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5章 有意於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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趕車的夏衛方也習武,眼神自然比呂淩霜好的多。
她看到馬車的同時,夏衛方早就看到她了。
隻是這個時候,在這樣的路上,有人出手攔車,他根本就不用往好人那邊想。
手裏的劍都出鞘了,就等著到了跟著,直接飛她一劍,連車都不用停,直接過去。
結果那個攔路的卻叫了起來“停車,停車,我找到路了,你們載我一程……”
於淵和傻妮都在車廂內,呂家大小姐的聲音他們還是聽得出來的,又知道沈鴻他們本來就在這一帶,趕緊跟前頭的夏衛方說話。
馬車到了呂淩霜麵前,才剛停下來,她都不看裏麵的人是不是認識,就手腳並用地往車上爬。
還要往車裏麵鑽時,被夏衛方一把擋住。
還好於淵掀簾出來,問她“你怎麽一個人在這兒?雁之和你父母呢?”
呂淩霜一看到他,頓時所有的委屈和大小姐嬌氣都冒了出來,也不顧夏衛方了,撲過去就要抱住他哭。
於淵沒等她碰到自己,一隻手拎著她的後衣領,先把人拎開了,臉色也冷的很“問你話呢?你父母他們在哪兒?”
大概他的眼神太過駭人,呂淩霜總算沒再往上撲。
她一嗓子哭音憋在喉嚨音,哭不出來,又咽不下去,肩膀一聳一聳竟然打起了嗝。
於淵簡直無語。
他這會兒非常擔心沈鴻他們,見呂淩霜說不出個所以然,將人往車上一扯,對車廂裏的人道“你們先走,我去山上看看。”
有傻妮在,他倒不擔心從安公主會對呂淩霜做什麽,直接從車上跳了下來。
然而呂家小姐一見他要走,瞬間回過神來,一邊扒著車轅,一邊朝外嚷道“他們還在山上。”
於淵聽到了,沒回頭,直接往山上而去。
到了此時,呂淩霜的眼淚才“啪嗒啪嗒”往下掉,一副委屈又害怕的樣子。
夜裏的冷風,實在吹的厲害,車廂裏的傻妮也是看她可憐,便輕聲跟從安公主說“娘,這是我們認識的人,應該是嚇著了,我去哄哄她。”
南郡府救人的事於淵沒跟她說,但謝卓跟從安公主說了,傻妮也就聽到一些。
想來這呂家大小姐,也受了不少苦,又落難於此。
傻妮就覺得,他們無論如何,也是受過別人恩的,這會兒自當多加照應。
從安也沒阻止她,伸手扶她往馬車的前頭去。
傻妮完全是處於感恩之心,伸手拉了一把呂淩霜,想把她扶坐在一旁的車坐上“呂小姐,他們一會兒就回來了,你先坐下歇一歇……”
話沒說完,呂淩霜一巴掌就往後揮去“誰要你管,走開。”
她的手沒碰到傻妮,被謝卓一腳踩在臂膀上,整個人又踩趴回到了車廂板上。
李嬤嬤也忙著扶住傻妮道“小郡主,你沒事吧?快起來。”
從安公主倒是沒動。
從這個女子上來開始,她就覺得挺蠢的,而且從於淵和她的言行,看出之間有些事兒。
不過女兒說要幫她,說大家都認識,她也沒阻攔。
小姑娘這些年受了不少苦,心裏存有善意,她是欣慰的。
但這女子不識抬舉,不領別人的好意也就罷了,還惡言相向,這就很可惡了。
然而此時她仍沒說什麽,不但如此,還示意李嬤嬤他們不要管。
她有點想看看女兒會怎樣做?
傻善是皇家大忌,也是生存大忌,她不希望女兒如此。
謝卓和李嬤嬤收回手後。
傻妮還蹲在呂淩霜麵前。
車子在顛簸的山路上,搖的特別厲害,她用一隻手扶住車柱,才勉強撐住身子。
呂淩霜就沒她那麽好了,本來在山裏又跑又凍了半夜,剛才又被謝卓踩了一腳,整個人失了力,軟遝遝地爬在車廂板上。
傻妮是真的心疼她,但卻沒再伸手。
她輕聲說“呂小姐,此去路途還有很遠,風也很大,你如果要坐上來,我們就給你勻一個位置。”
見呂淩霜不為所動,就自己就站了起來,重新坐回到從安公主身旁。
車廂內的幾人都沒說話,隻有呂淩霜低低的啜泣聲。
沒有人知道她為什麽哭,也沒有人問。
別人常說可憐之人,必有可憐之處,不是沒有道理的。
從安公主一行趕馬車,這一段路雖然難走,卻也很快到達了關口。
此時已經過了子時,白蘇他們站在風裏等了幾個時辰,凍的嘴唇都發紫了。
咋一聽到有馬車來的聲音,脖子自動伸長幾分,都往來路上看著。
顧海不敢大意,先派了自己一小隊人迎上去,確認是從安公主他們,才鬆了一口氣。
大小寶一聽說傻妮來了,把身上裹的衣服都甩了,急急往馬車跑去。
傻妮也忙著從上車下來。
經過呂淩霜的時候,看了她一眼,但並未強行要讓她起來,也未再與她說話。
從安公主則是連馬車都沒下,隻讓白雲平下去與顧海交涉。
他們過了關以後,仍需要這輛馬車,車下麵的人,也不是他們熟悉的,沒必要露麵。
隻不過,從安公主還是掀起車簾,看自己的女兒,跟兩個七八歲的孩子抱在一起的場麵。
她看不清那兩個孩子的長相,卻聽得見他們說話。
“娘,你去哪兒了,我們到處找你呢。”
傻妮輕輕摸他們的腦袋笑“這不是回來了嗎?”
然後拿了白蘇手上拎著的衣服,重新幫他們穿上說“這裏風大,很冷,快點穿上。”
兩個小家夥甚是聽她的話,就乖乖把衣服穿了。
還拉了拉她的手“你的手也很涼,是不是很冷?”
傻妮忙說“我不冷,車裏暖著呢。”
母女三人站著說話,一個人低著頭,一臉淺笑溫柔。
另兩個微仰著臉,滿是天真與誠摯,倒不像是撿來的孩子,反而有幾分親生的感覺。
從安公主在車裏說“這兩個孩子也是出自皇家,認下她時都已經記事了,能毫無芥蒂的喊她娘,倒是挺意外的。”
李嬤嬤的話裏帶著溫和的笑意,“咱們小郡主這麽善良,定是對他們非常好,他們才會如此。”
從安公主便也笑了起來。
這時,一直趴著的呂淩霜卻像是一下子醒了神似的,轉頭看著車內的人問“你們在說什麽?那兩個小子是誰?”
從安公主瞄她一言,並未應話。
她自己激動的不行,爬起來就往車廂裏進,還追著先前的問題問“你們剛才說什麽?那兩個小子到底是誰?”
她也就是往裏爬了一步遠,就被謝卓擋住了。
用劍擋的她,就豎在呂淩霜的麵前,粹著寒意的劍刃半點不移抵在她的喉嚨邊。
謝卓微彎了一點腰,聲音又森又寒地對她說“老實趴著別動,再往前來,我一劍殺了你。”
呂淩霜不敢動了。
她覺得自己腦子裏很亂,有好多的事,她都想不清楚。
比如這個曾經住在他們府上,她篤定是鄉間丫頭的於夫人,現在竟然有人叫她小郡主?
她那樣土裏土氣,明明連家世都沒有,怎麽就突然成了郡主了?
還有那兩個小孩子,以前住在他們府上時,爹娘都讓她讓著他們。
她雖知道他們來自京城,卻也隻認為他們是什麽官員家的孩子,大家長輩與自己父親有些交情,所以才會這樣。
現在竟然有人說他們出自皇家?!
呂淩霜再無知,也是從小在巡撫府長大的,知道官員與皇家的區別。
她現在就是弄不明白,怎麽自己的家沒有了,她要離開南郡府去逃亡了。
而曾經逃難到他們家裏的人,一個個都跟皇家扯上了關係?
她茫然看著車廂裏的人,一個也不認識,但每一個都氣勢十足,尤其是後麵坐著的婦人。
表麵看上去好像很溫和,可每人上抬眸間,目光裏都是冷淡與淩厲。
呂淩霜還從未見過,哪個女人有這樣的眼神。
她有點害怕了,默默趴回原地,沒有再說話。
他們一行人,又在關口等了一個時辰左右,遠處才重新響起了馬蹄聲。
之後,於淵沈鴻,帶著呂家人也到了。
到了這個時候,反而不需要多話了。
顧海老早就備好了車馬,人到齊後,即可送他們出關,連廢話都沒多說一句。
三輛馬車,從關口一一通過。
從安公主那一輛走在最前麵,中間是呂家的,呂淩辰暫時做了車夫。
後麵車裏坐著大小寶,白蘇,沈鴻趕車。
於淵和顧海站在關口的風裏,看著他們過去後,才開口“南郡以後也是水深火熱,你自己要多保重。”
顧海朝他抱拳,“將軍放心吧,我已經按您吩咐,往京中寫了信。”
於淵搖頭“這信一到京城,以後你便清白不了,萬事小心為上。”
牽涉到朝局鬥爭裏麵,不靠這邊就要靠那邊,而爭鬥的幾方,沒有一方是良善之輩。
也幸好顧海是在邊關,如若回到京城,以後怕是根本無路可走。
所以臨走前,於淵跟他說“無論如何,不要回京,守著南郡關吧。”
顧海鄭重點頭。
前麵的馬車已經停了下來,在等著於淵上來。
於淵也知道,南郡府的巡撫換人了,北盛朝中又風雲變幻,他能不能留在這裏,根本不是顧海說了算的。
但……
但願還能保住一些人吧。
大步往馬車走去,關外的風掀起他的衣擺,翻卷成一團,拖在身後。
對於一個將軍來說,離開自己國家去逃亡,是無比悲哀的一件事,可他不得不這麽做。
他沒去前麵那輛車,而是跟沈鴻他們坐在了一起。
車子開始往前走後,他才開口跟沈鴻說“咱們此次去南梁,多有凶險,所以凡事務必小說,不可莽撞大意。”
於淵往車廂裏看一眼,意有所知地道“尤其是他們兩個,必須要格外謹慎。”
沈鴻點頭“我知道的,把自家皇子,送到別國領土上,這是把刀子送到了別人手裏。”
於淵點頭“我們每個人都是刀子。”
兩人靜默片刻。
沈鴻才又問他“我一直沒來得及問你,你去懷水鎮找到我大嫂後,都發生了什麽?怎麽一回來,就說要跟他們走?”
於淵微微垂著頭,關外的風把他的頭發吹起幾縷,斜斜越過臉邊,更添了幾分不羈。
他眉目也是微垂的,顯的眼尾更長一些,卻是沒了平日裏的笑意,反而帶著幾許孤獨。
半晌,他才輕聲道“不答應他們,我們不還是要走嗎?如果隻有你我,倒是不怕什麽,可那兩個小的怎麽辦?”
“這我知道。可你千萬別跟我說,從安公主那一行都是好說話的。他們不會隻為了讓大嫂回去,就允許咱們拖家帶口,捎過去這麽多人吧?”
光是從安公主的那些傳說,都夠令沈鴻大掉下巴的。
以她的實力,還有於淵的態度,她要真想把大嫂帶走,不知有多少種方法,又何需答應他們什麽條件?
沈鴻自從傻妮丟了之後,一直未能與她見麵。
剛在關口碰到,也隻是匆匆說了幾句話,本來想著去南梁的路上,讓她跟自己同車,他們好問問,這段時間到底發生了何事。
結果於淵卻主動讓她去從安公主那輛車上。
所以沈鴻斷定,這事的來龍去脈,於淵應該是全都知道了,包括他大嫂被從安公主帶走後的事。
這會兒見他不答,便又問“大嫂被他們帶走,我一直覺得蹊蹺,怎麽那麽巧,正好你發病,他們就找到了這裏。”
於淵掀起眼皮看他,明顯意有所指“他們早就盯上我們了,隻是在找一個機會抓人。正好,我發病了,你們全體往外跑,也就給他們這個機會了。”
不知是不是被風吹的原因,沈二公子頭腦一瞬間清醒,智商終於上線了“早就盯上我們了?那莊子周圍布的可都是咱們的人,怎麽就沒一個人發現?”
於淵道“他們之中那個姓謝的,是個高手,你布的那些人,根本不管用。”
沈鴻的嘴撇了一下“他能有多高,比你還厲害嗎?”
“以我現在的功力,要想完全勝他,也不太容易。”於淵說。
這下沈鴻不說話了。
他是知道於淵有多厲害的,能跟他差不多的人,別說躲過他們那些暗哨了,就是躲過他們,也不叫個事。
“而且,”於淵又說,“他們是跟著四皇子的人,找到莊子的。”
這沈鴻就沒話說了。
四皇子的人,隻所以會找到他們,全是因為呂淩霜,而從安公主一行,也是夠聰明的,竟然跟著他們一起找。
且動作還比四皇子快,竟然先趕到把大嫂帶走了。
於淵道“北盛朝內,應該也有蕭煥的人在,所以他們在石台鎮得知,咱們是被朝廷追著才搬的家,便有意往這方麵打聽了。”
沈鴻歎氣“果然都是做大事的人呀,行事做風個個淩厲。”
於淵便往他那邊看一眼,刻意提醒道“以前在這裏,咱們身邊人多,還好說一些,去了南梁,你這腦子得機靈點,別光顧著往白姑娘身上看。”
沈鴻“……我,我沒有。”
於淵挑了下眉角,並不理他的辯解,繼續道“你們訂有婚約,白姑娘也有意於你,你根本不用擔心,早晚都會把她娶進門的,還是仔細想想,怎麽在南梁保命的要緊。”
戀愛腦的沈鴻,差點沒從馬車轅上站起來“白姑娘有意於我?你怎麽知道?”
車廂裏的白蘇,本來都昏昏欲睡了,突然聽到有人提她的名字了,一下子掀起車簾問“怎麽了?需要我做什麽嗎?”
沈鴻“……”
他現在再喊一遍,會不會被打死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