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妃見赫舍裏氏退下了，這才開口：“嫆兒，你為何……”淑妃深深看著昭嫆那張糾結的臉，不免有些疑惑。

    昭嫆幹巴巴笑了笑，哪怕表姐也極不喜歡赫舍裏氏，但是對於世子之位還是毫不猶疑的。

    隻是廉親王府的世子，可不像誠親王府、雍郡王府那麽簡單。

    廉親王世子，那可是未來的太子啊！

    淑妃道：“你雖然不喜赫舍裏氏，但對弘晿還是蠻喜愛的，怎麽卻……”

    弘晿入宮讀書，一應都是昭嫆安排的，弘晿在宮中享的也是皇子阿哥級別的待遇，身邊伺候的宮女太監也是昭嫆親自安排的。如此費心費力，的確算得上是疼愛了。

    正因為昭嫆的這些疼愛的舉動，赫舍裏氏才有底氣進宮懇求。

    昭嫆或許不見得會給赫舍裏氏麵子，卻不得不顧慮一下弘晿。

    那孩子，雖然沉默寡言了點了，但的確是個乖巧又孝順的好孩子，讀書也非常刻苦。連小禝兒都說，都半夜了，旁邊所殿的燈還亮著。這孩子，著實叫人心疼啊。

    唉……”昭嫆歎息不已，“我正是因為喜愛弘晿，所以才猶豫。”

    淑妃愣了愣：“這是為何？”

    昭嫆掃了一眼四周，以目色示意白檀。

    白檀點了點頭，便揮手將左右幾個宮女太監都打發了出去。

    沒有外人，昭嫆這才開口：“表姐，想必你也看得出來了，阿禩雖然不是太子，卻也差不離。”

    淑妃笑著點頭：“那是自然的，若不是當初有孝莊太後遺詔阻礙，阿禩此刻早已入主東宮了。”

    昭嫆長長歎息：“所以，阿禩將來……自是不用多說的。若弘晿被立為世子，那將來便是……”昭嫆沒說，但淑妃自然明白。

    淑妃笑了笑：“這也是當然的，有何不可嗎？”

    昭嫆苦笑了笑：“你也知道，阿禩何其喜愛郭絡羅氏，又是何其疼愛弘旺、弘旼！我怕他會……”

    淑妃瞪大了眼睛，淑妃明白昭嫆擔憂的是什麽，便道：“不是還有你麽！”

    昭嫆苦笑了笑：“表姐，我終究是要走在阿禩前頭的，我活著的時候，能護著弘晿，可若是我死了呢？”

    淑妃忙嗔怪道：“好端端的，說這晦氣話做什麽！”

    昭嫆道：“是晦氣了些，可我的擔憂，不是沒道理的。”

    淑妃神色有些複雜：“阿禩……雖然多疼愛弘旺弘旼一些，但手心手背都是肉，他不至於吧？”

    至不至於，誰能說得準呢？太子被廢，固然是他自己作死，可這裏頭難道就沒有玄燁偏愛的緣故？若沒有昭嫆，在原定曆史上，太子還會被再度複立呢！

    人的心髒，都是偏的。

    手心手背都是肉，可還有一句話，十根手指頭還不一樣長呢。”昭嫆幽幽道。

    廢太子如今是何等下場，幽禁鹹安宮，隻怕此生也不得自由了，所以……我才不能讓弘晿走上廢太子的老路啊！”昭嫆深深道。若弘晿不做世子、不做太子，將來還能做一個富貴閑散親王！可若他將來當了世子、太子，那可就……

    阿禩的偏心，昭嫆是看在眼裏的。沒有弘旺的時候，阿禩對這個嫡長子也還蠻關心的，可自打郭絡羅氏生了兒子，弘晿便所得到的父愛便一下子衰減了大半。

    嫆兒……”淑妃嗓音有些幹啞。

    正說著話，禝兒和弘晿下學來坤寧宮請安了。

    兩個孩子差不多大小，都是極可人的。小禝兒蹦蹦跳跳，倒是弘晿乖巧懂事，上來便請了安，“孫兒被皇瑪嬤請安，給淑太太請安！”太太在滿語裏也是祖母的意思，隻不過是不及瑪嬤正式。

    額娘！我餓了！”小禝兒像一隻小牛犢子似的便往昭嫆身上撞了過來！

    唉呀媽呀！這小兔崽子，愈發重了！力氣也大，被他撞一下，昭嫆都險些要栽跟頭了！

    你給我老實點！”昭嫆咬牙恨恨道。

    小禝兒吐了吐舌頭，他突然瞅見昭嫆的炕幾上隔著兩盤點心，不由吸溜了一口口水，一雙大眼睛直勾勾盯著：“額娘……那個芙蓉糕看想去好像很好吃的樣子。”

    昭嫆無語，這個小饞貓！

    便道：“和弘晿一塊去洗洗手，再回來吃點心。”

    是，額娘！”小禝兒興高采烈，拉著弘晿便一塊去洗手了！

    這小子剛剛從尚書房回來，手上還站著墨汁呢，若是直接抓點心吃，肯定要鬧肚子的。

    洗了手，昭嫆叫人給支張矮桌，搬了兩個小繡墩，叫禝兒弘晿麵對麵坐著吃點心。禝兒喜歡芙蓉糕，芙蓉糕甜膩，很對禝兒的口味，禝兒大口大口吃得帶勁，腮幫子都鼓起來了。

    相比之下，弘晿這孩子就儒雅多了，小手抓著一塊海棠酥，小口吃著。

    弘晿才吃了兩塊海棠酥便停了下來，他起身道：“皇瑪嬤，今日先生新教了《幼學瓊林》，孫兒愚鈍，想回去多溫習一會兒。”

    小禝兒咽下嘴裏的芙蓉糕，歪著腦袋道：“《幼學瓊林》隻是先誦讀一下，先生說了暫時不必背誦的。”

    弘晿道：“隻是暫時，以後還是少不得要背誦。”

    昭嫆暗歎，弘晿才六歲啊！這幅模樣，簡直是像極了後世父母眼中的“別人家的孩子”！

    孩子乖乖用功讀書，本事好事。可讀書如此刻苦，就叫人心疼了。

    昭嫆看著弘晿道：“本宮聽說，你近來總是溫書到半夜。”

    弘晿忙低頭道：“額娘說，我比不得別人聰明，就要比別人更刻苦才行。”

    昭嫆登時眉頭皺了起來，原來是赫舍裏氏在暗中逼迫弘晿！一口一個“別人”，說得是誰？隻怕是弘旺吧？昭嫆也曉得，弘旺雖才剛滿三周歲，但阿禩已經替他開蒙讀三百千了！所以赫舍裏氏急了，竟要逼迫自己孩子日夜苦讀！

    昭嫆突然心裏不是滋味。

    淑妃卻點了點頭：“難道你這般懂事，肯用功讀書。禝兒若是有你一半懂事就好了。”

    小禝兒不高興了，他跺著小腳道：“姨母！！”腮幫子都氣鼓鼓起來，像隻大蛤蟆。

    淑妃看著他這般模樣，忍不住噗嗤笑了。

    昭嫆苦笑，其實他倒是盼著弘晿能有禝兒一半愛玩愛鬧就好了……17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