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8章 哪裏冒出來的丁老太(大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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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女二人都覺得被沈鴻調戲了。
他不但說話粗鄙不雅,還說的沒一點道理。
就丁欣月的情況,還能叫吳秀才也來看看大夫嗎?怕是一跟他提,就要遭到他一陣惡言打罵了。
丁欣月出了醫舍的門,越想越委屈,越想越難過,一下子捂著臉大哭起來。
聲音之大,不但醫舍裏的沈鴻聽到了,連院子裏的人都聽到了。
可並沒有人來幫她們。
孟氏還是不甘心,除了女兒的事,還有她那二兩銀子,比上次扔的還輕鬆,而且這次一點響都沒聽。
她真是傻呀,一開始就不應該拿那麽多出來。
還想著沈鴻能看在銀子的份上,給她們指條明路,沒想到那人根本就是一頭狼,隻會吃人。
她也是恨極了。
拉了丁欣月道“咱們就在這裏等著,管那傻丫頭是出去,還是在家裏,就等到她出來。我就不信,她還能一直不露麵?!”
這個時候,孟氏是不相信傻妮沒在家的,所以說話的聲音也格外大。
側耳聽聽院內沒什麽動靜,就拉了丁欣月,在他們家大門不遠處坐下來,真的開始等了。
還沒出正月,雖是正午,可風仍是冷的。
母女兩個在地上坐了一個多時辰,實在冷的沒辦法,還特別餓,隻能站起來走動一下。
有了多次來這兒的經驗,這回孟氏倒是帶了吃的,可在冷風裏吹了這麽久,又幹又硬又冷,吃上去硌牙,連一口熱水都沒有。
丁欣月啃著啃著就又哭了起來。
沈鴻是不想大嫂見她們的,還特意派了牛林,去山腳給傻妮他們送了午飯。
也正是這午飯,引起了傻妮的懷疑。
山腳離家又不遠,她們也沒打算在這兒久留,幹嗎還要送飯來?
看牛林的樣子,家裏應該不是出了什麽大不了的事,那就一定是丁家的人來了。
以前傻妮是避禍,見到丁家的人能躲就躲,現在反而不這麽想了。
她避著,他們就會永遠覺得她懦弱好欺,倒不如有什麽事站上去。
能辦的就去辦,不能辦的就拒絕,拿出一個態度,讓自己不那麽被動,也讓他們知道,她不是那個過去的自己了。
這麽一想,不顧牛林攔阻,直接往家走去。
牛林可不敢對她怎樣?家裏這兩個姑奶奶,連沈家爺們兒都聽話,他們哪敢不聽?
勸了兩句勸不住,就忙著先往家裏跑,好通知沈鴻。
不過還沒等他跟沈鴻說清楚,傻妮他們就已經出現在視線之內。
此時再對孟氏母女做什麽是不可能,沈鴻默默歎息,隻願大嫂這回不心軟才好。
老遠的,孟氏也看到傻妮她們回來。
立刻拉住女兒往上迎。
跟她同行的白蘇,看到兩人氣勢洶洶衝她們而來,本能地就想把傻妮保護起來。
而沈鴻和牛林也跟在孟氏她們身後。
這兩人要是敢對大嫂動手,他發誓,他能把她們兩個,扔進現在的河裏,洗個爽爽的冰水澡。
不讓她們清醒一下,她們就不知道他們家的女人,是碰不得的。
雙方人馬,走出火拚的步伐,沒多大一會兒就碰了頭。
傻妮看著孟氏,孟氏也看著她。
僵持片刻,孟氏突然聲音一軟“妮啊……”
兩滴淚還順著眼角滑了下來。
傻妮“……”
這一刻,她有種不祥的預感,是不是二伯不行了……
她真的從來沒見過孟氏這樣,尤其是在她麵前。
“二娘,你這是怎麽了?”多少有些慌,倒不是像過去一樣怕她,而是太意外。
孟氏本來就是裝出來的,一聽她問,立刻收了淚,一邊在心裏嫌棄,一邊過去拉了傻妮的手“過去都是二娘對你不好,是我不好啊……”
傻妮“……”
這又是一個意外。
孟氏這麽粘膩的行為,連旁邊的白蘇都看不下去了,伸手過去把傻妮的手拉出來。
沈鴻在孟氏身後,默默向她豎了一個大拇指,嘴角直往上飛。
白蘇橫他一眼,順便也橫了孟氏一眼“這位……哦,有什麽事就說事,別拉著我大嫂,她手可矜貴呢。”
孟氏“……”
一雙喂豬,幹粗活的手,矜貴什麽了?
這又是哪兒來的小妖精,怎麽也護著她?
不過心裏再多不服不滿,這會兒也都壓著,隻悄聲對傻妮說,是丁欣月的事,十分重要,要細細跟她說才行。
傻妮對他們家的事不感興趣,但孟氏態度大改,她倒想看看到底是什麽事?
先把人回帶回醫舍,給母女二人沏了壺熱茶。
更把沈鴻他們都支開了。這才開口“二娘有什麽事,直說無妨。”
孟氏是惱的,也是無奈的,沒了沈家的人,她的臉色怎麽也好不起來。
就板著臉把給丁欣月治病,沈鴻收她銀子的事說了。
傻妮看向丁欣月“不是才成婚沒多久嗎?為何這麽著急?”
孟氏一下子沒收住,脫口而出“那吳秀才家想要兒子,當然著急。你以為都像你一樣,出嫁的時候就帶著兩個,淨撿現成的。”
傻妮沒說話,轉過臉去看她。
孟氏自知失言,可她覺得自己說的是事實,並不想道歉,隻重複一遍話“吳家想要兒子,著急。”
傻妮麵色不動,聲音也沒什麽起伏,娓娓道“二娘若是羨慕我這樣的,也可以從外麵找兩個帶去吳家。”
孟氏“……”
她都驚了,這個傻丫頭竟然敢回她嘴?
她是從什麽時候長的膽,她不想活了嗎?
她的表情聲音,明明還是過去那個慫慫的傻子,怎麽說出來的話這麽毒?
許是太過吃驚,她竟然忘了要做什麽,隻是那麽看著傻妮。
丁欣月則一下子又哭了起來,誰也不知道她受了什麽委屈。
門外走開又回來偷聽的白蘇,一下沒忍住,直接笑出了聲。
沈鴻則是見證了,傻妮來他家時的戰戰兢兢,到現在的敢做敢當,與有榮焉似地挺挺胸。
大嫂霸氣!
大小寶互相看了一眼,哎,還是他們太天真,其實這個傻娘一直都不笨,一直在隱藏實力呀!
在廚房裏洗碗的牛林,看著醫舍後門處,眾人笑的神秘兮兮,默默低下頭去。
大夫人果然還是厲害,平時都是深藏不露呀,關鍵時候還是鎮得住的。從門外眾人的表情,牛林就知道,絕對是大夫人勝了。
另一扇窗戶,開了一條縫,後來又悄悄關了。
於淵回到床邊,拿起他扣在桌麵上的書,接著往下看,還有種想哼小曲的衝動,如果他會的話。
醫舍裏的孟氏,持續驚呆中……
從傻妮走出丁家門的那一刻,孟氏已經不能拿傻妮怎樣了。
隻不過她到現在才真正認清。
別說是在沈家,就是換個地方,她們單獨再遇到這丫頭,她也不會再像過去一樣怕他們,更不會像過去一樣卑躬屈膝。
這是多麽痛的一種領悟,他們在不知不覺中,已經失去了全部。
沒了最初丁家的階層分化,孟氏也再拿不出頤指氣使的態度,剩下的隻有就事論事。
她好好說,傻妮可能還會幫上一二,如果再拿過去的威勢壓她,怕會跟前幾次一樣,打一頓扔出去,也不是什麽難事。
那門外的笑聲和說話聲,她都聽得見,何其囂張?
孟氏費了好大勁,才把洶湧的情緒壓下去,整個人都像卡了殼,說話都不太利索。
她問傻妮,“這裏有沒有什麽藥,可以吃了就很快有孕的?”
傻妮搖頭“沈大夫既然看過了,她的身體沒有問題,那剩下的就是時間,不必吃藥。”
孟氏十分無奈“可是吳家著急呀。”
“再著急,不也得十月懷胎?二娘有其著急著讓她早些有喜,不如想想那吳秀才是真想要孩子,還是借此機會有別的打算。”
這可是往孟氏的心裏插刀。
她自從來了之後,一直刻意避著不談吳家的事,就是顧著最後一點麵子。
可傻妮這一句話,就把她的遮羞布撕的粉碎。
丁欣月成婚以來,其實滿打滿算,還沒有足兩月的時間。
但吳秀才已經來他們家三次了。
三次都是要銀子。
第一次是說娶了丁欣月回去,鄰裏都笑話他,說他娶了個對姐夫不規的婆娘,綠成了烏龜。
為了彌補他的精神傷害,要丁家必須給他二兩銀子做為補償。
不然以後他也沒臉回去了,就在丁家吃喝。
孟氏氣的差點拿刀殺了他,可為了自己的女兒,還是扔給了他一兩銀子。
可沒過幾天,吳秀才就又來了,套路還是老的。
這回孟氏也生氣了,真的拿了一把刀來,往桌子上一砍道“當時是你自己要娶的,我家月月還覺得冤的慌呢,要真過不下去,你們就和離,把我女兒還回來。”
吳秀才這回什麽也沒落著,氣哼哼地回去了。
到家就跟他母親合夥,把丁欣月按住打了一頓。
丁欣月在丁家何時受過這種委屈?自從過了門,不知多少次被吳秀才羞辱,現在還動起了手。
她也是有氣性的,就張牙舞爪,也想去打吳秀才。
但她一個弱女子,原先在丁家肩不挑,手不提,吃飯都恨不得別人來喂。
而吳家,一個是漢子,一個五大三粗的老婆娘,別說是兩個人對她一個,就是單個的拎出來,丁欣月也不是他們的對手。
她這一反抗,反而又讓自己挨了一頓打,臉都紫了。
吳家母子又堵了門,讓她連娘家也不能回,還不能在屋裏哭,哭了還是要挨打的。
這件事,孟氏拿刀嚇唬吳秀才出了氣,吳家就背著她打了一頓丁欣月,也算出了氣,倒是安生了一段時間。
但這個吳秀才本就是個遊手好閑的主,仗著自己讀過幾年書,中過秀才,在鎮上從來都不幹好事,不知與多少婆娘女兒來往不清。
這種來往,自然是費銀錢的。
他又不務正業,所以手頭上時常緊缺,當時娶丁欣月,最主要的原因,就是知道她娘家有錢。
當然也知道她名聲不好,正因為不好,這婆娘才沒有管他,他也才有名頭要挾。
不過,吳秀才也怕丁家真的把她領回去,那他這條財路就斷了。
其實孟氏也怕,她拿刀嚇過吳秀才就開始後悔了。
丁欣月本來就名聲受損,現在丁家也沒有以前的勢力。
如果吳家再不要她,憑著吳秀才的無賴,還不知會在外麵再編排些什麽,那丁欣月這輩子就真的毀了,再也別想嫁人了。
所以雙方冷靜了沒幾天,趁著過年,吳秀才帶上丁欣月回了一趟丁家,看到孟氏臉色有所緩和,馬上就又開始來要銀子了。
隻是這回換了一個說詞,說自己吳家幾代單傳,吳大娘急著抱孫子,可丁欣月遲遲懷不上,所以讓孟氏拿些銀子出來,讓吳秀才買些補品,好好養養她。
這樣的話,這樣的事,丁欣月能跟孟氏講,孟氏卻隻能打碎牙齒往肚子裏咽,說都沒處說去。
怕人笑話,逢人還得裝著笑臉,說自家女婿又好又懂事,三天兩頭回來看他們。
現在被傻妮戳穿,她都不知道是羞還是悔好,坐在那兒好一會兒沒有言語。
這種事傻妮也管不了,相對無言半晌,孟氏隻能帶著丁欣月出來。
本來還想開口要那二兩銀子的,可看傻妮的表情,再想想過去來他們家的那些事。
要是開口再掉地上,銀子要不回來,再被說一頓,那臉麵就一點也不剩了。
雖然現在也沒剩什麽,但孟氏還是忍住沒再說話。
傻妮沒出來送她們,見她們走了,就把茶壺水杯收了回去。
開門看到沈鴻白蘇,大小寶分兩排站在門邊,個個眼睛骨碌碌地看著她,很是詫異“怎麽了?你們都沒事做嗎?”
“有,我們現在就去。”四人立馬做鳥獸散。
傻妮“……”
她把茶壺放好,又洗了手臉,這才去於淵的屋裏。
現在已經習慣了,出門前,回家後,都會來看看他。
於淵坐在桌前看書,姿勢慵懶,表情隨意,聽到傻妮進來,也隻是掀了下眼角。
傻妮先去看了看炭爐裏的火,燒的正旺,又去摸他桌上的茶壺,水也是熱的。
就沒什麽事了,轉身打算出去。
於淵卻輕“咳”了一聲。
傻妮立馬轉身“是屋裏進了風嗎?怎麽還咳了起來,我叫二公子來看看。”
於淵“……”
忍住尷尬的幹咳,回道“沒有,就是嗓子有點癢,現在已經好了。”
如此,傻妮還是回來給他倒了新茶水水,遞過去的時候說“最近天氣有所回暖,這爐子燒的太熱,也容易上火的,要不減點炭吧?”
於淵“嗯”了一聲。
片刻才又道“不燒也沒事,並不冷。”
這話傻妮沒聽,他身上差不多整天都沒一點溫度,手指經常都像冰一樣。
自白蘇來了之後,住進了傻妮的房間。
她為了照顧於淵方便,也是真沒地方住,便又與他同床了。
沈鴻還十分貼心地,自己動手,把於淵的床加寬了一些。
所以現在他們兩個白天裝的一本正經,其實夜裏是同床共枕的。
傻妮也不隻一次,夜裏給他暖手。
也隻能暖暖手,別處她也不敢動,但想著應該也都是涼的。
所以爐子還是得燒,就當代替傻妮暖著他吧。
進入二月,天氣已經暖了許多,有早生的樹木開始冒出綠芽。
黃黃的迎春花,也在沒人知道的角落裏,露出一朵朵嫩黃的小花苞。
沈家門前的河流,重新歡快地流敞起來,在靜夜裏能聽到潺潺的水聲。
地裏的莊稼長勢喜人,一天一個樣的往上竄。
跟莊稼一齊長的還有地裏的草,所以牛林他們整天都在地裏忙著拔草。
大小寶讀書習武的任務,隨著長大一歲,又增加了新的,所以已經沒多少時間出來調皮了。
連沈鴻都更忙一些,因為春季萬物複蘇,疾病也會相應的增多。
而且來他這裏的多為老人和孩子。
這些人他最是沒耐性,幹脆跟傻妮換了活計。
讓她去診脈斷病,自己躲在後麵抓藥,隻有極個別疑難雜症,才會勞動他沈大夫的手。
白蘇的主要任務還是於淵。
她在研究新的解毒藥,傻妮聽過兩耳朵,好像是一種藥浴。
就是於淵發病的時候,把他按到煮過藥的熱水裏,這樣可以渾身解毒。
但沈鴻有疑問“要是把他的衣服脫了,按進了水裏,他卻一下子暴躁起來,到處亂跑怎麽辦?”
於淵當下就狠狠踢了他一腳。
因為這種方法關乎著顏麵,所以白蘇雖然提了出來,卻也沒有那麽快用,還在繼續研究階段。
家裏唯一的閑人,仍然是於淵。
不過天氣暖和以後,如果天晴,他也會走出家門,甚至去山裏轉轉。
有時候沈鴻會與他一起,回來時還會給傻妮和牛林他們帶來好消息。
比如哪裏的野菜又長出來了,哪裏的春筍現在正好吃。
二月於淵毒發的時間也沒那麽長,在多方努力的情況下,隻有三天時間,他就已經緩了過來。
這已經是個十分喜人的結果,一家人為了慶祝,決定做一頓好吃的犒賞自己。
沈鴻當下請命,由他去鎮上買雞鴨羊肉回來,順便也把牛林他們編的籃子拿去賣了。
牛林他們卻是在,拔莊稼地裏草的夾縫裏,去山上挖了一波野菜,又弄了些竹筍回來了。
大小寶難得放風,去河邊捉魚了。
食材俱備,全部堆到廚房裏,傻妮和牛林忙的頭上冒汗,連白蘇都來幫他們忙了。
一片喜氣洋洋,比過年還熱鬧。
也便顯的於淵屋裏更安靜。
沈鴻依然坐在他床邊的椅子裏,逐條給他回南梁那邊傳回來的消息。
“南梁在悄悄調兵,似乎要對哪邊動手。”
於淵的眼角往上提了一些,他的眼尾本來就長,這麽一拉,便有種老狐狸般的狡猾感。
“傳信讓南郡的守將密切關注南梁的動作,同時探探京城的情況。”
沈鴻不屑“京城的情況還用探,一直都是亂糟糟的,幾黨相爭,正事一點不幹,天天就琢磨怎麽把自己的人弄死。”
“我要準確的消息,現在有哪幾黨,手裏都有多少兵,多少將,如果有軍來犯,誰能出戰?”
“是。”
沈鴻收集各方消息,卻判斷不出嚴不嚴重,但是看於淵的臉色,絕對能看得出來。
他對消息的敏感,是別人完全沒有的,隻言片語裏,他都能嗅到危險,也能從大張旗鼓裏,看出對方氣數已盡。
把這事交待完,於淵又問他“南梁皇室可還有別的消息?”
沈鴻“嗯”了一聲,接著回下一條。
“四十年前,南梁皇宮確實出了一件大事,那位去西域和親的公主的母親,在宮鬥中被害,跟著她的一批宮人,全部斬殺於宮內。”
這其實不算大事,所有皇宮內廷裏,都會有落敗者。
頭領死了,手下與事件有染無染的,為了避免皇室醜聞出去,都會被斬殺。
別說是南梁,就他們北盛也有不少。
沈鴻的重點是“有幾個嬤嬤,原也是服侍那位嬪妃的,但事發之後卻沒死,而是轉去照顧了當時還年幼的公主。”
“她們可還活著?”於淵問。
沈鴻搖頭“沒有,當時雖保下來了,但後來還是相繼而死,最後一個死在公主去西域和親前。”
沈鴻問“你說那個最後一個死的,會不會就是丁老太?”
於淵沒說,隻是看著他。
沈鴻分析“既然能活到公主長大,說明這個人是有真本事,也跟公主的關係好,按理說不應該這個時候死的。
除非是公主念舊情,想著自己要嫁去西域,不能帶她走,就放她出去。
又怕自己走了,別人再追殺她,所以私自放出去,做了一個假死的消息。”
沈鴻自己都佩服自己,簡直是分析鬼才,這麽複雜的後宮秘事,都沒他猜著了。
眼巴巴地等著於淵誇他呢,結果等了好一會兒,於淵都沒說話。
他隻得自己問“我分析的對嗎?”
“不對。”
沈鴻“……”
挺氣的,“哪兒不對了?”
“時間對不上,你上次說公主是十幾年前出嫁的,而丁老太已經到大豐村四十多年了。她如果真是公主母親的下人,那應該是從最早一批死的下人裏逃生的,而不是公主出嫁的時候。”
沈鴻“啪”一聲就拍向自己的大腿,然後很快又把手抬起來甩了甩,吃疼地說吸了一口氣“對呀,對呀,她一定是那時候出來的宮女。”
於淵又說“可你別忘了,公主母親是鬥敗的一方,後宮裏不知多少眼睛盯著她。連一個後妃都鬥死了,一個宮女還能活著安然出來嗎?而且還是帶著細軟出來的。”
沈鴻“……”
南梁他不知道,北盛的皇宮裏,這種情況幾乎為零。
就算能出來,一路也免不了被殺,反正想活下去,比上天還難。
他苦惱的不行,連髒話都蹦了出來“娘的,這丁老太到底是從哪兒冒出來的?”
於淵卻說“能知道她名字,或許更好查一點。”
沈鴻隻剩苦笑了。
“這個我早就想過了,可問遍了所有人,竟然沒人知道她叫什麽,大家都說,從她一來大豐村,就叫丁家的,後來就是丁老太。”
“那丁老頭兒呢?他在鎮上做事,總該有名字吧?”
“有,可名字是假的。”
於淵立馬說“你去查這個假名,是在大豐村裏改的,還是在南梁就改了。據我所知,南郡這一代,想要買地的話,還是要有出生地出使的有效名字才能行的。”
沈鴻驚的下巴都快掉下來了。
“是嗎?我怎麽不知道這事?”
於淵涼涼看他一眼“因為你沒買地。”
他趕緊又問“可你怎麽知道?”
於淵“因為我比你聰明。”
沈鴻“……”
智商的碾壓,他是認輸的。
沈鴻的人手足,有了這個方向,很快就查到丁老頭的底。
跟他們一開始預想的差了些,“丁老頭”不是南梁人,而土生土長的北盛南郡人。
隻不過他原來不住大豐村,而是住在南郡地區別的鎮上,後來跟丁老太成了婚,就搬到了這裏。
沈鴻對於這個消息,除了想罵髒話,都表達不出自己的情緒了。
“不會是咱們全弄錯了吧?連那個丁老太也不是南梁人,是我們自己多想了?”
於淵搖頭“丁老太一定是南梁人,現在想來,從我第一次見她,就覺得不太對勁。”
沈鴻蔫頭耷腦,快沒興致了“就算她是南梁人,可地是丁老頭買的,咱們仍然沒辦法知道她的名字……”
“我去一趟鎮上,見見這個丁老頭。”於淵打斷他。
沈鴻嚇了一跳“你去鎮上,你開玩笑的吧?你能在外麵露麵嗎?現在這個時候?”
“無妨,我有分寸。”
他的分寸就是帶著傻妮一起去。
精心妝扮過了,貼了一些小胡子,還在臉上點了墨點,甚至連頭發都弄的風流不羈的。
傻妮也微微妝扮了一下,這樣兩人才相襯嘛!
沈鴻趕著借來的牛車,送他們去鎮上的時候,嚴重懷疑這兩個人是借辦事之機,實際是出來逛街遊玩的。
因為於淵在路上,還跟傻妮講起了故事。
沈鴻驚的眼珠都快掉了。
他跟著於淵這麽久,都不知道他還有這方麵的天賦,看到一個什麽東西,都能說出一個典故來。
一隻“咕咕”叫的鳥,他能編出一個英烈,死而不屈。
一棵剛發芽的草,他能說出一個嬰孩兒,如何在艱苦環境下求生。
原來別人說的是對的,不是男人沒有空,也不是男人笨嘴笨舌,隻是他沒遇到愛的人。
瞧瞧現在的於淵,平時臉冷的像冰,說話都不帶兩個字的,“嗯”“哦”就是全部。
如今竟然講的頭頭是道,津津有味。
那個可愛又可憐的大嫂,完全不知道他是現編的,還聽的入癡入醉,滿臉崇拜。
沈鴻沒眼看了,默默趕牛。
到了鎮上,他把地方指給於淵,自己就趕著牛車,去他兄弟那裏獨自飲傷心茶。
於淵帶著傻妮往鎮東走,路上行人不少,來來往往,有買有賣。
他們穿著普通,打扮也不出采,所以混在人堆裏並不引人注意。
兩人一邊走一邊看,像所有來鎮上買東西的人一樣。
但其實傻妮還是緊張,悄聲問他“要是爺爺不出來怎麽辦?他是在這兒做事的,東家叫他出來他才能出來吧?”
於淵眼睛看著街邊的一個攤當,嘴上回著她話“他會出來的,早有安排。”
然後腳步已經往那處移去,捏了攤上的一支珠花問“這個幾個錢?”
珠花上嵌的都是細小粒的珍珠,顏色大小也不一,所以價格也不貴。
對於淵來說,這就是一個粗製濫造的東西,不過他們也是為了做樣子,更沒時間去逛別的鋪子,就隨便買些東西。
可傻妮卻不這麽想,她從來沒買過這種飾物,甚至都沒想到自己有一天戴。
連那支沈鴻以於淵名義,給她的銀簪,她都舍不得戴,一直放著呢。
這個珠釵,一看就那麽好,定然也不便宜,她實在……
可於淵已經跟老板講好價,拿了一些錢給人家,順手就把珠釵別到她的頭上。
還歪頭看了一下,嘴角一勾,露出一個笑來“嗯,不錯。”
傻妮“……”
想說什麽,可於淵已經往前走去。
頭頂戴著一支珠釵,好似帶著一個皇冠,走路都小心翼翼,生怕走的快了,珠釵掉到地上。
倒是於淵,一直都自自在在,看上去也不像第一次來石台鎮。
一路上看到順眼的東西都會買下來,有給大小寶的,也有給沈鴻和牛林他們的。
竟是買了不少,全用一個布包裝著。
他也不拿,就拎在傻妮手裏。
傻妮就覺得好似拎著一袋金子,心都提了上來,也就少了見丁老頭的緊張,專管看著手裏的東西了。
到了鎮東,於淵找了個小酒館進去,要了兩個菜,兩碗麵,還有一壺酒。
像所有走累了的人,到此歇腳一樣,開始跟傻妮吃了起來。
兩人吃了一半,外麵進來一個人。
清瘦身子,彎著背,像一隻直不起腰的蝦。
他在門口跟掌櫃的說了幾句,掌櫃的往傻妮這邊指了指,丁老頭也跟著往這邊看一眼。
傻妮已經吃到嘴裏的麵都差點又掉下去,緊張的連呼吸都亂了。
於淵就夾了一片肉給她,還輕聲說“嚐嚐這個,我覺得味道還好,回去你要不也試著做一個。”
傻妮趕緊把那肉夾起來,仔細看了是什麽肉,又放在嘴裏嚐。
等確定自己應該也能做出來時,丁老頭已經走到他們旁邊一張桌邊坐下。
他對麵是一個跟他年紀差不多的人。
兩人麵前也點了菜和酒,還有一鍋湯,裏麵不知燉的是小雞,還是別的,能隱約看到一隻翅膀。
談的都是平時做的活兒,聽上去那人好似是丁老頭的東家,所以他畢恭畢敬。
一頓飯吃完,丁老頭先起身離開。
隨後那人也走了。
傻妮和於淵吃的慢,到他們走了以後,才結帳出來。
於淵偏頭問她“還有要買的嗎?”
“沒有。”
她轉頭往東看,那是丁老頭消逝的方向,隻是這個時候連一點影蹤也沒有了。
但她有一肚子的迷惑“確認了嗎?”
於淵點頭“確認了。”
“那……那他到底有沒有事?”
“沒有。”於淵說,轉頭對她笑了一下。
來時已經告訴她,是來看丁老頭的。
隻是理由扯了個假的,說看是不是過去京城裏的舊人?
這時候告訴傻妮不是,她放心不少。
雖然於淵沒說京城裏的舊人會怎樣,但她聽他們說話的語氣,就覺得要是確認了是,那這人一定不是好人。
傻妮有點不願意相信,丁老頭是壞人,至少不相信他會去做殺人放火的事。
------題外話------
牛林大夫人果然最厲害
大小寶娘的套路真深,第一次見麵,是他們被她套路了吧?
白蘇大嫂說話也太好笑了,我還能笑。
沈鴻大嫂真霸氣
於淵得意洋洋回去看書夫人不錯,硬起來都沒男人什麽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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