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七章:滿門抄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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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踏上石橋,踏著石橋的石磚,墨軒一步一步地走去,雙眼卻是定定地看去橋上,眼神之中帶著一絲希冀,好似那裏會有一個人在等他…

    可是,入眼處除了匆匆而過的行人之外,卻是再無他物。

    那夜傍晚時遇見的小女孩兒,也就隻是那一晚的匆匆一別,之後再也沒見到了。

    立在原處,看著當年自己坐著吃冰糖葫蘆的地方,好似能看到當年的情景一般,那兩個小孩兒,一人手裏拿著一根冰糖葫蘆,一個勁地舔著吃著,還相視一笑,顯得格外地開心。

    看到此處,墨軒不禁出了神,魂遊於天外。

    “喂!”

    忽聞一喚,將墨軒拉回神來。

    循聲看去,隻見傻蛋正站在自己身上,一臉奇怪地看著自己。

    “你站在這裏,看什麽呢?”

    來到墨軒身旁,傻蛋便向墨軒所看方向看去,可是除了行人之外,便再也看不出什麽名堂來。

    “什麽也沒有,你還能站在這裏看這麽久?”

    見墨軒望著空處都能發呆這麽久,傻蛋心中驚奇之餘,倒還有些佩服墨軒。

    傻蛋看不到自己所見,墨軒也不解釋,隻是一笑,便要抬足下橋。

    “墨軒!”

    又是一聲呼喚,卻是葉子的聲音,墨軒聽得一驚,麵色立馬轉喜。

    遠處橋下,隻見葉子與沈玉娘正立在人群之中,向著墨軒揮手。

    “葉子!”

    見著葉子,墨軒一呼,便向二人奔去,二人也向著墨軒這邊迎來。

    “總算是找著你了!”

    迎到墨軒身前,葉子摟著墨軒雙肩,大喜著說道。

    “我也是啊!”

    墨軒也是笑道:“我找以前那個客棧找了許久,可是一直都沒有找到,不知不覺便走到了此處,這就上橋去看了看!”

    說起客棧,葉子便道:“當年那個客棧早就不在了,我已經找到了,那裏此時已經變成了一家酒樓。”

    聞言,葉子也看了石橋一眼,卻是沒有回想起當年之事。

    這時,沈玉娘卻是突然問道:“墨公子,傻蛋呢?他不是和你在一起的麽?”

    “傻蛋?他不是在我身後嗎?”

    墨軒答了一聲,回頭看去,卻是沒有看到傻蛋身影。

    幾人不見傻蛋,便向四處望去。

    “他在那裏!”

    忽聞葉子一呼,墨軒、沈玉娘順著葉子所指看去,隻見傻蛋此時正坐在石橋石欄之上,望著水麵笑個不停。

    “傻蛋!”

    見著一驚,沈玉娘登時一喊,她生怕傻蛋一個不慎掉了了水,便立馬向著傻蛋衝去。

    葉子也連忙跟上,畢竟沈玉娘一個女兒身,可能會拽不動傻蛋。

    二人都向著傻蛋跑去,唯獨墨軒仍是站在原地不動,隻是看著傻蛋背影,麵上一笑,不禁搖頭。

    這個傻蛋,裝傻的功夫還真是…葉子剛一露麵,他就立馬轉變成了之前傻蛋的模樣,是怕葉子看出端倪,還是怕跟在葉子身旁的沈玉娘…

    懶得去細想,墨軒既然已經答應了他,那自然也是要做到,傻蛋有傻蛋的難言之隱,他說是為了自己的性命,墨軒就當他說的是真話,也沒必要去拆穿他。

    來到橋上,傻蛋已是被葉子和沈玉娘“拽”了下來,墨軒猜傻蛋不會真的摔下水去。但轉念一想,以傻蛋現在的處境,也許真會這麽做出也不一定。

    “傻蛋,你可是嚇死我了!”

    見著傻蛋無事,沈玉娘心中一定,又不滿地向傻蛋嗔道。

    “嘿嘿嘿…”

    傻蛋一陣“傻笑”,嘴角還滑下涎水,也不回答沈玉娘的話。

    見他如此模樣,若非墨軒已經知道,傻蛋這樣子倒還真能以假亂真。

    “以後可不能再爬到這上麵去了!要是摔下去了多危險!”

    沈玉娘又向傻蛋叮囑著,神情盡顯擔憂。

    見此,傻蛋目光一閃,卻又立即消逝,麵上仍是那一副癡傻地模樣。

    也不管傻蛋有沒有聽進自己說的這些話,反正傻蛋讓自己擔心也不是一次兩次,沈玉娘也不去多說,便向墨軒、葉子二人問道:“我們什麽時候去找爺爺和張公子他們?”

    墨軒說道:“你爺爺受傷很重,張鐸彪他帶著你爺爺,一定會找醫館治傷,我們今晚先休整一夜,明日再去城中醫館問問便知!”

    這個主意不錯,幾人紛紛讚同,於是幾人便邊聊邊走,順便問起對方前幾日逃離揚州的經過。

    葉子與沈玉娘倒是有驚無險,墨軒知曉葉子武功深淺,對其也是放心,他聽得葉子講述經過,隻是點頭。

    倒是墨軒說起自己與天刀玄衛交手之後,葉子卻是替他捏了一把冷汗。

    要知能加入天刀玄衛之人,皆非易與之輩,更何況還是坐鎮於各大州城的天刀玄衛,那至少也是百戶級別。而墨軒雖是不敵天刀玄衛,卻能在那天刀玄衛手下走脫,隻能說是其運氣極佳。

    唏噓一陣,墨軒、葉子二人對這中原武林又多了一分認識。二人雖是跟著師父習武多年,但自己這點身手,放在江湖之上,還是遠遠不夠看的。

    聊著聊著,幾人尋到落腳之處,便相繼歇下。

    連著幾日趕路,到底還是有些疲憊,明日還要去尋張鐸彪與老叟下落,幾人便決定早早休息,養足了精神。

    ……

    次日過了早時,幾人用過了早飯,便分作三路去城中打聽二人下落。墨軒、葉子二人一人一路,沈玉娘則帶著傻蛋一起,有沈玉娘看著傻蛋,傻蛋倒也老實,墨軒知他心裏有著分寸,倒也不去擔心。

    蘇州城雖大,但醫館也就那麽幾處,何況幾人分作三路打聽,隻是一一問來,葉子便在一家醫館裏遇見了張鐸彪與那老叟。

    “就知道一定會在醫館裏找著你!”

    見到張鐸彪,葉子笑了一聲,便道。

    “怎麽隻有你一個人來?墨軒與玉娘姑娘呢?你們沒有一起麽?”

    見隻有葉子一人前來,張鐸彪不禁問道。

    葉子答道:“我們都遇上了,這不是還沒找到你,便又各自散開來找你!墨軒說你帶著老爺爺,一定會來醫館求醫治傷,我們就去城中各家醫館打聽,我這才找到了此處。”

    聞言,張鐸彪點頭,又問道:“那日我們逃離揚州,大家都沒事吧?”

    “都沒事兒!”

    葉子擺了擺手,又瞄了一眼左右,見著並無人在意自己,這才小聲與張鐸彪說道:“我那日被十幾個官差圍住,隻是費了功夫而已。倒是墨軒,他竟然撞見了天刀玄衛,險些沒能脫身!”

    “天刀玄衛!?”

    張鐸彪驚訝一聲,好在聲音不大,沒有讓醫館中其他人起疑。

    斂起了麵上震驚神情,張鐸彪吐了幾口氣,便又仔細問道:“天刀玄衛可是身手不凡,墨軒他是如何脫身的?”

    葉子回想起墨軒所說,便答道:“墨軒與他過了幾招,本是不敵,好在墨軒逃到一處鬧市之中,借著人多掩護,這才擺脫了那天刀玄衛!”

    聽得墨軒無事,張鐸彪心中一安,便道:“好在隻有一名天刀玄衛,若是有兩個人,墨軒縱是運氣再好,也定是要被他們拿下。”

    葉子也是點頭,正要開口說話,卻見著一名大夫來到大堂,向張鐸彪說道:“傷者已是無恙,隻是他歲數大人,又傷了筋骨,還需靜養許久,才可徹底痊愈!”

    “不知需要多久才可恢複?”

    張鐸彪向大夫問道。

    那大夫聞言撚須,思索答道:“這可不好說,根據傷者傷情來看,少則數月半年,多則三年五載也不一定!這樣,我去開個方子與你,你照著方子抓藥,回去將藥熬了給他服下即可。”

    “有勞大夫了!”

    謝了一聲,張鐸彪向大夫作了一揖。

    那大夫還有其它病人要看,也不與張鐸彪多言,便轉入了內堂開方去了。

    見著大夫離開,葉子便問道:“老爺爺傷勢如何?”

    張鐸彪答道:“就如你方才聽到的那樣,大事沒有,隻是需要靜養。”

    “還好還好…”

    葉子放心道。

    “也幸虧是沒有大礙,不散我還不知道怎麽去麵對玉娘姑娘!”

    張鐸彪慶幸著說道。

    葉子點頭,便道:“好了,你還是快些去抓藥吧!墨軒他們還在找你,我們還是快些回去,要不然他們指不定要找你找到什麽時候!”

    聞言,二人也不耽擱,等到有小廝送來藥方,張鐸彪便去取藥,二人遂背著老叟離了醫館,向著客棧而去。

    回到客棧,墨軒三人還未回來,想必是還在外邊尋著張鐸彪下落。二人見著,隻好暫且先安頓好老叟,又使了些銀子叫客棧小二去將藥熬好,這便呆在客棧之中等著墨軒幾人回來。

    使了銀錢,這客棧小二做事倒也利索,將藥熬好之後,便立馬送來房中,還一個勁地問著二人還有沒有其他吩咐。看他模樣,想是見著張鐸彪出手闊綽,想再替他幫幫忙,給自己賺些小錢。

    不去理會,讓小二離去之後,二人便與老叟服下了藥。

    等到日漸西山,二人呆在房中,便聞著外邊傳來一陣動靜。

    剛一起身,二人還未抬足,便見著一人推開房門衝入,正是沈玉娘。其身後,墨軒與傻蛋並肩而行,也向著房內走來。

    “爺爺!”

    剛一入門,沈玉娘見著躺在床上的爺爺,登時便是一呼,又飛身撲到了床前。

    可老叟還在休息沉睡,卻是沒醒。

    見狀,沈玉娘心中擔憂,便向張鐸彪問道:“張公子,我爺爺怎麽樣了!?”

    張鐸彪作了個噤聲動作,便如實答道:“大夫說老爺爺已無大礙,隻是需要靜養,玉娘姑娘莫要大聲,讓你爺爺好好休息休息!”

    聽得爺爺無事,沈玉娘這才放心,便又向三人一一拜謝道:“三位公子之大恩,玉娘無以為報,隻有替張公子做牛做馬才能報還!”

    見沈玉娘朝自己行如此大禮,三人皆是一驚,便連忙閃身躲開,又首手齊搖齊聲說道:“玉娘姑娘切莫如此!”

    三人謙讓不受,沈玉娘還要開口,墨軒卻道:“此處不是說話之處,我們還是出去說話,也讓老爺爺安心養傷。”

    聞言,幾人這便陸續出屋。

    來到隔壁房中,沈玉娘哄著傻蛋坐好,幾人便問起張鐸彪逃離揚州之後的經過。張鐸彪大略說了一番,幾人聽了之後,便見墨軒向沈玉娘問道:“玉娘姑娘,既然你爺爺已是無事,那你今後可有什麽打算?”

    沈玉娘想了想,卻是晃首道:“玉娘也不知道…”

    “唉!”

    墨軒歎了一聲,說道:“揚州刺史與人同流合汙,定是不會放過你們,你們回去已是不成了,看來隻有隱姓埋名安居他處才行。”

    “何況你爺爺大傷未愈,還需好生休養,不如你們就呆在這蘇州,你看如何?”

    得罪了揚州刺史,眼下也隻能如此,墨軒說的辦法已是極好,可沈玉娘卻是搖頭道:“爺爺臥床不起,傻蛋又不讓人放心,我一個柔弱女子,又如何擔得起來?”

    聞言,張鐸彪出言道:“這個玉娘姑娘大可放心,我這裏還有一點銀子,玉娘姑娘隻管拿去做些小本生意,也好圖個衣食無憂。”

    “不行!”

    此言一出,沈玉娘卻立馬回絕道:“張公子救了我們性命,玉娘已是無以為報,怎麽還可以拿張公子的錢?”

    張鐸彪一笑,不以為然地道:“不過是區區小錢,何足掛齒?隻要能幫得了玉娘姑娘便是好的!”

    葉子也勸道:“玉娘姑娘不必客氣,既然是我們三人連累了玉娘姑娘,那自然也要為玉娘姑娘的今後著想一番。我三人到了這蘇州,不久後還要去往別處,總不能還讓玉娘姑娘跟著我們一起走不是?”

    “不錯!”

    墨軒點頭說道:“玉娘姑娘就安心住在這蘇州,再拿些銀錢做點小生意,若我三人日後再來蘇州,自然也會來探望玉娘姑娘一番。”

    三人都已如此說了,沈玉娘倒也不好再推脫,便就此應下,又向三人拜道:“三位公子救命之恩,玉娘這輩子定不會忘!”

    “玉娘姑娘言重了!”

    又聊了一陣,幾人也各自回了房。

    唯獨墨軒沒有回房,反而是來到客棧大堂,便向客棧小二問道:“小二哥,我與你打聽一戶人家?”

    聞言,那客棧小二便問道:“公子要打聽什麽人家?是蘇州城的大戶麽?若是大戶人家,小的還是知道不少的。”

    “是蘇州的大戶。”

    墨軒答道。

    客棧小二又問道:“請問公子要打聽的那戶人家姓什麽?蘇州城中大戶人家不少,要是不知道姓氏的話,還是挺麻煩的。”

    墨軒想了想,便道:“姓慕容。”

    “慕容!?”

    那客棧小二聽著一驚,問道:“公子確定是那慕容家?”

    “是姓慕容…”

    墨軒見著小二神色怪異,便肯定了一句,又問道:“怎麽?這慕容家有什麽不對的地方麽?”

    那客棧小二見墨軒問起,卻是一陣苦笑說道:“想必公子不是蘇州人士吧!”

    墨軒出生杭州,距離這蘇州還是有些距離,就是聽口音也能聽出,便點頭承認。

    見狀,客棧小二麵露恍然,便道:“那就難怪公子不知了!這慕容家,早在七年前就被下令滿門抄斬了!”

    “滿門抄斬!?”

    墨軒聽得也是一驚,卻還有些不信。

    “的確是滿門抄斬!”

    客棧小二重複了一遍,又解釋道:“傳言是慕容家犯了大罪,這才被滿門抄斬,一家百多口人,沒一個活下來的!公子若是不信,便是上街隨便問一個人,得到的也一定是這個答複。”

    見客棧小二說得認真,不似作假,墨軒心中已是信了五分,便又問道:“不知這慕容家犯了何罪?”

    “那我就不知了!”

    客棧小二搖頭答道:“有人說是造反,有人說是私通叛軍,也有人說是勾結異族,總之各有各的說法,卻是沒一個確定的,官府也沒有將罪名公之於眾,大家這才各自猜想。”

    問及此處,墨軒也沒了問題,便別了客棧小二,回了房去。

    當年匆匆一麵的那個小女孩兒,如今與自己已是陰陽兩隔,墨軒心中不盡失落之下,卻也隻感無奈。

    不論慕容家是因何罪名被滿門抄斬,那都是慕容家家主的決定,小女孩兒卻是無辜,不過是受了牽連罷了。但事已至此,人死不能複生,墨軒遂也沒去多想。

    在客棧歇了兩日後,老叟傷情已是好了許多,人也清醒了過來,雖還是不能下床,但這不過是休息一些時日的事而已。

    見著爺爺清醒,沈玉娘心中大石終是放下,其欣喜之餘,便也開始打算著今後。墨軒幾人自然是要為沈玉娘他們尋得一處住處以安家,但沈玉娘似是不願住在城中,說城中人多眼雜,是非也多,想來她是被那周全害得怕了。

    既然沈玉娘不願住在蘇州城中,幾人隻好往城外尋去,便找到了一處小村,此處恬靜怡人,倒也適合。

    沈玉娘落戶之後,墨軒辭了他們,便打算離開蘇州。

    墨軒之前之所以要來這蘇州,便是為了打聽一下慕容家,可如今慕容家已不複存在,墨軒也就沒有繼續呆在這裏的必要了。

    “我想去一趟杭州,祭奠一下我哥。”

    當三人談起接下來去哪裏時,葉子便開口如是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