紹的兵馬,先登船的設計,本是為了撞沉敵軍的船隻,如今卻被甘寧用來撞垮了河上,袁軍從過河之時就搭建好的,用於保障袁軍退路的所有浮橋。
呂布的騎兵也從濮陽出發,沿著白馬、延津南一帶對袁軍進行了慘無人道的騷擾攻擊,呂布的威名赫赫,士氣低迷的袁紹軍甚至於一看到呂布的旗號,便登時大亂,呂布更是把遊擊戰的精髓發揮的淋漓盡致,一萬騎兵在他手裏,分和不定,更是讓袁紹軍苦不堪言。要不是黎陽的荀諶設計,佯攻白馬,拖住了甘寧的水軍。大將韓猛親率兩萬精兵,斷後阻擊,遲滯了呂布的進攻。被困在燕縣以北的袁紹大軍,隻怕還沒過河就要徹底的潰敗了。
袁紹帶著手下兵馬,好不容易撤回了黎陽,手下好不容易再次聚集的三十萬兵馬,卻也隻剩下了二十四萬多人,有足足六萬人就這樣或死或俘,再也沒能渡過黃河。好在張郃、高覽的兵馬趁夜突破了高夜的圍困,四萬殘兵日夜兼程返回到了黎陽,袁紹這才把手中的兵力再一次整合了起來。
如今曹操屯兵黃河以南,白馬以北,和黃河北岸的黎陽遙遙相望。如今雖然也算是開始了戰略反攻,可是反攻的成果卻讓曹操不是很滿意。高夜再給自己發來軍報之時,自己和一眾謀臣就曾商議過,一旦袁紹撤往河北,該如何截擊。隻是袁軍也沒有坐以待斃,麵對曹軍的圍追堵截,也一樣做出了有效的應對。黎陽的荀諶手中不過兩萬兵馬,卻連用樹上開花,聲東擊西,暗度陳倉之計,愣生生的把水上的甘寧拖在了黎陽附近,卻讓袁紹從容的從燕縣北渡過了黃河。等賈逵看破了荀諶之計的時候,黃河南岸的袁軍已經不足三萬人了。
如今袁紹回到了黎陽,算是盤活了整個局麵。曹軍沒能劫殺這條大龍,讓袁軍又有了喘息之機。如今已是八月末,整整十個月的征戰,所有人都是身心俱疲。若是還不能分出一個勝負,這場仗也就隻能以平局收場了。因此無論是曹操還是袁紹,都渴望著能有一個契機,給予對方致命的一擊。
隻是就契機而言,高夜早已經著手去準備了,而袁紹方麵直到在黎陽穩住了跟腳,一眾謀士這才開始思索,該如何應付曹軍,該如何取得勝利。大帳之中的許攸更是侃侃而談道:“主公,如今我軍盡皆收縮至黃河以北,高夜雖然在東,占領了甘陵、陽平、館陶、東武陽等地,但他本就兵力不足,分而守之,已是不足為慮。南岸的曹操雖然集結大軍,但畢竟隻有兵馬數萬,想要過河來與主公決戰,亦是艱難。而我軍連番失利,想要正麵拿下曹操也非易事,以我之見,主公何不分兵,使張郃、高覽繼續向東防備高夜,主公親率兵馬在此以禦曹操。再命一大將向西,直取河內郡的曹仁。若曹仁兵敗,主公便可命並州兵馬直抵穎都,曹軍必然倉惶回撤,如此我軍可勝……”
郭圖聞聽了許攸之言,心裏也是暗暗點頭,要說那曹仁雖然也掛著一個曹軍大將的名頭,可是和曹操、高夜相比,差的不是一星半點。如今曹仁駐守在河內,和並州的郭援有過幾次交鋒,可謂是互有勝敗。若是從許攸之計,派出一支兵馬,也不用多,哪怕隻有五萬人,和並州的高幹一起進攻河內。隻要拿下了河內,倒也算是一個反敗為勝的契機。當初審配曾經出過此計,隻是當時自己滿心以為可以拿下曹操大營,這才駁了審配的意見。可是沒想到,曹軍實在是太能打,十幾萬大軍不但沒能拿下曹軍大營,到最後更是損兵折將。如今許攸舊事重提,如今看來倒也不失為一條妙計。
許攸還在那裏侃侃而談,說著這一計劃的具體細節,大帳之中的眾人都是默默地聽,沒有一個人選擇打斷他的話。隻是沒想到,許攸的陳述到底還是被一個侍衛打斷在了那裏,隻見一個侍衛匆匆跑進了大帳,單膝跪地道:“稟主公,鄴城急報!”
袁紹聞言,急忙讓人給呈上來。乍看之下倒是有些欣喜,畢竟審配書中一開篇所言皆是運糧之事。如今冀州的糧草依舊豐盈,按照審配所言,就鄴城之中的糧草,就足夠大軍在黎陽再堅守兩個月。可是糧草之事一說完,接下來的消息倒是讓袁紹整個人,就連汗毛都豎了起來。
“……糧草之事,主公還請放心。隻是配在鄴城數月,發現另一事,主公不可不防。上月有人密告許子遠在冀州貪贓枉法,中飽私囊。臣本不敢擅專,欲上報主公定奪,隻怕走漏了消息這才命人暗自察訪。果如其言,其子侄輩在冀州橫征暴斂,錢糧入己,民怨沸騰,臣為穩定冀州局勢,隻得下令將其子侄暫且收監。此事配本欲等主公大勝歸來,再由主公定奪。隻是暗查之時,發現其侄似與曹軍細作暗會,被臣抓個正著……”
袁紹一邊看著書信,麵容也一點點的扭曲了起來,看到最後審配讓他提防許攸的時候,更是勃然大怒。許攸正站在下首的第一位,袁紹大怒一下,把文書一把扔到了許攸的身上大怒道:“濫行匹夫!自己在冀州貪贓枉法尚不自羞耶!如今居然暗通曹操,為他作奸細,啜賺吾軍耳!你該當何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