早飯是二合麵饃饃和熬得稠稠的玉米糊糊，糊糊裏麵還放了許多花生豆，這是趙晴兒堅持要放的，她不太喜歡喝玉米糊，覺得沒什麽嚼頭，但是要是放了花生豆的話，她自己一個人就可以喝一大碗。菜就簡單多了，一入冬的話基本上除了白菜和菠菜就看不到其他的綠葉菜了，平日裏吃的也多是些土豆蘿卜之類的耐存放的根莖類的。炒個土豆絲，燉個大白菜，再加上一小盤子鹹菜，一頓飯就對付過去了。

    趙晴兒一邊吃著趙王氏夾到碗裏的土豆絲，一邊在心裏為自己感到悲哀，前世的她什麽時候過過這種日子呀，一眼看去，桌子上基本上就是黃乎乎的一片，一點綠色都沒有，看著真傷眼睛呀。可是她也沒辦法，塑料大棚什麽的她倒是想呢，但是卻對此完全一竅不通，就算是原理稍微能猜到一二，但是巧婦難為無米之炊，沒有材料就啥也沒辦法做。作為一個冒牌的理科生，她想就算是她窮盡這一生，塑料肯定也跟她沒有緣分。不然明年冬天讓爹爹弄個屋子，多放些火盆，不知道能不能滿足蔬菜生長的溫度呢？但是一想到需要用到的木柴，然後還有為了不讓火盆裏的火熄滅所需要付出的人力，趙晴兒還是打消了這個念頭，算了，大不了明年多曬些菜幹好了，聊勝於無啊。

    “明天就是集了。”收拾完桌子，趙全福對趙王氏說道。

    “嗯，要不咱倆一塊兒去吧，得買不少東西呢。”其實進了臘月就可以開始忙年了，似乎整個臘月就是為了年而存在的，蒸饃饃，蒸發糕，炸魚，炸肉，醃鹹肉，醃鹹魚，掃屋子，做新衣……仔細算算，感覺每天時間都不夠用的。

    “家裏米麵都不多了，還得多買一些，過年了，總不能讓孩子們還吃玉米餅子喝糊糊，順便給兩邊老人也多送一些。”聽到趙王氏這麽說，趙全福也點了點頭，其實老人手裏多少都有些錢，但是想也知道他們肯定不舍得花錢買這些個東西，他們辛苦了一輩子，也勤儉了一輩子，殺隻雞，再割上二斤肉，吃頓餃子，對他們來說就是一個豐盛的年了。所以還不如幹脆買完了給他們送過去，反正錢已經花了，也不能再給人家退回去，他們不舍得浪費就隻能選擇接受咯。

    “嗯，雞家裏有，不用買了，魚得多買幾條，醃幾條鹹魚，過年待客的時候也要用。這幾天再跟張屠戶說一下，看看他哪天有時間，讓他來把豬拉走。”

    “三頭大的都賣掉嗎？”這三頭豬是去年底的時候趙王氏的大嫂給送來的，說是她娘家剛添了一窩小豬，因為之前趙王氏曾經跟她說過想要養，所以她就去娘家抓了幾頭，小豬仔的錢還是當時趙王氏的大嫂先給墊上的呢。後來新房子蓋好了以後，後院的空間足夠大，就又多修了一個豬圈，又抓了三頭小豬，這才幾個月的時間，雖然比之前長大了不少，但是要是現在賣的話還是不劃算。

    趙全福想了一下，說道：“要不賣兩頭吧。剩下的一頭賣一半，另一半咱們自己留下。”那三頭豬因為趙家人比較勤快，天天出去扯豬草，再加上最近趙全福家的日子比較寬裕，經常還能給它們加些餐，所以長得很快，基本上每頭都在二百斤左右。這一半，可就是差不多一百斤了。

    “一半會不會太多了點啊？”趙王氏有些猶豫的問道。往常過年他們可是買上一兩斤夠包頓餃子的就頂天了，剛分家的那一年他們甚至連肉都買不起，還是兩邊老人給送了一些。這一下子，就是小一百斤，這在以前可是他們連想都不敢想的。

    “不多不多，別忘了還得給兩邊親戚家都送些呢。就算一家三四斤，那也剩不下多少了。之前咱們日子難得時候人家都幫過咱，現在咱們的日子好過了，也得多想想人家。再說這幾年孩子們跟著咱們也沒享到多少福，過年了，也讓他們多吃一點，吃的好一點。”

    “爹，你剛剛說的話是真的嗎？”趙王氏還沒回答，正在地下玩兒的趙傳仁先叫了起來，“咱們家今年過年真的要留一頭豬吃啊？”一頭豬，那得多少肉啊？趙傳仁想想就覺得超級幸福。

    “一頭豬？那咱們能吃得完嗎？”趙傳禮聽了也在那裏大呼小叫，炒肉，燉肉，還有燒排骨……腦海裏漂浮過一大碗一大碗的肉，香氣四溢，趙傳禮隻是想象，就覺得哈喇子都快流下來了。

    “你咋淨想好事兒呢？一頭豬，你也不想想你有那麽大的肚子嗎？”趙王氏好笑的看著自己的兒子，看著孩子興奮的樣子，本來還有些猶豫的心一下子就堅定了起來。娃兒他爹說的也對，一半豬肉，幾家再一分，估計剩下的也沒多少了。“隻有半頭，而且還得給你奶奶和姥姥家送一些呢，也不是都給你吃的。”

    雖然聽到娘說不是一整頭讓趙傳禮有些失望，但是等他想了想後院關著的那幾頭大肥豬的體積，覺得就算是半頭的話應該也有不少肉了，還是喜滋滋的點了點頭。

    “娘，要糖糖，要糖糖……”趙晴兒窩在趙全福懷裏，聽到這裏，也忍不住插嘴。對他們這些小孩子來說，過年可是唯一能光明正大、肆無忌憚吃糖的時候啊！之前趙王氏曾聽娘家人說他們村裏王財主的孩子就是糖吃的太多了，結果牙都壞掉了，天天疼的在地上打滾，所以從那以後趙王氏就對幾個孩子的零食管得特別嚴，隻能等他們有事兒去縣城的時候才會給他們帶一些糖塊，平均到每個人那裏，也就是二三塊，還舍不得一下子吃完，總是等饞的受不了的時候去舔兩下，然後再小心翼翼的藏起來，等下次想吃糖的時候再拿出來。小孩子本來就喜歡甜食，而且就算是一個成年人，長時間嚐不到甜味那也會想啊。

    “對，爹，還要買糖！”趙傳仁和趙傳禮也在下麵起哄，他們上一次吃糖還是他們家蓋房子的時候呢。

    “好，給你們買糖。”趙全福笑著摸閨女的小臉，“爹爹再給晴兒買一些糕糕吃好不好？”以前他去鎮子上做工的時候曾見過鎮子上有一家糕點鋪，裏麵擺著的糕點都可香了，樣子也好看，隻是價格也不便宜，他做一天工的工錢還不夠一塊巴掌大的小薄餅的錢。當時他就想著等他啥時候賺到錢了也給家裏人買上一點嚐嚐。

    “好呀好呀！”聽趙全福這麽說，趙晴兒也高興的拍起了小巴掌。前世的趙晴對甜品也稍有研究，但是多是西點，習慣了前世各種各樣造型繁多的蛋糕布丁，其實她一直很好奇，在現在這個沒有黃油奶油，沒有奶米分奶酪的時代，人們是怎麽做甜點的，又都有些什麽樣的甜點。說不定她還能從中得到一些靈感呢。

    也許是看出來今天爹爹和娘格外的好說話，幾個孩子也都圍了上來，嘰嘰喳喳的說著自己想要的東西，到最後趙王氏和趙全福一合計，需要買的東西還真是不少呢。

    “要不等下你去劉叔家裏去一趟吧，問問明天他們去不去縣城，要是去的話能不能捎上咱們？咱也不是白坐，看看是給些錢還是怎麽著。”趙王氏對趙全福說道。要買的東西太多，如果隻靠他們兩個人的話可能拿不了，劉叔家裏有一輛牛車，要是他們去的時候能捎上他們的話就好了。

    “行，一會兒俺就去問問。估計應該會去吧，這馬上就過年了，都得準備年貨啊。要是給錢的話俺覺得劉叔肯定不會要的。”趙全福回答道。劉叔跟他爹的關係一向不錯，就算是看在他爹的麵子上，劉叔也肯定不會收他們的錢的，其實村裏人相互之間搭個便車也沒啥的，但是趙全福兩口子覺得大冬天的天冷不說，路上又不好走，還勞煩人家總是有些不太好意思。

    “要是給錢劉叔不肯要的話，那就等咱們殺豬的時候給他送一條肉過去咋樣？”

    趙全福也覺得這主意不錯，給錢的話有些傷交情了，但是送東西的話一般就沒什麽問題了，就算是東西的價值要比那些錢高得多，鄉下人也不會覺得有什麽不對，很奇怪的邏輯，不是嗎？

    “哎，一會兒你要不去大哥家一趟吧，問問爹娘有沒有啥需要買的東西，咱們一塊兒給他們帶回來，大冷天的，就不要讓他們再跑一趟了，順便跟爹娘和大哥三弟說一聲，過年不要買肉了。”趙王氏突然想起來，對趙全福說道，別爹娘不知道，再買多了。

    “好。”趙全福答應著，對趙王氏說道：“那他姥姥那邊還要不要過去說一聲啊？”

    “那邊就不用了。你忘啦，往年他姥姥家的肉都是二哥直接給帶回去的，明天去集上的時候順便去一趟二哥的鋪子，跟二哥說一聲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