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忙碌的時候日子似乎像插上了翅膀一樣，一眨眼的功夫，年關就在跟前了。

    昨天紛紛揚揚的大雪一直下到半夜才停下，早上起來整座村莊都被埋藏在無邊的白色之下，放眼望去，到處都是白茫茫的一片，清河這邊冬天有“貓冬”的習慣，因為冬天十分寒冷，土地都凍得硬邦邦的，基本上啥活兒都做不了，所以很多人都隻能呆在家裏，過著“老婆孩子熱炕頭”的日子。這會兒天才微微放亮，大部分人家都還沉浸在睡夢裏呢，村子裏靜悄悄的，隻有偶爾兩三聲狗吠遠遠地傳來，讓人感覺到一絲生氣。

    “吱呀”一聲，一扇青色的木門被從裏麵打開，趙全福穿著厚厚的棉襖，抱著一把大掃帚走了出來，準備把麵前道路上的雪掃一下子，不然等雪化了後門前肯定是一片泥濘，出門都不好出。

    雪很厚，趙全福連鏟帶掃的弄了小半個時辰，才把家門口和院子裏的道路清出來。

    “回來拉？在外麵呆了這麽長時間，冷不冷？”把鐵鍬和掃把放回倉房，趙全福嗬著手回到屋裏，趙王氏趕緊迎了上來，幫他拍去褲腿上沾著的雪化，“快到火爐邊來烤烤。”

    剛剛在外麵鏟雪的時候沒覺得多冷，這會兒停下來了，趙全福就覺得一陣陣寒氣從身體裏透出來。趙全福趕緊坐到火爐邊上，伸出雙手放在火爐上暖著。趙王氏給他拿過來一雙輕便的棉拖鞋，讓他把穿在腳上的那雙已經被雪浸透了的棉鞋換下來，放在火爐邊上烘著。

    “幾個娃兒還沒起嗎？”趙全福一邊烤著手一邊問媳婦兒。進了臘月沒幾天學堂就放假了，幾個孩子不用去上學，家裏又沒有啥大事兒，再加上外麵也冷得很，所以趙全福兩口子也不再對他們有過多的要求，由著他們的性子，因此自從進了臘月之後，他們家的早飯就不定點了，孩子們啥時候起*他們啥時候開飯，有時候幾個孩子賴*，他們就隻能早午飯合一頓了。

    “早就醒了，就是都沒起呢。傳忠傳孝兄弟幾個趴在被窩裏叨叨唧唧的也不知道說的啥，小五和晴兒正窩在被子裏玩兒呢。”自從起了新屋以後，家裏的孩子就一人準備了一個房間，自從入冬了之後，幾個孩子嫌一個人睡太冷，就寄到一個屋裏去了，就剩晴兒還是跟著他們兩口子睡。他們兩口子習慣了早起，外麵天寒地凍的，趙晴兒有了光明正大的理由賴*，可是隻有她一個人呆在*上她又覺得沒意思，見幾個哥哥天天擠在一塊兒她就眼紅，非吵著鬧著要跟哥哥玩兒。趙王氏怕凍著她，不敢一大早就把她抱出去，看不得妹妹哭鬧，傳忠傳孝幾個主動表示會好好照顧妹妹，所以後來趙晴兒也跟著哥哥們一起睡了。幸好當初給幾個孩子做家具的時候把*做的夠大，不然這會兒還真擱不下他們。

    “那要不你過去看看吧，問問他們餓不餓，要不要起來吃飯了。”趙全福估摸著時候也不算早了，怕餓著幾個孩子，就催著趙王氏去看看。

    趙王氏答應著，開門去了大兒子的屋子，這裏現在已經變成兄妹五個的大本營了。一進門，就聽到趙晴兒和趙傳禮嘻嘻哈哈的笑聲，以及大兒子不時要他們兩個不要吵鬧的聲音。等到拐到*前一看，趙晴兒和趙傳禮正窩在被窩裏你戳我一下我撓你一下，在被窩裏骨碌骨碌的滾來滾去，傳忠和傳孝一邊一個，在邊上擋著他們，一邊背著書一邊不時的伸手壓住被兩個小的鬧騰起來的被角，隻是趙晴兒和趙傳禮兩個人實在是太不安分了，鬧來鬧去的沒個消停。顯得他們有些手忙腳亂。

    “傳禮，不要再鬧了，乖乖躺好，要是再不聽話俺就直接把你丟出去了！”無法對著軟軟嫩嫩的妹妹說一句重話，隻好拿著弟弟撒氣。趙傳忠板起臉，對著趙傳禮斥道。

    趙傳禮雖然比較淘氣，但是關鍵時候還是挺懂的看人臉色的，這會兒見哥哥生氣了，倒也不敢再鬧得太過分了，收回了往妹妹腰上戳弄得爪子，乖乖的躺回被窩裏。

    “晴兒你乖，不鬧了，不然一會兒冷風鑽進被子裏來梁爺爺又要給你喝苦苦的藥了。”傳孝把還要伸著小胳膊去摸趙傳禮臉的趙晴兒摟回懷裏，又伸手把被子掖好，看著趙晴兒的小臉說道。趙晴兒從小身子骨就不是很好，稍不注意就會生病，而喝藥對她來說絕對稱得上是一種酷刑。

    雖然趙晴兒心裏對這番明顯就是拿來嚇唬小孩子的話不以為然，但是她畢竟不是真正的三歲小孩，不是真的聽不懂什麽話是對自己好，隻是假小孩當久了，趙晴兒真的覺得自己是越來越幼稚了。

    “對了，這才是聽話的好孩子。”見弟弟妹妹都乖乖的躺在被窩裏不折騰了，趙傳忠笑著誇獎了他們一句。“來，哥哥繼續教你們背書，哥哥念一句，你們就跟著念一句哈。”

    “天地玄黃，宇宙洪荒……”

    “天地徐晃，宇宙鳳凰……”趙傳忠念完一邊後，趙晴兒糯糯的聲音跟著響了起來。

    “哎呀，不是，錯了錯了，是‘天地玄黃，宇宙洪荒’，哈哈，小妹是個大笨蛋！”一旁的趙傳禮還沒聽完就指著趙晴兒毫無顧忌的大笑起來。

    趙晴兒氣的臉都紅了，心裏默道：老娘難道還不知道是天地玄黃宇宙洪荒嗎？！可是嘴巴自己不聽話非要念成天地徐晃宇宙鳳凰她也沒辦法呀！你們等著，等老娘再長大一點嘴皮子利索了，非給你們來一段扁擔長板凳寬板凳沒有扁擔長扁擔沒有板凳寬亮瞎你們的鈦合金剛眼不可！

    “傳禮，不許這樣說妹妹！”雖然趙傳忠也覺得妹妹把好好的《千字文》念成這樣挺好笑的，但是看著妹妹漲紅的小臉，趙傳忠覺得還是先阻止趙傳禮比較重要。“因為妹妹年紀還小，所以有些話還不能說的很清楚，等妹妹再長大一些就好了。”

    “對呀，小五，你還有臉笑小妹，以俺看來，小妹比你小時候可強多了，想當年你小的時候還不如小妹說的好呢！”趙傳仁和趙傳義也在一邊笑道，不過他們的笑更多的是針對小弟趙傳禮。

    “三哥四哥胡說，俺才不會跟小妹似的呢！小妹連句話都說不好，笨死了！這兩句詩俺早就會背了，才不會跟小妹一樣呢！”聽趙傳仁和趙傳義這麽一說，趙傳禮像個蹦豆一樣差點從被窩裏跳起來。

    “咋不是呢？你忘了你小時候啦，管娘叫‘羊羊’，管爹爹叫‘貼貼’，管桌子叫‘朱朱’……那時候跟你說句話得費老大勁兒了，光猜你的話就得猜半天。”趙傳仁繼續毫不客氣的揭自己兄弟的短。說完還不忘跟二哥求證：“二哥，你說俺說的對不對？小弟小時候是不是就是這樣的？”

    咦？小哥小時候原來這麽好玩兒啊！趙晴兒眨著一雙大眼睛，細致勃勃的看著三哥和四哥，恨不得他們再多說一些小哥的糗事，這樣以後就可以把這些當成把柄來笑話小哥了。哼，讓他說自己是大笨蛋！

    “不對不對，那才不是俺！俺才不可能是那樣的呢！”還沒等趙傳孝說話，趙傳禮就忙跳著腳否認。尤其是看到小妹臉上那掩飾不住的笑容，趙傳禮覺得心裏更加害臊了。

    “啥是不是那樣的啊？”趙王氏站在一旁聽了大半天了，幾個孩子的童言童語讓她聽的直發笑，也讓她回想起了幾個孩子年幼時的趣事兒。本來她還打算再接著聽一會兒的，不過這會兒看小兒子馬上就要惱羞成怒的架勢，搞不好一會兒就掉金豆子了。所以她幹脆站了出來。

    “娘！”趙傳禮抬頭一看趙王氏過來了，連忙從被窩裏爬了出來，一頭紮進了趙王氏的懷裏，“娘，三哥和四哥都欺負俺，說俺是笨蛋！”在母親溫暖的懷抱裏，趙傳禮的委屈終於有了地方發泄，眼淚一下子就湧了出來。“娘，你快跟他們說，說傳禮聰明，傳禮不是笨蛋……”

    “是嗎？可是娘咋聽到是你先說你小妹是笨蛋的呢？”趙王氏有些疑惑的對把頭埋在她懷裏的趙傳禮問道。聽完全過程的她當然知道是怎麽回事兒，可是這會兒卻不能直接順著小兒子的話茬接，畢竟事情是小兒子先挑起來的。

    “……”聽到趙王氏的話，趙傳禮一下子卡了殼，吭吭唧唧的說不出話來了。

    “你看，你也覺得被人叫做笨蛋的滋味不好受吧？”趙王氏低頭看著兒子，趙傳禮愣了一下，臉色慢慢的變紅了，有些不好意思的低下了頭。“對不起，娘，俺錯了，俺剛剛不該笑話妹妹，叫妹妹笨蛋的……”

    “那你以後還會不會笑話妹妹了？”

    “不會了。”

    “那就給妹妹道個歉，跟妹妹說聲對不起。”趙王氏抱起趙傳禮，讓他看著趙晴兒。

    “小妹，對不起……”

    見兩個小的終於握手言和，趙王氏又讓趙傳仁和趙傳義給趙傳禮道過謙，這才催著他們起*準備吃早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