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私通叛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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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私通叛軍’!?”
這四個字,趙一卓幾乎是吼出來的。
起初之時,趙一卓還以為父親派人拿下自己隻是因為幾件小事,卻是萬沒有想到竟是會以“私通叛軍”的理由將自己給抓起來。
“男子漢大丈夫,生於世間當頂天立地!做便是做了,你還有什麽話好說!?”
趙元鵬見到長子滿臉的無辜模樣,心中更是氣不打一處來,便又大聲罵道。
“父親!我絕對沒有‘私通叛軍’!父親你相信我!”
趙一卓心中明白事情之嚴重,便連忙向父親大喊道。
“哼!沒有私通叛軍!?”
聞言,趙元鵬卻是一聲冷哼,便道:“你當這是別人冤枉你麽!?若是沒有真憑實據,誰人膽敢誣陷我天秦大將!?”
趙一卓連忙喊道:“那便請父親拿出證據來,或是叫出證人當麵對質,一卓並不曾做過‘私通叛軍’之舉,無愧於天地,不怕與人對質!”
“好!你要證據,我便給你證據!”
趙元鵬說著,便向左右說道:“將他那馬牽來!”
“馬!?”
趙一卓聽得一驚,心中頓時升起一股不好的預感,卻又不希望事情真是如自己想的那般一樣。
不一會兒,趙一卓的戰馬被士兵牽來,送至了趙元鵬跟前。
趙元鵬指著戰馬馬蹄,向長子問道:“你可知這戰馬的馬蹄鐵是何人所造?”
“是叛軍!送你那馬的女子是叛軍的人,你還整日往她那裏跑!?”
“兒啊!你是想要害死我們趙家啊!”
趙元鵬拍著大腿說著,趙一卓卻已是聽得呆了。
他雙目空洞地望向那戰馬馬蹄,卻是一個勁地搖頭呢喃道:“不…不會的…她不會是叛軍的人…芷藝姑娘不是…”
“啪!”
聽著長子所說,趙元鵬愈發覺得氣極,竟又是一掌拍在長子麵上。
“你還執迷不悟!你還敢說她不是叛軍!?”
趙元鵬已是氣得怒發衝冠,指著長子的鼻子便破口大罵道:“你可知道她姓什麽!?”
聞言,趙一卓神色一動,又木訥地轉頭看向父親,想要從父親口中知道答案。
趙元鵬也不怕開不去口,便是大聲呼道:“她姓楚!”
“姓楚!?”
趙一卓雙瞳一縮,嘴唇顫抖,半晌後,才吃吃地向父親問道:“父親…你是說…芷藝姑娘她是…”
“不錯!她本名楚芷藝,是那逆賊楚天揚的女兒!”
趙元鵬直言不諱地道,一定也不顧及長子聽得這話之後,心中會受得何等打擊。
“楚…芷藝?”
趙一卓低吟一聲,腦海中卻是想起了種種。
她姓楚…要是她真姓楚的話,一些事情便說得通了…
要是她真是姓楚,叛軍自然不會為難於她…
要是她真是姓楚,那日她將自己藏入地窖之中,再出去隨意打發追殺自己的叛軍,叛軍便會相信她說的,自己並不在那裏…
要是她真是姓楚,便可從叛軍大營裏騎回一匹好馬,讓自己可以逃回涼州…
……
陡然想通了一切,趙一卓隻覺楚芷藝在自己心中發生了極大的轉變。
那名溫柔如春風的女子,那名與自己相敬如賓的女子,那名不失大家氣質的女子,竟然是自己日夜都想殺死的逆賊楚天揚的女兒!?
“父親,你是如何知道這些的?”
回過神來,趙一卓已是對此事不抱任何希望,父親斷然沒有編造一個身份來騙自己的理由。但趙一卓想要弄清楚事情的真相,他不想做那個被蒙騙在鼓裏的人。
趙元鵬見著長子並無繼續偏袒那楚芷藝之意,這才略微鬆了一口氣,便向長子答道:“父親也是聽了別人之言,起初還不相信,但當我審問了牢中幾名叛軍之後,才知道這些竟然都是真的!”
“她身份不一般,許多叛軍都是知道的,這事便是隨便抓一個叛軍來問,也能問得出來。”
聽著這話,趙一卓心中的那最後一絲幻想,也不禁隨之破滅。
見著長子不說話,趙元鵬卻是心急,便向長子問道:“父親問你,你在此之前,可知那楚芷藝的身份!?”
雖是不願承認,但趙一卓還是點頭道:“不知道…我隻知道她叫芷藝,卻是不知她姓氏…”
這話,趙一卓是有與父親提起過的,趙元鵬也正是因此,才一直相信長子不是那私通叛軍之人。
若非如此,隻怕趙一卓連這涼州城門都進不來,便會被城牆上射下的箭矢給射個萬箭穿體。
趙一卓此言一出,周圍的將士便有人挺身而出,向趙元鵬勸道:“元帥!末將也相信趙將軍不是那種會勾結叛軍的人!這與叛軍對戰的多年以來,趙將軍殺死的叛軍不比我們任何一個人少,叛軍他們已是恨死了趙將軍,趙將軍又如何會與叛軍勾結呢?”
“是啊!元帥,此事定然另有隱情,還請元帥明鑒,莫要因為一麵之詞,便折損了我天秦一員大將!”
“元帥!那名透露消息之人的身份都無法確認,我們又怎麽能肯定趙將軍就一定勾結了叛軍?這也許是叛軍的離間計也不一定,目的便是讓我們相互猜忌,叛軍便好一舉擊潰我等!”
……
眾人相繼向趙元鵬求饒,皆是懇請趙元鵬暫且饒恕了趙一卓,勸到最後,竟還有一人向著趙元鵬單膝跪下呼道:“還請元帥三思!”
有了一人帶頭,其他眾將士也是有樣學樣,便齊齊朝著趙元鵬跪下求道:“還請元帥三思!!”
見得如此多的袍澤替自己求情開恩,趙一卓心中不禁大為感動,可他也不想讓父親為難,便向眾將士呼道:“各位!各位莫要起來!我趙一卓何德何能?萬萬當不起各位如此大恩!”
“此事,我趙一卓相信元帥自有定奪,各位切莫難為了元帥,各位之恩情,趙一卓心領,便在此謝過各位了!”
說完,趙一卓便往眾將士深深一鞠躬,行起了大禮。
趙元鵬也向眾將士說道:“你們都起來吧!”
聞言,眾將士這才不情願地紛紛起身,其目光卻是都聚在趙元鵬身上,隻看趙元鵬如何定奪。
“唉!”
隻見趙元鵬長歎一聲,便道:“此事,趙一卓雖不知情,但私通叛軍之事,卻是坐實,這是不必多言的!”
眾將士聽得點頭,趙一卓雖然並不知曉那楚芷藝身份,但楚芷藝畢竟是逆賊楚天揚之女、是那叛軍,謝謝與她扯上幹係,此罪便是如何也擺脫不掉的。
趙元鵬又道:“至於趙一卓是否有泄露我軍軍情,此事還當另外調查,至於現在…”
說著,趙元鵬不禁看向長子,目光露出一股痛惜之色,卻終究被堅決所替代。
一狠下心,趙元鵬向眾將士高聲呼道:“趙一卓結識叛軍,其罪不可輕饒,便將趙一卓將軍之銜撤去,貶其為步卒,待來日征討叛軍之時,命其將功補過!”
“全憑元帥決定!”
眾將士聽著趙元鵬之言後,這才寬心下來,又向著趙元鵬齊呼道。
“你自己好自為之…”
看向長子,趙元鵬撂下一話,便拂袖而去。
趙一卓被人鬆了綁,卻是呆立在原處,神情頹廢至極。
“趙將軍!”
眾將士圍了上來,向著趙一卓問起。
聞聲,趙一卓卻是一陣慘笑,便向眾將士擺手否道“各位莫要再這麽叫了,趙一卓如今隻是一名小卒,可當不起各位‘將軍’的稱呼。”
有人不在意地道:“趙將軍莫要灰心,這貶職一事,想必隻是元帥怒極而為,等到元帥火氣消了,定是會給趙將軍官複原職的!”
說是如此,但眾將士又如何比得上趙一卓了解自己的父親?父親如此決定了,定是想要好好教訓自己一番,何況父親本就不在乎自己官級高低。
並不答話,趙一卓出了人群,向眾將士告辭一聲,便向著自己營帳而去。
眾將士見狀,卻也不好多勸,於是便各自散去。
……
“你這個逆子!竟然膽敢私通叛軍!你是想要造反麽!?”
“送你那馬的女子是叛軍的人,你還整日往她那裏跑!?”
“兒啊!你是想要害死我們趙家啊!”
“她姓楚!本名楚芷藝,是那逆賊楚天揚的女兒!”
一路而來,趙一卓卻是不知自己是如何回到營帳的,好似失了魂一般,仿若行屍走肉,隻是在腦中不斷地回想著父親與自己說的那些話。
這些話看起來並無什麽,但合作在一處,卻是仿佛一把把地利刃,一下又一下地劃在趙一卓的心間,讓他心中疼得滴血。
本以為自己遇上了一名蕙心紈質的女子,卻是沒有想到她竟是有著那樣的身份,趙一卓隻覺自己好似被人當頭一棒一般,整個身心都是空洞了。
趙一卓回到營帳,趙飛正在門口等候。
自家將軍“勾結叛軍”之事,整個涼州城都傳得沸沸揚揚,趙飛自然也是有著耳聞。他一聽說此事後,便立馬趕來此處等候自家將軍,一等便是一整天。
好在,現在自家將軍已是回來了,還平安無事。
“將軍!”
趙飛呼了一聲,便朝著將軍迎去。
可趙一卓卻好似沒有聽著一般,隻是自顧自地走著,將趙飛晾在了一旁。
“將軍?”
趙飛又是一喚,可趙一卓已是走進了營帳,從始至終都不曾搭理過他。
瞧得將軍如此失魂落魄地模樣,趙飛心中不禁愈發擔心,可他卻是不知該如何是好。
在他心中,自家將軍可是一名頂天立地的漢子,便是被十倍於己的叛軍圍住,也不會像現在這樣,反而還會帶著自家弟兄殺出重圍。
但將軍並不理自己,趙飛再擔心也是無濟於事,便隻好擔任起了守衛之職,守在了將軍的營帳外。
趙一卓入了營帳,便倒在了榻上,其雙目無神地望向帳頂處,也不知在作何念想。
……
如是一過便是數日,趙一卓隻是呆在營帳中,足不出戶。
好在此處還有趙飛守著,每到用飯之時,趙飛便會替自家將軍打來飯菜,擱在營帳之中。等到下一頓飯再送進去時,之前的飯菜已是被趙一卓扒拉了一番。
雖是吃得不多,但好在還是吃了,趙飛也不嫌麻煩,隻是這麽一趟又一趟地送著。
等到夜裏,軍營中眾將士相繼歇下,趙飛若是頂不住困意,便會坐靠在營帳外打盹,等到醒來後,趙飛又繼續守在營帳外、守著自家將軍。
哪怕是這幾日天上泛起了細雨,雨水將趙飛的衣襟盔甲盡皆打濕,趙飛也是堅持守在此處。在他看來,作為將軍的親衛,時刻守候在自家將軍,才是己任。
……
數日後。
此時正是午時,天氣已是放晴,那下了幾日的細雨今日終是停了,露出了天上久違的豔陽。
“咚咚咚!”
忽地,軍中戰鼓聲大作,將正在酣睡的趙飛驚醒。
從泥濘地上爬起,趙飛也不管身上泥水邋遢,便向遠處看去。隻見軍營之前,無數將士列隊聚集,似是有著大事發生。
“聚將鼓!”
呼了一聲,趙飛不敢怠慢,便轉身入營,朝著營中喊道:“將軍!將軍,元帥擊鼓聚將,還請將軍快去,莫要誤了軍機大事!”
帳中,趙一卓半躺在榻上,麵上滿是胡渣,也不知他已有幾日沒有修剪過了。
“聚將?”
聽得趙飛之言,趙一卓不禁一聲哂笑,自嘲道:“我現在已不是將軍了,這聚將與我何幹…”
“將軍!?”
趙一卓此言說得極為自薄,趙飛瞧不下去,便放聲喝道:“將軍乃是元帥之長子,若無意外,日後也是要統帥三軍、成為三軍之首,怎可如此妄自菲薄!?”
“在趙飛心中,將軍可是這世間屈指可數的英雄!但將軍現在這副模樣,請恕趙飛無禮,趙飛實在是無法苟同!”
“若將軍再這般下去,請將軍批準趙飛離開!趙飛想要追隨的,是那位能在沙場殺敵的趙將軍,而非現在隻知無事臥榻的趙一卓!”
趙飛言辭如鋒,卻是罵得趙一卓一愣。
趙一卓瞠目結舌地看向趙飛,卻是說不出話來。
見狀,趙飛心中還抱著最後一絲希冀,便又向將軍抱拳垂首請道:“將軍!元帥擊鼓聚將,還請將軍速速前去,莫要誤了軍機大事!”
趙一卓沉吟不語,卻是不動,趙飛又大呼一聲道:“將軍!?”
“走吧…”
見著趙飛執著,趙一卓終是答應,便從帳中出來,二人向著軍營前敢去。
……
來到軍營之前,元帥聚將已是結束,趙一卓卻是看得心中一鬆。
好在聚將已是結束,要不然,他實在是不知該如何麵對三軍。
望著一列列將士向著軍營外奔去,趙一卓、趙飛二人不知剛才聚將時發生了何事,便逮著一人問道:“剛才聚將時,元帥說了什麽?”
那士卒被人突然抓住,本還有些不悅,可他見著趙一卓之後,麵上不悅之色倒是一斂,便向二人答道:“剛才有探子來報,說有一隊叛軍正繞過涼州,向著鄯州行去,元帥已命魏將軍率兵前去堵截了!”
“叛軍敢帶兵偷襲鄯州?”
趙一卓聽著一疑,便又向這士卒問道:“那叛軍是何人領軍,你可知道?”
“這我就不知了…”
這士卒一陣搖頭,卻是說道:“我隻聽將軍說起,那領軍之人好像是一個女人,隻是不知她姓名。但是將軍說她身份一定不低,要不然也用不著出動十數萬叛軍護衛著她!”
“一個女人!?”
趙一卓聞聲一驚。
“不錯!”
這士卒應了一聲,卻是笑道:“說來也是奇怪,這叛軍怎麽會讓一個女人帶兵打仗,難道叛軍軍中已是無人了嗎?”
本是打趣的一句笑言,可趙一卓卻完全沒有聽進耳中,隻是皺眉思忖著什麽。
見狀,這士卒也不自討沒趣,隻是朝二人告別一聲,便向著自己隊伍追去。
“女人…身份不低…難道是她!?”
回想著剛才那士卒所說之言,趙一卓心中一動,一股不妙預感油然而生。
“趙飛!”
忽地,趙一卓抬首朝著趙飛說道:“趙飛,我要出營!”
趙飛聞言,不禁一怔,便向將軍問道:“將軍,你要去找那些叛軍!?”
“嗯!”
趙一卓奮力點頭,一副堅定不容置疑地模樣。
“將軍不可!”
見自己說中,趙飛登時嚇了一跳,便連忙向將軍勸阻道:“叛軍十數萬人,將軍又沒了調兵之權,孤身一人前往,定是凶多吉少,屬下不能讓將軍犯險!”
“可我不能看著芷藝姑娘死於亂軍之中!”
趙一卓大聲喊道。
“將軍心中,竟還惦記著那叛軍之女!?”
趙飛聞言,竟是一呼。
聞言,趙一卓卻是不答,隻是道:“不論她是什麽身份,也許我與她今生無緣,但我卻是不能眼睜睜地看著她死去!”
“為了一名叛軍之女,將軍不顧元帥之命,難道自己的性命也不顧了嗎!?”
趙飛極力勸阻道。
誰知趙一卓卻是一笑,看向趙飛,又拍了拍他的肩頭,說道:“趙飛,你跟了我已有十多年…十多年來,你盡心盡責,做的每一件事都是為了我,我都一一看在眼裏…”
“我知道你是擔心我的安危,但人生在世,有些事情,是不得去做的,哪怕這事在旁人看來根本無法理喻,但你也一定會去做,隻因你不想此生落下遺憾與後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