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九章 告身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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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明宗豪!
    所以事急從權,戴珊決定換一種思路。此事雖然涉及官員,但是實際也有平民、小吏參與。那麽就可以換一種討論方式,先處理這些人,而再將縣衙諸官牽扯進來。
    這也是戴珊執掌刑名得來的經驗,如此,整個流程就會被縮短了,而自己也可以通過這一段時間好好了解事情過程,從而獲得更好的處理方法。戴珊微服至此,不去驚動他人,則也是有這方麵的思考在裏麵。
    稍後,丁樘又道“如今那些奸賊內訌,兩廂傾軋,已致多條人命。而最大罪證,那一箱子賬簿存根業已為我探明,正在縣廨之中。”
    “狗賊當真好膽,莫不以為我大明律法刀鋒不利?”戴珊咬牙切齒,似乎是因為聽到瞿倫竟然還敢將醃臢罪證藏於公廨而更加生氣。隨後又道“此事府衙可有牽涉?哼,即便不知此事,王璠也該受責。”
    對此,丁樘也隻是附和著點頭。但是他也知道府衙知不知道這件事對於自己來說關係都不大,這已經不是自己的事情了。如今最重要的還是趕緊將縣裏清理掉,正法清源。
    於是丁樘道“大人,如今你至懷寧,我也無有了後顧之憂。這幾日我便將賬簿取上,隨後交付大人處置。隻是時間緊迫,斷不可耽誤了。”
    戴珊點頭道“老夫自也知曉,我這便修書北京,而後去往府衙掌控局麵以接應你。”
    丁樘點頭稱是,打算就去準備到縣衙造訪的事宜。而久不做聲的胡居仁似乎想到了些什麽,道“我記得你招攏了許些受害人,不若結成民意,一同上京?”
    “老師是指?”
    “萬民狀!”
    戴珊看向胡居仁,點了點頭,丁樘躬身一禮。
    商量完畢,各自分頭,似乎最終對決就要到來。
    而遲遲不至的告身文書也讓瞿倫頗為焦急,不過其人城府極深,除了簡師爺外,所有人還都不清楚他究竟有何打算。陳家老翁、桐城士紳此時皆被安撫,瞿倫的工作似乎也得到了最大的支持。
    這幾日,由許員外組織的法會順利召開,這也算是鎮上少有的盛事了。隻是在明麵下,大家歃血結印,簽下名字、按下手印的樣子,卻除了與事之人外,並無他人所知。這一塊長六尺、寬二尺染血的帆布,還有丁樘親筆的狀書,也隨著戴珊的奏疏從安慶出發,沿著長江、運河去往通州,由驛人傳入皇城。
    這個時候,瞿倫隻是等著告身,然後為事後擦屁股考慮。此時他正與春二爺把酒言歡,若是旁人見到,絕對不會認為這是官老爺和下賤的商人,而是當做了一對兄弟。春二爺在瞿倫麵前,是和江先生完全不同的。
    瞿倫滿臉笑意地為春二爺斟酒,笑道“先生所謀,此時全部言中,本官若得寸進,皆是先生功勞啊。”
    春二爺也不見托大,謙虛道“皆是父母大人洪福,還替我報了昔日冤仇。如今丁家入局,待得陳家破滅,他們自然也會步入後塵,大人可高枕無憂也。”
    “哈哈哈,先生所說我自然是放心的。待我去後,你期年夙願得償,又可坐收漁利,而我平步青雲,可謂雙贏。”
    “大人說的是,如今皖水暴漲,即便雨停,隻要一月之內決堤,仍可漫灌原野。而且絕對牽扯不到大人身上。其後上麵問罪,縣衙上下被問責時,我再推波助瀾,將火燒到他們背後的陳家身上,加之被水淹沒地產,若我聯合丁家還不能至其死地,這些年便白活了。”
    “其後你再引陳家餘力反攻丁家,以勞役坑殺丁家,你便可成最後贏家了,高啊。”
    瞿倫補充完,便自顧自地笑道“半年前的那場案子,本官當真辦的漂亮,將你拉了來。如今想來,若無你的籌謀,焉有今日的風光?不提了,等到告身一到,我便馬不停蹄赴任,其後這懷寧縣便是你的天地了。”
    春二爺笑笑,道“想來丁家那個頑童是坐不住的,草民就先走了。”
    瞿倫也不挽留,起身道“如此,慢走。”
    春二爺離去,這一桌酒席卻沒有撤下。瞿倫隻讓將碗筷酒具換掉,果然,丁樘隨即登門。
    丁樘被引進來後,瞿倫倒是顯得很高興,合起折扇指了指桌子對麵的圓凳道“坐這。”
    丁樘行了禮,也不推辭,馬上入座,顯示出一副焦急地模樣。而這幅樣子正中瞿倫下懷,他展開折扇,悠哉道“前次你道公廨本錢,意氣風發,想來如今收獲頗豐?切來說說看,放了多少?”
    丁樘佯裝擦汗,歎了口氣道“如今縣裏數得上的皆被陳家先行下手,水潑不進,我哪裏插的進去。”
    “哈哈,果然嫩了啊。怎樣,考慮的如何?”
    “自是唯大人命是從。”丁樘表忠心道。
    “這陳家枝大根深,不是你一時能動的。”說完停頓了一會,又道“不過我自然有所安排,屆時你自然知曉,也自然知道如何處置他們。”
    聞此,丁樘雖然知道,但依舊裝傻道“哦?這……還請大人明示。”
    “哈哈,不可說,不可說。”瞿倫一臉得意,哪裏有昔日穩重的模樣。也難怪,事情順利地不可思議,所有的一切都依照自己所設想的一樣,他又怎麽會提起警惕?
    所謂行百裏者半九十,多是這個道理,丁樘觀其得意,心下暗笑,但該配合他的演出也要繼續上演。
    丁樘歎了口氣道“既然大人不願明言,學生自然也不好多問。但請大人放心,我等既然尾隨大人,自然無有不應。隻是……”
    “隻是陳家作阻,令你並無半分收益,期盼我出力,是也不是?”
    “大人明察。”
    “這也不難,死於你手的那兩位,原有一些債務在外,轉到你手也就是了。”
    “多謝大人,不知這賬冊……?”
    提到賬冊,瞿倫顯得有些警惕,但想了片刻,轉而又道“這些賬務無須賬冊,我隻管讓簡師爺一一說與你聽也就是了,憑證也移交給你。”
    丁樘見其警惕,不敢展現的太過急切,一麵打草驚蛇,便起身笑道“如此,多謝大人了。”隨後便跟著簡師爺去交接賬務了。
    然而離去之時,丁樘見瞿倫和簡師爺的笑意,卻是笑得比他們還深。他們深信自己的算計無懈可擊,卻不知道,人在做,天在看。
    而此時,朝廷的告身,恰恰到了縣廨,驛人下馬,從出門的丁樘身側擦肩而過,引得丁樘回頭,隨後,他又撐開雨傘,步入雨霧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