昭嫆原以為，四哥試婚格格的事兒，不必她操心。可沒想到，傍晚的時候，康熙過來第一句話便是：“你記得挑兩個安分的秀女，等賜給老四，權當是試婚格格了。”

    毛？！

    昭嫆瞪大了眼珠子：“這是德妃該幹的事兒吧？！”她一個庶母，幫別人的兒子挑選小妾，這叫什麽事兒啊？！

    康熙喝了兩口茶水，道：“朕瞧著，德妃對老四的房裏事兒也不怎麽上心的樣子！老三都有兩個房裏人了，老四屋裏還空落落的呢！朕想著，這差事即使交給德妃，德妃隻怕也不會上心！倒是嫆兒你，幫著太後選看秀女，就順便上心挑兩個便是。”

    昭嫆：“……我又不曉得四阿哥喜歡什麽樣的，萬一挑了他不喜歡怎麽辦？”

    康熙揮手道：“挑個試婚格格而已！不過就是叫老四曉得房裏事兒，省得成婚的事後抓瞎！不喜歡也不打緊，大不了以後再賜合意就是！”

    昭嫆無語凝噎了，估摸著在康熙眼裏，試婚格格就是個用一用的物件，不合心意就再換！特麽滴就跟換衣服似的！

    “這樣吧，等漢軍旗選閱完了，我私底下問問四阿哥吧。就算選試婚格格，也不能隨便挑兩個就完事。”昭嫆如是道。

    小老婆那也是枕邊人啊，大老婆選誰阿哥們連發言權都木有，選小老婆還是叫四阿哥選個合乎心意的吧。否則以後日子過得也太沒意思了些。

    “你看著辦吧。”康熙輕描淡寫道。

    淑太妃其實也是很沒耐心的人，翌日一大早來到體元殿，就操著一口科爾沁味道的滿語對昭嫆發牢騷：“不就是選閱漢軍旗秀女麽，皇貴妃自己隨便選選就是了！”

    昭嫆嘴角抽搐，你真不愧是太後的親妹妹的，嘴裏說出來的話都一毛一樣！

    昨天選看蒙軍旗秀女的時候，這位淑太妃還挺熱心的呢，陪著太後熱絡地家鄉人聊得開心，害得昭嫆在一邊聽得半天鳥語。——蒙古語，她頂多就能聽懂“諳達”之類……

    蒙軍旗數量少，但是中選的概率卻是最高的。特別是科爾沁部落，好幾個格格都被留下了，隻等學好了規矩，便可指婚給宗室子弟當福晉了。

    別看宮裏已經沒有了蒙古格格的地方，但皇族福晉，姓博爾濟吉特氏的，比比皆是。

    “咳咳！”昭嫆尷尬咳嗽了兩聲，用滿語道：“太妃請坐吧，秀女都已經在偏殿侯了良久了，咱們這就選看吧。”

    淑太妃歎了口氣，道：“待會兒選的時候可快這點，我可不想好幾天都浪費在體元殿。”

    “好。”昭嫆點頭，那就快些選閱吧，反正選秀，選的是家世，殿選也頂多看看臉，品性什麽的，也不是隨便說兩句話就能問出來的。

    主持漢軍旗選秀的二人，都有意快點選，那選閱的速度自然是沒話說。

    太監喊著秀女的名字，六個人一組進正殿，磕頭請安。

    昭嫆也隻管挑著家世不錯、模樣漂亮的留幾個便是，直到下午，才終於選閱到了表姐淑妃娘家堂弟李文燁的女兒。

    “錢塘知府李文燁之女李藻荇，年十四！順天府治中孟奇良之女孟嬌韻，年十六！步軍副尉徐碌之女徐沅兒，年十五！工部員外郎王樞之女……”太監尖細的嗓音，一口氣念了六個秀女的名字。

    秀女選看的順序，無疑都是按照父兄家世的高低，選到下午，基本都是四品以下的。

    藻荇？

    這個名兒倒是少見，一般女子的名諱，往往都是柔啊、惠啊、嬌啊什麽的。

    再觀其長相，倒是個如花似玉小美人，眉眼稍稍有些青澀——畢竟才十四歲啊！

    “藻荇？有何出處嗎？”漢軍旗選閱，昭嫆很少問話，如今不過是才是第三次開口問詢而已。

    那李藻荇青澀的小臉上微微有些局促，她急忙屈膝道：“回皇貴妃娘娘，臣女小名出自蘇軾之文：庭下如積水空明，水中藻荇交橫，蓋竹柏影也。”

    哦，昭嫆點了點頭。

    淑太妃可聽不懂漢語，不由疑惑地看了一眼昭嫆。

    昭嫆便忙改用滿語道：“這個秀女名字有些別致，不像是尋常女兒家的名字，才隨口問了句，原來是出自蘇東坡的《記承天寺夜遊》。”

    這番話用滿語說起來稍微有點費勁，淑太妃聽得更費勁！連漢語都不懂的人，又怎麽會懂蘇東坡的文章呢？淑太妃聽得腦子都大了。

    “問這些沒用的東西做什麽？長得標致，留下便是。”

    好吧，在這位太妃眼裏，古文辭賦都是些沒用的玩意兒。

    昭嫆幹巴巴笑了笑，便對李藻荇道：“太妃誇你長得標致，就留用吧。”

    李藻荇喜不自勝，急忙跪下磕頭謝恩：“多謝皇貴妃娘娘！多謝太妃娘娘！”

    有淑太妃從旁催促著，漢軍旗秀女竟然兩天就選閱完了，這速度，絕對是走馬觀花。饒是如此，淑太妃還嫌棄昭嫆拖遝，盡問些亂七八糟的東西。天可憐見，她每天問的話都不超過十句！

    殿選結束，淑太妃拍拍屁股走人，不帶走一片雲彩。

    昭嫆卻還得安排延慶館那邊，挑幾個老成持重的老嬤嬤前去教導秀女規矩禮儀。

    兩日後，昭嫆才得以稍事休息。

    隔天，晝景清和，昭嫆便將四阿哥叫到她的鍾粹宮，道：“皇上讓本宮給你挑兩個試婚格格，你喜歡什麽樣的姑娘？”

    按理說，這麽個不通人事的少年聽到這種話應該害羞臉紅才是，不過四阿哥卻出奇地淡定，他眉頭微蹙：“挑試婚格格？這種事……”四阿哥抬頭看了看昭嫆，欲言又止。

    昭嫆尷尬了，這事兒的確不是她該操心的事兒，可沒辦法，康熙點名要她給四阿哥挑小妾！

    四阿哥臉色有些沉悶，他悶聲悶氣道：“皇貴母妃做主既可，兒臣沒有異議。”

    “額……”我就是專門問你意見啊，你沒有異議是幾個意思啊？

    昭嫆不怕四阿哥要求高，這沒要求才叫人頭疼呢！

    昭嫆隻得耐心道：“雖說隻是選格格，但也是要長久伺候你的，總得合你的心意才是。”

    聽了這話，四阿哥清秀的臉蛋一怔，旋即便道：“這點小事竟還勞煩皇貴母妃如此費心，兒臣實在是……”

    昭嫆含笑問道：“那你選格格，是想要漢軍旗的、還是滿軍旗的？要文官之家，還是武將之府的？你喜歡清秀的、還是嬌媚？活潑的、還是安靜的？”昭嫆一口氣問了一大堆。

    “……”四阿哥瞪大了眼睛。對於自己的婚事，四阿哥一直覺得遵從父母之命既可，根本不需要她去考慮未來妻妾是誰。昭嫆陡然問了這麽多、這麽細，四阿哥一時間竟不知如何回答了。

    昭嫆尷尬了，這是怎麽了？難道她問得多了點？

    “安靜的。”四阿哥考慮了半天，嘴裏蹦出仨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