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六章:匆匆又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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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顧源,乃是青瓊山第三十七代弟子,也就是淩思語的丈夫,顧憶水的生父。

    而當年的淩思語在青瓊山可謂是絕色之容,門中多少弟子都將她比作自己的夢中情人,隻希望自己能夠與淩思語雙宿雙棲。但是當年的大師兄淩水寒樣貌出眾、武功更是不凡,又是淩思語的父親淩左秋的親傳弟子、門中之人皆以為淩水寒與淩思語門當戶對、乃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兒,皆認定二人日後必將成婚,卻沒有想到淩水寒會被逐出師門。

    因為淩水寒的離去,淩思語為此傷心欲絕,幾近撒手人寰。可也就是在這個時候,顧源才得以接近了淩思語,經過了多年的不懈努力,最後獲得了淩思語的芳心暗許,還有淩左秋的認可。

    於是,顧源取代了淩水寒的位子,又在門中眾人震驚地目光之下,與淩思語完成了大婚,並且從此恩愛無比,淩思語還為他生下了一女,又在淩思語的要求之下,顧源也點頭同意,將自己女兒的名字取作顧憶水。

    心知淩思語對淩水寒的思念之情有多濃厚,但顧源卻並未因此讓二人夫妻之間的感情生出嫌隙,既然淩思語已是心甘情願地嫁給自己,自己妻子思念昔日的師兄也並非不可之事,何況淩水寒已是被逐出了師門,此生都不知還有沒有機會再回來…

    隻是顧源沒有想到的是,淩水寒竟然還真的回來了,雖是已是時隔二十多年,但看著自己眼前滿麵風霜地淩水寒,顧源也不知為何,自己心中竟會生起一股愧疚之意。

    原本要與淩思語成婚的乃是麵前的大師兄淩水寒,自己可以說是“乘人之危”了,雖然顧源認為自己如此並無不可,自己隻是對追求了自己傾心之人並且成功了,但隻要一想到淩水寒與淩思語當年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地模樣,顧源心中就仍會生起一陣忐忑不安之感。

    借故望向別處,顧源還是忍不住地將目光看向淩水寒,想要從他的麵上看出端倪,哪怕隻有一絲都行,隻要能夠知道淩水寒此時地心思,顧源也好想出應對之策來。

    雖然淩水寒是自己的大師兄不假,但顧源也不會忘記,淩水寒當年可是一人一劍屠盡一戶滿門之人!而此時淩水寒就在自己眼前,顧源又如何能確認,淩水寒不會因為淩思語嫁給自己一事心生恨意,做出殺人滅口之事來。

    說到底,自己對淩水寒可不太熟,而且淩水寒如今也早已不是青瓊山的弟子,他要是下起手來,可以說是完全沒有顧忌。

    不過,也許是顧源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隻見此時淩水寒的神色如常,完全看不出有任何不妥之處。而對於顧源這個淩思語的丈夫,淩水寒更是沒有絲毫的不滿,隻是時不時地向著顧源問起淩思語這二十多年來的經曆,並且在顧源回答之後又不免發出唏噓不已。

    “大師兄為何突然回來青瓊山?”

    始終還是有些不信,顧源幹脆直接問起。

    “不過是離開得有些久了,又放心不下師妹,這便正巧回來看一看!”

    淩水寒一臉輕鬆地答著,倒是絲毫看不出有其他意思。

    “本來我早就想回來了,隻是因為一些事情脫不得身,何況我已非青瓊山弟子,這突然回來,也不知道師門會不會讓我上山…”

    說著又是垂首一歎,可見淩水寒心中一直對著此事頗為介懷。

    “大師兄這話可就不對了!”

    顧源對此並不認同,隻見他說道:“雖說大師兄已非青瓊山弟子,但這同門恩情尚在,大師兄隻是想要回來看看又有何不可?師弟可不相信師門之人這般冷酷無情,會將大師兄拒之門外!”

    “嗬嗬…”

    聽得此言,淩水寒也不答話,隻是笑了兩聲,便說道:“反正我已從後山上來,為的也隻是來看一看師妹過得如何,雖是現在才知她已是嫁給了你,又替你生得一女,但你能讓她如此幸福,我也安心,倒是不虛了此行!”

    三言兩語,終是將話題拉到了這事上邊,雖然是淩水寒主動提起,倒是正合了顧源心意。隻見他一副受寵若驚地模樣,衝著淩水寒便是一陣擺手,又連忙說道:“大師兄可莫要如此說!這門中上下誰人不知,大師兄才是思語的良配!”

    說著,顧源稍作停頓,待看得淩水寒麵色並不見變化,這才又繼續說道:“隻是大師兄當年離開,思語因大師兄已是傷心無比,師弟也是不願見到思語如此傷心,這才稍作安慰了一番,最後陰差陽錯之下,倒是求得了淩師伯將思語下嫁給了師弟…”

    言罷,顧源又小心翼翼地將目光向著淩水寒瞥去,倒也將淩水寒地反應看得個仔細。

    “哎!”

    不想淩水寒聞言,隻是沉沉一歎,便說道:“此事皆是我的過錯,若非我當年一時衝動,也不會落得了如此下場…這倒是苦了師妹,一直這般為我牽腸掛肚,隻是我既然已被逐出了師門,便已是再也配不上她,師父他肯將師妹嫁給你,卻是讓我放心了不少…”

    一番話發自肺腑,顧源也是看得真切,終是知曉淩水寒對自己並不曾心存芥蒂,顧源這才徹底地放下了心來。

    “思語對大師兄之情,師弟雖不說感同身受,但如此朝夕相處,師弟也能知曉得一二。不說其他,就從師弟那女兒身上,光是從水水的姓名便能看出,思語對大師兄可是一直放不下,隻是不知大師兄此次回來,是否就不會再離去了?要是大師兄難以啟齒,或許師弟可以替大師兄去向師門求得一番,也讓大師兄重歸青瓊山!當年的那些是非恩怨,過了這麽多年想必也是淡了,大師兄想要重歸青瓊山應當也不是難事!何況淩師伯可是大師兄的師父,隻要淩師伯能夠點頭,師門必定也會賣淩師伯這個情麵!”

    這一番話,雖是說得了許多,但句句皆是顧源的真心之言。既然淩水寒對自己沒有敵視之意,顧源自然也不再提防淩水寒,何況淩水寒還是自己妻子的師兄,要是淩水寒能夠重回青瓊山,想必淩思語定會欣喜不已,而顧源身為丈夫,能夠見到自己妻子開心,自然是十分樂意如此。

    可淩水寒聽完之後,卻是一陣晃首以示拒絕,顧源對此看得一愣,尚未出口過問,淩水寒已是出聲答道:“我此番回來,不過是心中放心不下,這才回來一看。既然師妹與你如此恩愛幸福,我又還有什麽不放心的?等會兒與師妹一敘之後,我便趕在天黑之前下山,隻希望師弟莫要將此事告訴師妹,以免又讓師妹為此傷心!”

    “大師兄這又要走!?”

    顧源又是一呼,卻是沒有想到淩水寒竟要走得如此之快。

    微微頷首,淩水寒答道:“畢竟我已非青瓊山弟子,此次偷偷上山,終是不得已而為,要是我在此處呆得久了,被門中之人發現,定然又是一場麻煩,不如就此早些離去,也免得將你們一家牽連了其中。”

    聞言,顧源卻是一陣垂首沉吟不語。

    本以為大師兄此次回來,自己可以做一些事為自己彌補些許,卻沒想到大師兄這麽快就要離去,隻不知等到大師兄走後,自己妻子得知了此事,又該會如何傷心…

    念及此處,顧源這便又要開口相勸,卻忽地聽到屋外傳來一陣腳步之聲,心知是妻子正來此處,顧源隻好將到嘴邊的話又吞下,以免被妻子察覺到了什麽。

    下一刻,淩思語已是推門而入,見到屋中二人相談甚歡地模樣,淩思語也是滿臉笑意不止。

    “你們師兄弟,在屋中說些什麽呢?”

    捧著菜肴上前,又擱於桌上,淩思語向著二人問道。

    “不過是閑談罷了,倒是大師兄,問起有關你的事情比較多。”

    顧源如此答著,也不怕引得淩思語懷疑。

    果然,聽得自己丈夫此言,淩思語便也不見多想,隻是又招呼著二人用飯,這又抱著水水坐好,細心地給水水喂飯。

    “水水都這麽大了,你還給她喂飯,也不怕把孩子給寵壞了!”

    見狀,顧源不禁說道。

    “水水是我生的,我願意喂就喂了,你就安安心心地吃飯,吃完之後替我多招待一下師兄!”

    衝著顧源送去一個白眼,淩思語仍是自顧自地喂著,卻是對自己丈夫之言無動於衷。

    見此,淩水寒倒也不好說些什麽,於是三人皆是默默吃飯。等到吃完過後,淩思語又去收拾,淩水寒與顧源這便來到屋外院中歇憩。

    “大師兄,難道你非走不可麽?”

    望著天上明月,已是知道淩水寒這便要走,顧源似是不願放棄,又打算向淩水寒勸道。

    “不錯!”

    回首一望,見到淩思語不在附近,想必也聽不到二人之言,淩水寒這才點頭答道:“我留在此處,對你們隻是有害無益,何況我去意已決,師弟也不必多言。”

    聞言,顧源倒是果然不見再勸,畢竟往日同門多年,顧源雖與淩水寒並不相熟,但對於淩水寒的脾性,顧源還是有所耳聞。

    “那大師兄這番下山,又打算去往何處?”

    不再勸著淩水寒留下,顧源便又如是問道。

    “回去之後,我便繼續隱居,否則我那徒弟回來,可要找不到我了!”

    淩水寒忽地笑答道。

    “大師兄竟然還收了弟子!?”

    又是一呼,顧源倒是有些驚訝,心想不愧是大師兄,武功之高已是可以為人之師,不像自己如今連青瓊山高深的劍法都不曾練過,還達不到出師收徒的境界。

    “不錯!”

    淩水寒點頭答道:“那小子倒是個好苗子,隻是學藝未精,被我扔去江湖上磨練了,若是日後有機會的話,倒是可以讓他來青瓊山拜訪一番。”

    聞言,顧源便答道:“若有那一日,師弟必定親自接待於他,也不算落了大師兄的身份!”

    “如此的話,我可就先謝過師弟了!”

    淩水寒衝著顧源抱拳拱手道。

    “大師兄太客氣了!”

    顧源連忙回禮答著。

    見狀,淩水寒又要開口說些什麽,卻是忽覺遠處風聲一動,引得淩水寒立馬側首望去。

    “怎麽了?”

    見到淩水寒舉動,顧源也是側首望來,便問道。

    “有人來了!”

    雙目緊盯著遠處,淩水寒答了一聲,腳步已是緩緩地向後退去。

    “有人?”

    聞言,顧源卻是麵露疑色,心想為何自己聽不到一點兒動靜。

    可淩水寒卻是絲毫沒有解釋地意思,隻是將自己身形隱藏到了暗處之中,其麵色卻是忽地又一變!

    “這輕功,好似極為熟悉,難不成!?”

    心中一驚,淩水寒已是確定了七八,當下也不敢久留,便向顧源沉聲說道:“顧師弟!今日你一家見到我之事,千萬不便向別人提起!”

    言罷,淩水寒轉身拔腿便走,其輕功一起,僅是幾個起落,便消失在了夜色之中。

    見此,顧源想要呼喚已是不及,那淩水寒身法極快。顧源可是追之不上。

    眼見著淩水寒消失,顧源尚還立定在原地不見動彈,其身後不遠處已是傳來了一身呼喚,正是淩思語所喊。

    “夫君、師兄,怎麽回事?”

    聽得呼聲,顧源回首望去,隻見淩思語帶著女兒,正朝著自己所在趕來。

    待來到顧源跟前,淩思語左右一望,卻是看不到淩水寒的身影,其麵色焦急,便向顧源問道:“夫君,師兄他人呢?”

    被淩思語問得一愣,顧源也不知該如何回答。他雖是知道淩水寒會走,卻沒想到淩水寒竟會走得如此匆忙,自己都還沒有想好理由來應付淩思語,淩思語就已是發現淩水寒離去。

    “大師兄…他走了…”

    猶豫一番,顧源終是出聲回答。

    不想淩思語聞言卻是麵露不信,這便大聲喊道:“不會的!師兄這才剛剛回來,怎麽可能又離開,一定是夫君在騙我!”

    說完,淩思語也不等顧源解釋,這便衝著四周放聲呼道:“師兄、師兄!你在哪兒啊!?”

    見狀,顧源便要上前去勸,那淩水寒已是離去多時,又怎地還會聽到淩思語地呼喚。可還不等顧源開口,一旁遠處又忽地傳來一道蒼老之聲,聽得這夫妻二人皆是一愣。

    “師兄?不知是你哪位師兄來了?”

    這話聲忽近忽遠,隻讓人覺得飄忽不定,夫妻二人聞聲,麵色皆是一變,這便一同循聲望去,赫然見到身旁空中,一道筆挺身影正在飄然落下。

    “爹!?”

    “嶽父大人!?”

    見著來人,二人不禁齊聲一呼,再一看去之時,來人已是落到了二人麵前,又一甩衣擺,便向著二人走來。

    定睛看去,隻見來人年過七旬,赫然是一名老者,隻是這老者鶴發童顏,容貌不怒自威,給人以一種壓迫之感,正是淩思語的生父,江湖人稱“左劍舞春秋”的淩左秋!

    “爹!”

    “嶽父!”

    “外公!”

    見到淩左秋走上近前,二人這便連忙施禮,顧憶水也衝著淩左秋甜聲一喚,已是張開了雙手迎上前去,就要外公來抱。

    “唉!外公的乖外孫女!”

    見到顧憶水上來,淩左秋麵色立馬變得和藹,連忙抱起了顧憶水,便將麵龐在顧憶水臉上摩挲,惹得顧憶水一陣嬌笑。

    待鬧完了過後,淩左秋這又向著二人看來,便啟齒問道:“對了!方才你二人口中的師兄,可是指的何人?為何老夫不見那人蹤跡?”

    聞言,淩思語麵色頓時不禁一陣難看,隻道父親還是發現了淩水寒的存在。隻是此時父親這般問起,淩思語又從不會對父親有所欺瞞,所以隻好將淩水寒偶然救下顧憶水、又上山之事娓娓道來…

    等到片刻之後,聽完了女兒的敘說,但見淩左秋麵露了然之狀,這又緩緩頷首低吟道:“原來方才那離開之人是他…”

    “原來師兄離開之時已是被發現了!”

    聽得淩左秋如此一說,二人心中這也明白過來,隻道淩左秋武功之深,竟然如此就能發現了淩水寒的離去。

    但淩左秋不知二人心中所思,此時見著二人也不吭聲,他便隻是垂首深深一歎,又說道:“這麽多年過去了,看來他對當年之事,還是記掛在心,否則也不會一見到老夫過來,就匆忙離開…”

    “老夫不該如此而來,也不會就這樣將他驚走,倒是誤了你二人與他重聚之情,這也是老夫的罪過…”

    望著遠處,正是淩水寒離去方向,那淩左秋目光閃爍不已,不知其心中所想,隻聞他如是說道。

    ……

    青瓊山山腳,一道人影佇立此處,正抬首望著青瓊山山頂,目光盡顯複雜,這人正是淩水寒。

    也不知淩水寒立在此處已有多久,直到天色愈發地黑了,才見淩水寒穆然轉身,堅定著向著遠處行去…

    “思語,你等著師兄,師兄終有一日要娶你為妻!”

    猶記昔年黃昏之下,青瓊山山頭,一翩翩少年對著他麵前的少女,深情款款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