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六章:水落石出
字數:9283 加入書籤
短髯中年都已是這般說了,若是自己再固執不移,那人相信他大哥一定會對他不講情麵。
心中不願與大哥幾人鬧僵,那人隻好妥協,便掰開了青兒揪著自己不放的手,又漸漸地離二女遠去。
“青兒!”
那人退走後,羅盈已是再也按捺不住,便呼了一聲,又衝到青兒身邊,一把將其抱起。
“青兒、青兒!你不要嚇我!”
見著青兒一身鮮血地模樣,羅盈心中已是慌了神,便一個勁地衝著懷裏青兒呼著,隻望青兒能答複自己一聲。
“唔…”
但聞一聲嚶嚀,隻見青兒睫眉一陣顫動,這才緩緩睜開了眼,便看著自己麵前小姐,又慘然一笑地答道:“小…小姐…”
“青兒!你感覺怎麽樣?有沒有哪裏感覺難受?”
見到青兒轉醒,羅盈不禁一喜,又連聲向青兒問著。
“小姐…”
青兒又是一哼,吃力地答道:“小姐…青兒胸口…好疼…”
聞言,羅盈心中又是一急,這青兒顯然是受了極重的傷才會如此,但羅盈並未遇到過這種情形,一時卻是不知該如何應對。
“對了!大夫!”
腦中突然一閃,羅盈不禁呼了一聲,便又向青兒說道:“沒事的!青兒你先忍忍,我這就帶你去找大夫!”
說著,羅盈便要將青兒扶起上馬。
見著青兒雖是受了那人一掌,卻並未因此喪命,那幾人一直懸著的心這才放下。
這時,隻見那短髯中年上前了兩步,又衝著羅盈遙一拱手,便賠罪地說道:“姑娘,我這六弟不分輕重,出手傷了姑娘的婢女,還請姑娘恕罪…”
“恕罪?”
短髯中年話未說完,羅盈卻是開了口,於是譏笑一聲,便說道:“一掌將青兒打得這樣,難道你說一聲‘恕罪’就沒事了!?”
“這…”
聞言,短髯中年一陣語塞,待想了想,又說道:“既然如此,那姑娘不妨說說,姑娘想要我如何來做,才能不再怪罪我這六弟?”
幾人乃是結拜兄弟,而短髯中年又是大哥,自然是要對自己六弟維護幾分。但自己六弟傷人在先,已是做得過分,短髯中年自知這事無法輕易了結,便想著讓自己代六弟受過,以此來平息羅盈心中怒火。
短髯中年話一說完,羅盈尚未開口,便見著有一人挺身而出。這人從自己懷中取出一個小瓶,來到羅盈身前,便將小瓶遞向羅盈,又說道:“姑娘,這是我隨身帶著的傷藥,專治內傷,你快喂與你婢女服下,莫要使得傷情加重!”
聽得這話,羅盈雙目頓時一亮,卻又一臉警惕狐疑地說道:“打傷了我的人,現在又來送藥?你叫我怎麽知道相信你這藥是救人的傷藥,還是害人的毒藥?”
“你!?”
見自己一番好意被羅盈當作驢肝肺,這人不禁氣結,卻是指著羅盈說不出話。
這時,又有一人出言說道:“姑娘!我三哥一心好意拿藥救你婢女,你不領情也就罷了,為何還要出言不遜!?”
聞言,羅盈不怒反笑,隻是瞪著幾人笑言道:“怎麽?你們這些武林高手,現在要聯手起來欺負我們兩個弱女子麽!?”
“都退下!”
聽得羅盈此言,那短髯中年喝退幾人,又從那人手中取來傷藥,便走到羅盈跟前說道:“姑娘,我三弟這藥的確是傷藥不假,姑娘若是不信,那我就先服下一顆,也叫姑娘心中放心!”
言罷,這短髯中年想也不想便從小瓶中倒出一顆藥丸,一仰頭便吞了下去。
對於短髯中年這番舉動,幾人倒是放心,隻因那小瓶之中裝著的卻是是傷藥而非毒藥,短髯中年就是吃上一顆也無妨。不過,見著自己大哥竟以如此舉動來換取羅盈的信任,幾人麵色盡皆是動容不已,那打傷青兒之人心中更是過意不去,若非他一時糊塗做了錯事,大哥又何必如此來為自己求情?
服下藥丸之後,短髯中年也不廢話,便又將小瓶遞到羅盈麵前,問道:“這一下,姑娘總該相信我這是傷藥,不是毒藥了吧?”
聞言,羅盈卻是不答,但眼見短髯中年敢以身試藥,羅盈自然是不再懷疑這傷藥真假,於是她一把奪過小瓶,又取出一顆藥丸喂與青兒服下後,待見著青兒麵色好看了些許,也不知是不是這傷藥的作用,羅盈心中大石這才落定。
“青兒,你覺著怎麽樣了?”
又等了一會兒,羅盈攬著青兒,便是問道。
見自家小姐如此關心自己,青兒隻覺自己心頭一暖,其麵上一笑,便答道:“小姐…青兒…好多了…”
見狀一喜,羅盈差些喜極而泣,又向青兒說道:“青兒你再忍忍,小姐先給你報了仇,再帶你去找大夫治傷!”
“報仇?”
聽得自家小姐之言,青兒卻是不解。但還不等她過問,便見到羅盈已是轉過了身去,又向那短髯中年說道:“你不是問我,你要怎麽做,我才會不怪罪他麽?”
“不錯!”
那短髯中年一個點頭,又道:“還請姑娘明示!”
“很簡單!”
羅盈一指司空喻,便飛快地答道:“你也挨他全力一掌,我就當這事沒有發生!”
“放屁!”
“你找死!”
“大哥,不要聽她的,她這是要害你!”
羅盈這話剛一說完,那短髯中年還沒來得及回答,其身後幾人已是炸了鍋,便衝著羅盈一陣喝罵。
“大哥!二哥已是被這賊人殺害了,這女人這麽說,顯然也是想要讓這賊人趁此機會害了大哥!大哥你可千萬不要答應了她!”
一人衝身到短髯中年身後,便衝其呼道。
“是啊!大哥,這女人心思這麽歹毒,全然不顧大哥剛才救她婢女的恩情,我看大哥也沒必要與她多言!”
又是一人喊道。
對於這些話,短髯盡數聽在耳中,卻是沒有表示,反而抬了抬手示意眾人安靜,其一雙眸子隻是一直盯著羅盈雙眼,想要從羅盈的眼神之中看出什麽。
可看了良久之後,短髯中年卻是沒有從羅盈的目光中看到一點狠毒之色,他看到的唯有坦然,隻是一種單純地想要為自己婢女報仇的坦然,沒有絲毫的算計在其中。
“你的人傷了我的人一掌,我叫別人也打你一掌,一掌過後再無恩怨,這麽公平之事,我想你不會不答應的吧?”
與短髯中年四目相對,羅盈卻是沒有丁點怯懦,反而極為平靜地問道。
“姑娘…”
聞言,短髯中年輕歎一氣,答道:“姑娘此言是不錯,但姑娘明知我幾人與他有恩怨在先,卻叫我去受他一掌,這不是…”
“你若是不敢就直說,少在這裏說這些冠冕堂皇的理由!”
羅盈打斷短髯中年的話語,又繼續說道:“你們與他的恩怨,我本是無心去管,我也自問並不曾招惹過你們,但你的人卻偏偏要來打傷我的人,難道我就應該忍氣吞聲麽!?”
“再說了,這問我的人是你,我直說了,可你卻覺得為難想要我改口,難道這就是你們武林之人的為人處事之道?”
見著羅盈咄咄逼人,竟是一步也不肯退讓,其餘幾人又是一陣叫嚷,而短髯中年的麵色也不禁變了數變。
可無可奈何,就如羅盈所言一般,這話是自己放出來的,眼下自己若是做不到的話,豈不是自己打自己的臉麵?這事要是再傳揚出去,今後江湖上的人又會如何看待自己兄弟幾人?
想到這裏,短髯中年已知自己是騎虎難下,但這事怨不得別人,要怨也隻能怨自己。
“既然姑娘這麽堅持,那我便依姑娘之言,受上這人一掌!隻望這一掌過後,姑娘不要再怪罪我那六弟,還是趕緊帶上你這婢女去找大夫治傷要緊!”
長歎一聲,短髯中年隻好點著頭說道。
“這我自然知道,用不著你來提醒!”
羅盈應了一聲,便朝司空喻說道:“司空公子,此事本不該求司空公子出手,但是我武功不濟,不及司空公子萬一,所以此次,我懇請司空公子替我出手一次,來報了青兒這一掌之仇!”
聞言,司空喻不禁揉了揉鼻子,待想了想後,才緩緩點頭道:“這一掌換一掌,本是極為公平之事,但那人與我武功相差懸殊,若是我全力一掌下去,這人隻怕是要死在這裏。所以我答應代替姑娘出這一掌,但是卻不能用上全力,不知姑娘知道這些之後,是否還要我代替姑娘出手呢?”
聽得司空喻這話,羅盈神色不變,但那短髯中年卻是一怔。想不到自己已是作好了身受重傷的打算,可這司空喻卻是不願落井下石,隻道要拍出與自己六弟一般的掌力。如此一來,短髯中年雖說定是也要負傷,卻不用擔心自己受傷太重。
“不愧是閻羅索命榜榜上有名之人,就你這等胸襟,我已是不及!”
衝著司空喻一個拱手抱拳,短髯中年心中一驚,暗道自己怎麽會與這等仇人產生相惜之意。
不過要說相惜,短髯中年卻是不知司空喻心中是否也有這等想法,畢竟這“相惜”二字,是要雙方心中都有這等念想方可。若是司空喻並無此意,隻是純粹地不願趁人之危,這“相惜”二字,卻是無從說起。
結果司空喻一聽短髯中年所言,卻是輕笑著擺手說道:“少說這些好聽的話,對我沒用!我隻是念在與她相識一場,這才答應了替她出這一掌。若非你在江湖上的名聲一直不錯,閻羅之中並無有關你的懸賞,我倒是不介意趁著這機會再做上一樁買賣!”
聞言神色一動,短髯中年心中忽有所想,卻是沒有立馬問起,反而是又向著司空喻一個抱拳問道:“不知等我受了閣下一掌之後,可否請閣下替我解開心中幾處疑惑?”
司空喻似是沒有想到短髯中年會這般問起,其不禁一愣,但還是點了點頭,便道:“知無不言。”
“那好!”
這一下,短髯中年倒是爽快,他見司空喻答應,也不再廢話,隻見他甩開兩條臂膀,將自己中門大開,便向司空喻喚道:“來吧!待這一掌過後,隻要我還能說得出話,閣下可要答得我滿意才行!”
見狀點頭,司空喻便要動身,可另外幾人卻是不幹了。
“大哥!你不能答應他啊!”
“是啊!大哥,這擺明了就是他們二人狼狽為奸來害你,你怎麽可以答應他們!?”
“大哥!二哥已經被這人害了,我們還沒給二哥報仇,大哥你怎麽可以讓自己再遭了這人的毒手!?”
幾人一人一句地喊著,皆是勸著短髯中年,可短髯中年卻是不聽,頭也不回地便答道:“二弟之死還又有疑點,雖是知道殺害二弟的凶手就是這人,但我看他行事光明磊落,卻不似那等隨意殺人之人!”
這時,那被司空喻撞斷肋骨的漢子起身,向著短髯中年呼道:“大哥!這人可是閻羅的殺手,閻羅買凶殺人江湖人盡皆知,哪裏又談得上什麽光明磊落?”
聞言,短髯中年卻是不答,反而是歎聲道:“五弟,二弟身死那日,可是隻有你在二弟身邊啊!”
麵色一變,那漢子目光閃爍,又大聲應道:“不錯!大哥不是明知這事麽?”
短髯中年卻還是不答,便向麵前司空喻問道:“不知閣下當日殺我二弟之時,我那二弟又是什麽一番模樣?”
司空喻麵無表情,隻是淡然答道:“將死之人。”
“怎麽會!?”
“這不可能!?”
“你休要胡說!”
此言一出,當即便有人指著司空喻喝道。
對此,司空喻卻是不去在乎,隻是攤手聳肩道:“若是不信,那還問我作甚?”
話音一落,幾人頓時閉嘴不語,皆是若有所思起來。
“這麽說來,當時不管閣下出不出手,我二弟都是必死無疑,閣下隻是順手收去了我二弟的首級,去換那閻羅的賞金?”
這時,短髯漢子又問道。
“不錯!”
司空喻點頭答道。
一見司空喻承認,短髯中年心中雖猜到會是這樣,但這卻也是他最不想見到的結果,他倒是希望二弟是被這司空喻殺害。這樣一來,他們雖是自知不敵司空喻,但仍是會鍥而不舍地找這司空喻報仇。
不過眼下看來,就算司空喻當時不動手,他二弟也是必死無疑,這時,短髯中年就想要弄清楚那將他二弟打成將死的凶手,到底是誰了…
“五弟!?”
回身一吼,隻見短髯中年赤紅著雙目,瞪著那漢子喝問道:“你不是說二弟當時是與他打鬥了許久,才被他殺害的嗎!?那又為何會有現在這等說法!?”
突聞這一聲喝問,那漢子好似被嚇了一跳,其麵上一陣陰晴變換,也不知他心中所想,卻見他答道:“大哥你莫要被這賊人給誆騙!我可是親眼見著他對二哥出手,二哥漸漸不敵,這才被他給殺了!”
一見這漢子顛倒黑白,竟將汙水潑到了自己身上,可司空喻卻是不見氣惱,反而笑著低語道:“這可就有意思了…”
這話說得雖不大聲,但短髯中年離得他近,倒是聽得清楚,其心中也已是有了結論。可見到自己五弟仍在試圖狡辯,短髯中年麵色更是難看,又問道:“你既然見到二弟在與他相爭,那你為何不去出手相助、反而隻是躲在一旁關照?難道這就是你的兄弟情義!?”
“我!!”
被短髯中年這麽一問,那漢子卻是語塞。
至此,其餘幾人也終是明白了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幾人看向那漢子的麵色也漸漸變得不善起來。
“五弟!想不到你竟是這樣一個狼心狗肺之徒!?”
一人指著那漢子罵道。
“二哥竟然是被你給害了!?”
又一人似仍是不願接受這等結果,但自己大哥都已經這麽說了,這人哪還有不信的道理。
一見自己行跡敗露,那漢子麵色不禁開始顯得慌亂,其腳步漸漸退後之餘,目光也開始瞟向左右,想要伺機逃走。
然而短髯中年早已猜到他會逃走,所以此時一見漢子動作,短髯中年便高聲呼道:“把他拿下,莫要讓他走了!等我還了這一掌,再來處置他!”
言罷,短髯中年又轉身麵向司空喻,要先受了這一掌再說。
至此,見大哥仍是見到要自己去抵償著一掌恩怨,幾人心中雖是不忍見此,但卻是不便再出言勸解。畢竟六弟也是受了漢子的教唆,才會向著二女動手,而這漢子好巧不巧,竟是害了二哥的凶手!現在想來,這漢子怕是一開始就想要把水攪渾,讓他們幾人與司空喻鬧到不死不休的地步。到那時候,就是司空喻再解釋什麽,相信幾人也不會去聽,更別說相信司空喻這些話了。
見到幾人之間恩怨轉移,司空喻倒是樂得省事,此時幾人不再尋著自己麻煩,隻要自己出了這一掌,司空喻也不多言,便隻是朝著短髯中年提醒道:“我這一掌,雖說不會用上全力,但也不會是那麽好受。你最好先用內力護住心脈,省得受不住我這一掌暈了過去。”
聞言,短髯中年卻是一笑,滿不在意地道:“不過是一掌而已,想我闖蕩江湖多年,什麽樣的傷沒得受過?你這一掌,還不至於將我唬住!”
說完,短髯中年運功一起,其麵上笑意一斂,也不再廢話,便沉著麵色向司空喻喝道:“來吧!受了這一掌,我還有要事要去做,可不能再與閣下這般耽誤功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