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1章 談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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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這事必須要跟於淵談。

    以現在的情況來看,眼前的女兒對他還是比較信任的,或許從他那裏入手,會更好一些。

    順便也打聽一下,剩下幾人的身份,她心裏提前有個底。

    但無論是自己,還是那小子,她都不想讓自己的女兒為難。

    所以在沒找於淵談之前,她還是先問傻妮“你是想留在這裏,還是願意跟母親走?”

    傻妮答的誠懇又圓滑“在哪裏都行的,隻要能與您和大公子在一起。”

    從安公主“……”

    很好的,不愧是自己的女兒。

    這還是從小生長在鄉間,沒有見過什麽大世麵的,說話已經滴水不漏,連她都套不出來了,可見也是經曆了不少事的。

    她這會兒已經不知道是該無奈,還是欣慰了?反正不想為難她是真的。

    還是李嬤嬤,代她問了一句“小郡主,那位公子雖武功好,可看上去麵色蒼白,可是身體有什麽不適?”

    傻妮從一進來,就是奔著於淵的病來的。

    可自己與母親初相認,她心心念念那麽久,也找了自己那麽久。

    兩句話沒說到,就要為於淵求藥,自己都不忍心,也就沒好意思開口。

    從安公主與她想法差不多。

    從說書那裏聽得於淵中毒的事,也是想問問她的,可母女相認,有那麽多話要說。

    尤其是傻妮說起她的過去,她心裏一邊惱怒,一邊又是愧疚,哪還顧得上別的人和事。

    此時,李嬤嬤開了口,她才跟著問道“是有些不對勁,音音,他沒事吧?”

    傻妮把頭垂下去,看著自己的衣服邊。

    片刻,才輕聲道“他中毒了。”

    從安公主與李嬤嬤互看一眼。

    一個心疼,一個了然。

    心疼的自然還是傻妮,她吃了那麽多的苦,好不容易嫁了一個還不錯的人,竟然是中了毒的。

    依著他們最近對於淵的了解,他中的應該也不是普通的毒,不然早就解了,也不會給他們看出來。

    既然沒解,說明毒要麽是很難解,要麽就是解不了。

    那自己女兒付出一片真心,最後卻不能與人白頭,該是多麽可憐呐。

    李嬤嬤卻是看出了從安公主的憂慮,繼續代她開口問“中毒?小郡主可知道中的何毒?”

    傻妮一臉可憐兮兮“我不知道,隻是聽二公子說,好像與西域有關。”

    從安公主與李嬤嬤又互看了一眼。

    這回她自己開口了“西域的毒?那二公子可有解法?”

    傻妮如實回她“方法倒是有,可是解了幾年,也沒有完全解掉,而且最近又出了新問題。”

    她眼裏柔光似水,軟軟地看著從安公主,輕聲說“母親把我帶走那天,就是因為大公子的毒發了,我們都出來找他,所以才……”

    明白了。

    那天若不是這小子正好毒發,謝卓根本不可能把人帶出來。

    就衝著他們兩人昨天過招來看,謝卓跟他還是差著一截呢。

    這還是在他中毒的情況下,如果人好好的,謝卓根本不可能是他的對手,倒真是可以幫她護住女兒。

    為了女兒,從安公主此時也不能,真的把於淵當成外人。

    她甚至想,所幸這毒與西域有關,現在西域又是在大哥的手裏,倒是不難找到解決的辦法。

    有了這一條準確的線索,她覺得,她再去找於淵談的話,成功的機會會更大一些。

    當下,她把傻妮留在了自己屋裏,由李嬤嬤陪著。

    她則去隔壁找於淵。

    她跟於淵之間沒有親情,就算心裏已經放軟,但因為雙方之間事情太多,態度上還是敵對的。

    從安公主並不是感情用事的蠻婦,她隻所以能在西域這麽多年,最後還能等到自己的兄長來接她,自然有她的過人之處。

    至少先來後到的順序她是知道的,傻妮說的話,她也都記著。

    所以開口還是帶著善意和友好的。

    “於公子,你的事我已經聽音音說了。”她先開口,“西域現在歸屬南梁,你若跟我們回去,對你定有好處。”

    於淵對她也極為尊重,平心而論,她是一位難得的女中豪傑了。

    愛時有勇氣,敗時沒有發瘋尋死覓活,還能給自己留條後路。

    如今更是得勝歸來,第一時間竟然是找尋自己的女兒。

    無論是從事業還是親情上,從安公主都是值得人高看一眼的。

    所以他回的也很友善“公主既然打聽過我,那應該知道我不比旁人,這個時候又怎能離開南郡呢?”

    他擺開桌上的茶杯,拎了茶壺先給從安公主倒了一杯。

    茶水是小二剛送過來的,冒著濃濃的熱氣,稍稍隔斷了從安公主看他的眼神。

    房間裏有了短暫的沉默,隻有茶壺落在桌上時,發出很輕的沉悶的一聲輕響。

    從安公主挽起袍袖,把茶水端起來,抿了一口。

    客棧裏的茶,寡淡無味,她並不喜歡,連倒茶的人也生出了些許不滿。

    過於生疏和固執了,她感覺自己此行不會順利。

    不過還是開口問“那你來此是要做什麽?帶音音走嗎?”

    於淵不卑不亢“她是我的妻子,自然是要帶在身邊的。”

    從安公主生氣了。

    “她還是我的女兒呢,我也應該把她帶到身邊。”

    於淵有些好笑地看著她道“既是在南梁,也有未嫁從父,出嫁從夫的說法吧?公主?”

    從安公主半分不讓“在皇家,並沒有這樣的說法,她是我的女兒,是南梁的郡主,自然要聽我的話。”

    於淵臉上還帶著淺淺的笑意,“她也是這麽說的嗎?”

    從安公主“……”

    就挺紮心的。

    如今她的情況,不管是明的著要帶女兒走,還是暗底裏要帶女兒走,都不行。

    明著,女兒不願單獨跟她走,必須托家帶口,帶著他們這一群人。

    而這一群人,又不願意去南梁,光是一個於淵就這麽難搞,後麵還有那一串人,哪怕有一個不願意,事情就得重新考量。

    暗裏,現在於淵已經知道她們的目的,從安公主也很清楚他的實力。

    他當初能讓邊關放過他們,並且一路引著他們去大豐村。

    現在就能讓邊關那裏守個死緊,把他們困在這裏。

    如果真是個不仗義的,朝外麵一喊他們是南梁的人,說不定立馬就有官府來把他們抓起來。

    他們怎麽折騰都無所謂,可她不想讓女兒跟著他們,再受任何一點的苦。

    到了些時,從安公主也總算看出來,於淵當時為何沒有把謝卓打趴下,直接把音音帶走。

    為何還聽她的話,真的在此留了一宿。

    他怕是早就另有打算了。

    高手過招,廢話總不會太多。

    兩人寥寥幾句,差不多已經把對方的底摸的差不多了。

    於淵也早看出來,他能找到這裏,是從安公主下的套。

    至於原因,大概還得從那小丫頭說起,沒準是她先給從安公主下套,然後對方才又釣了他來。

    不過,他看沒看破這層關係,現在都不重要了。

    重要的是,於淵很清楚現在傻妮心裏是怎麽想的。

    她想給他解毒。大概從一得知從安公主是西域回來的,又跟她有這種親密的關係,就生了這樣的心思。

    也是用心良苦的。

    然而現在南梁和北盛的局麵都很亂,他和那兩個小子的身份又都很敏感,到時候萬一被人捏住把柄,後果難以想像。

    於淵慢悠悠地撚著茶杯,心裏想的事多,麵上卻聲色未露,反而還帶著笑意,看著麵前的從安公主。

    從安公主也是氣,又不想在這個時候兜圈子,問他“你待如何?”

    於淵不答反問“請公主跟我講講南梁的局勢吧。”

    從安公主看他的眼神便沉了沉“南梁現在不管局勢如何,你們去了,我必然會傾盡所有護你們周全,你還擔心什麽?”

    “如果傾盡所有就能護得了周全,十數年前,那丫頭應該不會來北盛吧?”

    從安公主從椅子裏站起來,已經不想好好說話了“你是怕死?”

    於淵沒急著回她話,反而幫她把杯裏的茶續上,這才抬頭,平靜又果斷地道“我想知道南梁的形勢,好判斷那丫頭回去安不安全。”

    從安公主差點脫口而出“你一個外人,又怎會知道南梁的形勢?”

    但一想到他年紀輕輕,不但是北盛的鎮國將軍,還被封了忠勇侯。

    若不是中了毒,現在想掌握北盛朝政,也不在話下,這等心智更不是哪個年輕人都有的。

    罷了,終歸是自己的女婿,現在也不被北盛重視,給他說說未必就是壞事。

    她重新坐回去,把於淵倒的茶喝了。

    女婿特有眼力見,馬上又給她續了一杯。

    從安公主的心緒總算好了一些。

    將蕭煥打敗西域,占住南梁西邊大部分領地說給他聽。

    末了道“所以,現在南梁現在是安全的,你不用擔心。”

    於淵卻問“蕭大將軍帶兵攻西,初心應該是奪回如今南梁帝蕭錦的皇位吧,怎的現在又按兵不動了呢?”

    從安公主看他的眼神再次失去友好,“你還知道些什麽?”

    既然公開談判,於淵也不瞞她“我還知道,蕭煦在南梁以南,不但占了大片的海域,也占了不少土地。如果他們兄弟二人連手,南梁的皇位,應該立刻就會易主。”

    從安公主的胸口起伏了數下,才慢慢平複下來。

    這件事對南梁皇室來說,雖不是秘密,可做為一個異國的將軍,還是一個被自己國家追殺的將軍,把他們摸的這麽透,確實讓她很意外。

    同時也說明一件事。

    於淵不跟她走,並不是單純的與她唱反調,而是真的在考慮局勢。

    事情到了這一步,再瞞下去也沒意義,除非她連自己的女兒都不要。

    她連喝了兩杯水,才沒讓自己當下崩了理智。

    從安公主並不弱,今日隻所以幾句話就被於淵擾亂心神,不過是因為女兒。

    她把空杯放到於淵麵前,卻沒讓他再倒水,而是用自己手掌蓋在了上麵。

    話也說的簡潔“西攻雖然勝了,但我大哥的小兒子,卻被蕭錦扣住。”

    她道“這孩子才十來歲,去西域前我大哥本來把他藏藏的好好的,可帶他走的人出了問題……”

    於淵已經全然明白了。

    蕭煥手裏有重兵,隨時可以攻破南梁都城,把蕭錦的皇位奪了。

    但蕭錦手裏有他兒子,隻要他敢動,那自己的兒子就會先死。

    所以,這也是兩下裏僵持這麽久,一直沒動手的原因。

    於淵其實有些感歎的。

    從當年儀元皇貴妃,到後來的從安公主,再到現在的蕭煥。

    極力保護自家孩子的行為,他們家還真是一代傳一代,始終保持著優良的傳統。

    寧可錯失大局,也要護住自己的孩子。

    “所以,你們現在是顧忌蕭將軍的兒子,才遲遲沒有動手嗎?”於淵問。

    從安公主抬眸看他,眼神裏裝了答案真是廢話,難不成還是生出悲憫之心了?

    於淵也不在意“那你們就沒試著去救他?”

    要不是顧忌身份,從安公主都想朝他翻白眼了“於將軍,此事我們比你著急。”

    於淵順著她的話點了下頭“明白了,怕是你們現在連那位小公子關在何處都不知道?”

    從安公主“……”

    話她都說的明明白白了,何必一次次地紮心?

    於淵的目的卻不止在此。

    他看著從安公主說“如果我有辦法救出這位公子,公主是否也答應我一件事?”

    對方沒說話,看著他的眸子裏多了幾分涼意。

    於淵接著往下道“我不但可以幫你們救出蕭小公子,還可以幫蕭大將軍奪得南梁的皇位。但是你們得保證,兩年之內,不會向北盛開戰。”

    他特意強調“這事與那丫頭無關,單單就是我與公主之間的事情。所以,您不用看在她的麵子上對我讓步,如果為難,不答應既可。至於她回南梁的事,我們再做商議。”

    從安公主沒有馬上說話,目光幽深如潭,直直看著他。

    半晌才問“你就不怕我到時候食言?”

    於淵像是早就料到她會這麽答,笑道“我相信公主的為人。所以,您是答應了?”

    從安公主卻一點也笑不出來。

    這一場心裏戰,她落了下風。

    無論是做為談判的一方,還是做為了一個母親,心情都不那麽愉快。

    所以最初進來時的和善也沒有了,語氣都有些僵硬“我答應你,並非因為需要你來幫忙救人,而是因為我的女兒,音音。”

    算是最後的挽尊。

    把這話說完之後,再與於淵無話可心,她起身出去了。

    接下來去南梁的行程,就由白雲平過來與他商議。

    此時,於淵還不知道,他們住的莊子已經出事了,他忙著與這邊協商怎麽出關,又盤算著,帶大小寶到那邊之後的事宜。

    盡管從安公主一進來跟他提了解毒的事,但有了後麵談判的部分。

    他覺得既是人家不給他解藥,也是理所當然的。

    所以於淵壓根沒把這事再往心裏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