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2章 初露端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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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寶和白蘇是在傍晚時回來的。

    一進家門,大寶都沒傻妮麵前停,隻匆匆打了聲招呼,就往自己的院裏跑去。

    傻妮有些奇怪地問一同回來的白蘇“這怎麽回事?出去跑了圈,回來害羞了嗎?”

    白二娘這個叛徒,當下就把大寶賣了“不是害羞,是怕你看到他臉上的傷。”

    “傷?哪來的傷?出了什麽事?傻妮忙問。

    白蘇道“下午去醫館時,遇到了幾個地痞無賴,他跟人打了起來。”

    傻妮正擰巾帕的手一下子頓住“有這等事?是有人去醫館裏鬧事?”

    白蘇搖頭“不是,是在街上打的,我也沒看見。隻知道他到醫館的時候,頭發亂了,衣服也破了,還怕你看到了擔心,讓我幫忙整好,回來不要跟你說……”

    傻妮沒等她把話說完,將巾帕往盆裏一扔,就往大小寶的院裏去。

    大寶已經用最快的速度換了衣服,也把臉洗了,隻是臉頰處的傷口,還是沒法遮過去,正在跟小寶想辦法。

    聽到門口的腳步聲,哥倆一齊轉頭,臉上明顯有慌張之色。

    傻妮頓了一下,在孩子的和心疼之間,還是選擇的後者,大步往裏走去。

    大寶臉上的傷口很明顯,就在臉側,從眉尾劃到頰邊,很長一條。

    他當時進門,側著身子,人又跑的快,傻妮才沒看到的。

    這會兒瞅見,心裏是又擔心又難受,但說話的時候,還是保持了鎮定,以免兩個孩子著慌。

    “我來吧。”她說。

    她接過小寶手裏的藥瓶,小心地往大寶的傷口上塗。

    把臉上的塗好了,才又問他“還有哪裏?”

    大寶沒開口前,先看向她的臉色,遲疑地問“娘,您……不生氣呀?不怕我們闖禍呀?”

    傻妮看他一眼,目光親和柔軟“你都受傷了,我還氣什麽?再說了,你也沒跟我說發生了什麽事,萬一是別人先動的手,那我為什麽要先生你的氣?”

    大寶飛快看了小寶一眼,臉上明顯驚喜過望。

    “娘,就是他們先動的手,我在路上走的好好,他們卻說我撞了他們,上來就要打架。”

    傻妮“……”她腦子裏有一種古怪的想法,這事絕非意外,而是有人成心的。

    她輕手拉過大寶,一邊檢查他身上別處的傷,一邊問“在哪條街,他們有幾個人?”

    “出家門不遠的紅林街,有幾個人吧?”

    紅林街不算主街,街道相對來說也很窄,那裏鋪麵少一點,沿街多是攤當和挑著貨郎遊走的小買賣人。

    這裏避開公主府和靖親王府,去醫館倒是近一些。

    於淵他們在豐安城時,也喜歡從這條街上經過,因為房屋多,街道窄,可以很快發現是否有人跟蹤,也能及時甩開他們。

    久而久之,這條街反而成了沈家最愛走的路線。

    可,今天大寶卻在那兒被人打了。

    傻妮掀著他的袖子,看有沒有別的傷口,大寶就拚命往下拉“娘,別的地方沒有了,其實我在醫館時,已經被白二娘擦過藥了,就是臉上剛洗過……”

    然而,袖子掀開以後,上麵卻有一個更大的傷口。

    確實被處理過了,上麵纏著繃帶,但是血已經把繃帶都滲透了,還染到衣服上一些。

    大寶應該早就知道,所以刻意換了一件深色的衣服。

    傻妮看著他的手臂,更是心疼,且心裏邊開始仔細盤算這件事。

    在她家附近,又是他們常走的街,說明這些人很清楚沈家人的行蹤。

    而大寶的傷口,又絕非普通的尋事打架,能把胳膊劃成這樣,如果是劃到了脖子或者胸口呢?

    這是有意為之,而且明顯是想給他們教訓的。

    可豐安城裏,現在能對她動手的人,還真是不多。

    再怎麽說,她現在還住在從安公主提供的房子裏,而豐安城裏,從內到外的兵將都是靖親王府的。

    普通的老百姓,哪敢在這樣的地方放肆?

    再加上今日姚家人來這一趟,她想不往他們家想,都不太可能。

    隻是傻妮有點想不明白,她與姚家並無多大來往,她的存在,似乎也不關他們的事,他為什麽要對她落井下石?

    當然,也有別的可能,隻是在事情沒弄清楚之前,她不想先入為主地為某人加上罪名而已。

    因為大寶這件事,她當天晚上就讓管一去了趟靖親王府,把蕭柔茵找來了。

    不是告狀,甚至沒打算跟她說,隻是說自己做了好吃的,想讓她來品嚐。

    目的則是想向她打聽一下,姚家現在是什麽情況。

    蕭柔茵對於她家小表妹的邀請,甚是開心,出了府門就急著問管一“音音這丫頭是不是又做什麽好吃的了?”

    管一默了一下才說“做了吧?”

    蕭柔茵立馬轉頭看他“做!了!吧?這位老兄,你可是我家小表妹的貼身護衛,連她做什麽都不清楚?”

    管一搖頭,盡量聲調平穩“我隻負責她的安全,又不監視她的行為。”

    蕭柔茵“……”她竟無言以對。

    她發現小表妹家的人,別的不說,口才和懟的功夫,一個比一個溜。

    上到於淵和那位沈公子,下到兩個小孩子,現在連一個護衛,都把她懟的無話可說。

    誒,也太……丟臉了,還是得扳回一局。

    於是從剛才的話裏,硬生生又扒拉出一個話題“你不知道她在做什麽,又怎麽知道她做的事沒有危險?”

    管一慢吞吞把臉轉過去,麵無表情地看了她片刻。

    看到蕭柔茵都覺得,自己是雞蛋裏麵挑骨頭了,結果那位大哥說“糖梨水。”

    蕭柔茵“???啥???”

    “糖梨水。”

    蕭柔茵“……”

    是不是功夫好的人,腦子都有點問題?

    剛才她問這個問題的時候,他說不知道,這會兒兩人已經說到別的事了,他又突然來句“糖梨水”?

    蕭家大小姐有些擔心她家小表妹了。

    就算眼前這位能在武力上護著她,可智力是不太過驚人了,哪天萬一出去,別人給他們挖個坑,那事情可就大了。

    她暗暗盤算,到了沈家,一定要提醒小表妹多留個心眼,不能凡事,都聽這個人的。

    她當然不會知道,管一是故意少說話的,以免言多有失,把大寶的事提前漏出來。

    兩個人不慌不忙,從靖親王府往沈家走。

    蕭柔茵白天出門,不是騎馬就是坐馬車,但今晚管一來請她時,她意外的什麽也沒做,而是步行出來,而且沒帶一個家丁。

    此時兩人肩並肩走在人流裏,路過一個雜耍攤當,人潮突然增多,你擠我湧。

    蕭柔茵避著人潮往一邊閃時,管一就有意無意地護在她的前方,幫她擋住那些可能撞過來的人。

    等過了這一段,他又不動聲色地站在下風的位置,把夜風吹來的方向留給她。

    夏夜的街上十分熱鬧,沿街的鋪麵裏,亮著明晃晃的燈,為了招攬客人,店家偶爾還要在門口喊上一嗓子。

    城與城之間劍拔弩張,可城內的老百姓似乎並沒受多大影響,攘攘熙熙在街上湧動。

    潮熱的氣息,卷著人流的熱浪,掩蓋了這座城裏的危險,隻顯出了一片繁榮。

    兩人到達沈家時,已經是一個時辰後了。

    外麵的街上還有人流,可傻妮家的門口,卻是安靜的。

    她本來也不熱衷於待客,隻有去西域之前那段時間,時常敞開大門,接待不同的人。

    然後從他們的嘴裏,套得各種自己要用的信息。

    如今倒是不必了。

    蕭柔茵想到這些,又覺得自家小表妹,還是有分寸的,而且頭腦清楚,特別知道自己要做什麽,怎麽做。

    隻是在她沒報出自己的目的時,她身邊的人會看不透而已。

    管一已經上去敲門。

    裏麵的人很快就開了,看到是蕭家大小姐來,連忙行禮。

    現在沈家的人,都是蕭柔茵挑過來的,對她自然是熟悉的。

    不過蕭柔茵隻略點了下頭以做回應。

    人給了小表妹,就是她的人了,自己可不想做成姑母那樣,讓她厭煩。

    蕭柔茵是親近的人,進到沈家,直接去了後院。

    還沒看到傻妮,就先聞到了糖梨水的味道,甜絲絲的。

    她加快腳步往前走,嘴裏還說著“嗯,聞著就好喝,還是小表妹對我最好。”

    一扭頭,發現自己的身邊早就空了。

    那個跟了她一路的管護衛,不知道什麽時候已經消失。

    蕭柔茵在原地站了一會兒,片刻才撇了一下嘴,往裏麵走去。

    傻妮早把糖梨水放涼了,她一來立刻送上去一碗“大姐姐快嚐嚐,我家大寶說山梨剛下來,還有點酸,吃著是不行,但煮成水又好喝又消暑呢。”

    蕭柔茵十分給麵子,一口氣喝了淨光,不無感歎地道“我聽人說,北盛那邊的梨子成熟的要晚一些,每年到秋季才能吃到,是這樣嗎?”

    傻妮道“是呀,不單如此,一年還隻有一季,所以一般人家也很少吃到。”

    可是在南梁,這個時節不但能看到梨花,還能見到早季結好的梨子。

    氣候與人文與北盛確實差之千裏。

    連樹木都如此不同,想來人有差別,也是在所難免的吧,傻妮奇怪地想。

    蕭柔茵見她站著發愣,趕緊笑著問“還有嗎,我再喝一碗。”

    傻妮這才回神,又給她盛了一碗回來。

    待兩碗糖梨水喝完,她才自在地在躺椅上躺下。

    笑咪咪地道“音音你知道嗎?我現在特別羨慕你的日子,有那種田園清幽的風雅,沒事煮點小吃,在躺椅上看看書,一天就過去了。”

    傻妮已經置辦了一張新躺椅,就放在她的旁邊,這時就挨著她躺下去。

    手裏還拿著一把蒲扇,一下一下輕輕搖著涼風。

    蕭柔茵在這種環境下,一閉眼幾乎要睡著了,嘴隨心走“今晚我就不回去了,還是你這兒舒服。”

    傻妮應了一聲,叫門外侍候的丫鬟去收拾房間,自己則繼續搖扇子。

    蕭柔茵躺了一會兒,因為喝水多的原因,有些內急了。

    等出去一趟再回來,睡意也消了,這才坐著與傻妮說話。

    蕭家孩子多,又是生在這樣一個家庭裏,與外人動手,那肯定是一心,要一致對外的。

    事實上在外人眼裏,他們也是牢不可破的鐵桶,一家人都很團結。

    但靖親王蕭煥從起兵的那一刻起,就目的明確,是要把南梁帝蕭煥拉下來,換他們這一支上去的。

    那麽現在他軍中的關係,就與將來權勢地位相關。

    在這種情況下,有人想爭表現,爭功名是理所當然的事情,畢竟爭的並非眼前,還有以後。

    蕭柔茵也拿了一把蒲扇來,一邊輕輕搖著,一邊跟傻妮說“大哥是長子庶出,如今在軍中也占有重要的位置,家族裏還是看好他的人占多數。”

    她的目光看向窗外,過了片刻才道“我母親雖然是正室,也有我們三個孩子,但她對我們期望並不高,隻希望我們平平安安就行。”

    傻妮之前去靖親王府,從側麵也了解過。

    靖親王府的大公子蕭崢,確實比較出眾,而且他又是長子。

    他母親杜氏,當年嫁給靖親王的時候,家境貧寒,難以繼日。

    可後來杜家卻發了跡,幾兄弟無論是仕途還是買賣,都做的很好。

    這也成了蕭崢強力的後盾。

    而且蕭崢的母親,為了給自己兒子拉助力,主動出麵做媒,催成了好幾樁她杜家與姚家的親事。

    白天來過沈家的姚晴思,就嫁給杜家二房的兒子杜仲春。

    靖親王這一支,原先在南梁是被孤立的,所以他們家裏也特別珍惜這些親戚之間的關係。

    姚家與杜家聯姻,讓他們關係更加親密,勢力也更加強大。杜氏為靖親王府開拓了關係,直接受益人就是她兒子蕭崢。

    更得靖親王的重用了。

    反觀蕭然,雖是正室所生,卻是次子,性情隨母,更溫和,也更注重感情一些。

    所以當大哥全力去爭軍中權位時,他就默默退到後麵,隻做他的助力。

    但對自己弟弟的施救,他還是非常用心的。

    所以蕭柔茵西域之行,靖親王府個個對她不滿,隻有這個親二哥,是站在她這邊的。

    至於他們走之前,蕭然有沒有暗中幫忙,就不得而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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