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2章 禍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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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懷水鎮將一切談好,於淵仍把傻妮留在原處,獨自回了他們住的莊子。
必須得趕在他第二次發病前出關,不然以現下南郡的情況,這裏真的太危險了。
一路馬不停蹄,可還沒趕回莊子,他就先被人攔了下來。
攔他的是沈鴻。
這家夥衣衫破爛,好多處都破了洞,臉上更是灰一片白一片,頭發一半綁著,另一半卻散落下來,像是被什麽東西燎了一塊。
整個人的打扮,用燒火棍子形容就夠了,比當年大小寶給他弄的小辮發型都要雷人。
他一攔住於淵,立馬把人拉進最近的一處草窩子裏,先抬頭往四周看看,確定沒人了才急急問“你怎麽到現在才回來?”
於淵沒回他這個問題,隻問他“這裏發生什麽事了?”
沈鴻氣的嘴都哆嗦了一下“莊子被燒了,我們幾個差點被燒死在地下。”
“燒了?”於淵的眼神瞬間沉了下去,眉著不自覺皺了一下,“那周圍全是莊稼地,他們怎麽燒的?”
沈鴻麵色絕望”連著莊稼地一起燒的,就在你走後的當晚。”
一向玩世不恭的沈二公子,此時眼裏都蒙上了一層水霧。
“那麽多莊稼,還有莊稼地裏的人,他們一把火下去,全都燒了。要不是救的及時,還不知道有多少人死在裏麵呢。”
他把拳頭捶到一邊的土地上,那裏立刻就陷進去一個窩。
“咱們挖的密道太淺,上麵大火一燒,下麵也藏不住人,莊稼地外麵又圍著朝廷的人……”
他們困在火海裏有多慘,不用沈鴻全部說出來,於淵就能想像得到。
他臉繃的死緊,本來就狹長的眼角,此時已經眯成了一條縫,片刻,才聲色帶啞地問“人怎樣了?”
“出來了,但白姑娘和兩個小家夥都受了傷,暫時被我送到顧將軍那兒了。”
沒等於淵答話,他就又道“顧將軍那裏也藏不了多久,實在不行,還是把他們先送到南梁那邊吧。”
於淵此時已經聽出了事情的不對勁。
他看著沈鴻,眸光深沉,語氣冷靜,“你先別著急,這事我已經安排好了。先說說這裏到底是怎麽回事,怎麽就突然放火燒莊了?”
說起這個,沈鴻又好氣了一頓,把他麵前的草都拔光了,甩了自己一臉的土,跟之前的灰混到一處,看著更像燒火棍子了。
他狠狠把草執在地上,咬著牙說“南郡府也出事了。”
於淵愣了一下“呂大人?他一向很小心的,咱們又都搬出來了,這事怎麽會再連上他?”
沈鴻的火氣沒壓不住,聲音都提高一些“呂淩霜,都是那傻丫頭禍害的。”
於淵的臉色越來越沉,眼皮耷下來看著地麵,等沈鴻接著往下說。
沈鴻也確實氣,盡管呂淩霜是他表妹,可此時這丫頭要是在沈鴻麵前,他能一耳光把她煽過去。
他跟於淵說“你以為朝廷的人,為什麽這麽快就找到咱們?還篤定了咱們一定在這個莊子裏?
都是那死丫頭出去說的。
她為了在那幫小姐妹堆裏顯擺,把咱們住在呂府的事說了出去。
南郡府的官員,也不是個個都服呂大人的,很快就把這事捅了出去。
現在我姑姑全家都被囚禁在府,顧將軍這裏怕也保不住了。”
說起這個,沈鴻就急的一頓搓手“現在到處漏雨,你這幾天又沒在,我都快急死了。”
主要是事發突然,盡管於淵他們來南郡府的時候,就想過可能會連累到呂家,但沒人想到呂淩霜會蠢成這樣。
不但把他們都害了,連自己的家人也害了個淨光。
如今呂家人還隻被囚禁了做誘餌,如果四皇子抓不到於淵他們,即可殺了他們一家都不是什麽新鮮事。
沈鴻急火火地道“我都想去懷水鎮找你了,又怕把他們引過去,所以才在這兒等你。怎麽樣,你找到我大嫂沒有?”
於淵點頭“找到了,是被從安公主他們帶走了。”
沈鴻又往草地上捶了一下“真是禍不單行,這個時候都向咱們下手了。”
“南梁那邊不用擔心,我已經跟他們談好了,後天我們隨他們一起過邊關,去南梁境內。”於淵道,“眼下最重要的是,怎麽把呂大人一家救出來。”
沈鴻聽到他前麵一句,都升起了希望,眼裏也露出了光。
一聽後麵一句,頓時泄了氣“怎麽救?那幫人知道呂府跟咱們有關係,沒把他們殺了,隻囚禁在府上,就是等著咱們上門去救呢。我敢跟你打睹,隻要咱們一出現,立馬就會被圍殺。”
於淵“嗯”了一聲,“你說的有理,那咱們如果不救他們,直接出關呢?”
沈鴻猶疑著看他一眼,聲音都變小了“那會安全很多……”
“好,你把風聲放出去,就說咱們明日會帶人出關。”
沈鴻看他的眼神變了幾變,最後還是不放心地問“你到底想幹什麽?”
“救人。”於淵目光看著關口的方向,語調冷靜地道,“他們既然已經懷疑了顧海,那隻要得到咱們出關的消息,一定會把人力抽到邊關,咱們正好趁這機會救人。”
沈鴻看看自己,又看看他,臉苦的像個沾了灰的苦瓜“爺,我知道你厲害,可就咱們兩個人呀。
就算他們把人抽到邊關,守在南郡府的也不會少,咱們兩個怎麽救?
就算咱們真把人救出來了,那也沒用呀,他們都守在那兒了,還怎麽出關?”
於淵看著他道“你隻管把消息放出去,然後去找一趟顧將軍,如果朝廷的人來守關口,讓他避嫌就是了。”
他這麽說,沈鴻總算明白過來“你想用顧將軍救人?”
於淵給了他一個肯定的眼神。
沈鴻出去放消息時,他也沒停下來,直接入了南郡府城。
憑著他的身手,還有多年在外行走的經驗,要混進城去,根本不是問題。
事實上若不是帶著那兩個小家夥,這些人也抓不住他。
可現在他們綁在了一起,就成了北盛朝堂的禁忌。
大小寶雖有身份在,然而如果沒人幫他們,就算他們成功長大,也不會對京中那幾位皇子造成任何威脅。
而於淵,如果沒有主子可保,就算還是北盛的鎮國將軍,還手握將軍印,那又如何?
他要麽永不出來,出來必還是朝廷的臣子,要保當下上位的那位帝王,不然就是造反。
可現在,一個鎮國大將軍,兩個流落民間的皇子,緊緊綁到一處,還帶著血海深仇。
北盛朝中爭權奪勢的眾人,又怎麽會安心,怎麽放過他們?
於淵進城以後,先在呂府周圍走了一圈。
這中間換了三套衣服,改了三次形象,以確保沒人注意到他。
呂府前後門,除了有士兵把守,連這條街上都有許多扮成百姓的朝廷殺手。
沈鴻說的沒錯,這裏早就做好了一個套,等著他往裏鑽呢。
不過很快,他們出關的消息一傳出去,這些人裏就有一部分悄悄地撤走了。
南郡關口可不比呂府。
於淵他們隻要出去,對方想再對他們動手,就是挑起兩國戰事,以現在北盛的實力,四皇子的人不敢這麽做的。
所以他們必須掐好關口,以免人真的漏出去。
在僅有不多的人手上,也就不得不放鬆呂府。
當天夜裏,沈鴻帶著顧海到了跟於淵接頭的地方。
於淵開始布置任務“今晚動手,你們從前門進去,把人纏住,我從後門救人。我把人救出來後,會以煙花為信,通知你們。記住,千萬不要戀戰,收到信號,立刻退出,在這裏換過衣服,即可出城,往南邊的山裏跑。”
沈鴻聽他說完了,才後知後覺地問道“不是說明天過關嗎?怎麽今晚就動手了?”
顧海畢竟守關多年,又是在於淵手底下混過的,對兵不厭詐還是很有體會,跟他解釋“你放的消息就是明天動手,他們明天肯定守的嚴。再說了,白天也沒有晚上好做事。”
沈鴻仍一頭霧水“可晚上城門關了,咱們怎麽出去?”
於淵往顧海那邊看了一眼。
他立刻領會“這個交給我,我有辦法?”
以前守城門的任務,就是呂家大公子呂淩辰在管著。
雖然現在換成朝廷的人了,但那底下的將士都還是跟他熟的。
顧海不知多少次半夜入城,都是經過呂淩辰及他們的允許的,如今這一點事,根本就不叫事。
朝廷不得人心,不但要暗殺他們的鎮國大將軍,還把巡撫一家給抓了。
這些士兵沒有原地反了,已經算是不錯了,現在要放幾個人出去,他們再樂意不過了。
所以重點還是要把人帶出呂府。
隻要人從裏麵出來,一切都好辦了。
於淵的安排沒問題,但沈鴻和顧海有同樣的擔心。
呂家關起來的不隻是一個人,守在這裏的朝廷兵也不是草包。
他們卻為了保密行事,隻有三個人。
兩人去牽製前院的話,後院救人的就隻有於淵,這個危險性太大了。
所以沈鴻開口“我一個人去前院就行,顧將軍和於他去救人。”
顧海立馬搖頭“沈公子,還是我去前院,你們二位去救人。”
沈鴻有些光火“你跟我搶什麽,人在後院裏關,那邊守著的人肯定很多,前院就是做個樣子,根本不足為懼的,我一個人去就可以了。”
顧海雖為將軍,性子卻是沉穩的,倒沒跟他扯著嗓子嚷,隻問他“你怎樣知道人關在後院裏?”
沈鴻被他問的更氣“前院隻是待客之用,連住的地方都沒有,難不成都讓他們站著?”
這次沒等顧海說話,於淵先開口了“也不是沒有可能,你還當他們都是仁義君子不成?把人圍到一個院子裏關著,絕對比把他們散開要好。”
沈鴻被兩人問的無話可說,可心裏的那份擔心一點也沒放下“總之,你一個人行動,我不放心。”
於淵看著他挑了下眉“哪來的自信,你可是一直都打不贏我的。”
沈鴻被他激張了幾次嘴,也不知道說什麽好。
於淵倒是鎮定自若“不用擔心我,還是好好想一下,咱們進去後怎麽救人吧?”
呂家的院子他們都熟悉,哪裏最適合關人,也大致猜的出來。
事實上,無論是從前院,還是後院救人,都沒那麽容易。
但事已至此,根本沒有退後的道理。
於淵他們走掉容易,但因為他們走掉,把呂府一家害死,那是萬萬不能的。
所以慎重商議過後,這天子夜來臨時,三人還是從小屋裏出來,分兩路往呂府而去。
沈鴻和顧海從正門入,不管三七二十一,見到朝廷兵,直接就砍,一路往裏衝去。
於淵卻沒按他們原來的路線,規規矩矩走後門進去,而是翻了一道牆。
他選的位置是呂淩辰的院子。
這院子靠近呂府的西南,於淵住在呂府的時候,並未來過,但知道此處。
此時從牆外翻進來,他先往四周看了一圈。
果然一個人也沒有,院子裏的樹影枝蔓很久沒修,長的雜亂又濃密,遮了頭頂稀疏的星光,趁的院子裏光線更暗。
好幾乎的屋門都是敞開的,一看就是被人搜過了。
此時沈鴻他們已經進到了前院,與朝廷的人大打出手,喊殺聲,還有兵器相撞的聲音,隱約傳了過來,更顯的此地幽靜。
於淵快速進了屋。
屋裏很亂,裏麵很多東西都被亂過了,扔了一地,一眼掃過去,沒有於淵要找了,他便退了出來。
這個院子,住的是呂淩辰兄弟兩個。
於淵把所有屋子都看了一遍,才找到呂淩辰住的哪家,沒有按長幼,讓他住在東邊,而是住在往西邊圍牆那一側。
而且房間也不大,裏麵東西相對簡單很多,靠最裏邊的牆邊置著一個書架,上麵放著不少的書。
他走過去,點了順手從桌拿的燈,開始仔細看那些書。
很快,他就在書堆裏找到了一本劍譜。
封麵發黃,邊角處也有磨損,是他走之前悄悄給呂淩辰的。
他將書藏到眾書之間,又是薄薄一冊,倒是不太起眼。
於淵沒翻開書頁看,找到之後就放回懷裏,然後熄了燈,從這個院子裏退出去,開始找別的院子。
後院的院子很多,但正如之前他們推測的那樣,人卻並未關到這裏來。
但他到了沈鴻他們曾經住的院子後,還是從裏麵沒來得及收走的藥材裏,撿了一些,一並揣在懷裏。
於淵從後院裏出來時,沈鴻和顧海已經在前院打的不可開交。
空氣裏有了血腥的味道,地上也躺著幾具屍體。
有人似乎還想趁機跑出去報信,被顧海一個大飛刀過去,紮到後背心處,人也應聲而倒。
於淵隻往那邊撇了一眼,就往他們之前議過事的廳堂裏走去。
門朝外鎖著,已經能聽到說話的聲音,還有哭泣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