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5章 鴻門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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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宴席辦在姚家東院。

    進了門,傻妮才知道,來的全是姚家的人,隻有她一個是外人。

    雖在意料中,卻還是對自己母親的做法有點心寒。

    她大概是怕蕭家來了人,就會出麵維護自己吧。

    宴席擺在姚家東院的正房裏,姚家的各路兒女子孫,已經到了大半,三五成團聚在一起說話。

    看到傻妮來,他們一齊停了話,轉頭看向她。

    之前來過沈家的姚曉柔,嘴角挑了一下,主動走上來打招呼“項希音?現在可認出我是誰了?”

    傻妮眼睫眨了一下,沒有應她的話。

    姚曉柔一看她這樣,頓時就來了氣。

    到了她家的門裏,還想裝什麽矜持尊貴?

    她把頭盯著傻妮說“既然不記得,那我就再給你介紹一下。我是姚家長房的長孫女,是你的姐姐,來,先叫聲姐姐。”

    傻妮特別順從,輕聲叫了一聲“姐姐。”

    姚曉柔極度的虛榮與自尊得到滿足,同時也接收到另一個信號。

    這位過去被從安公主護著的郡主,現在很好欺負。

    盡管傻妮的性格,給人的感覺一直都是好欺負的,但沒人護著她,會欺負的更爽一些。

    姚曉柔挑了一下眉毛,故意說“今日宴席上來的人,都是你的哥哥姐姐,你最好懂點規矩。”

    傻妮還沒說話,小寶已經先開口“都比我娘老啊?”

    空氣裏有一瞬間的安靜,之後就是姚曉柔的怒斥聲“你是哪兒來的野小子,這裏是姚家,沒有你說話的地方?”

    傻妮還怕小寶吃虧,剛想護著他,就聽她家的兒子說“那我告訴你我是誰,我是你們郡主的兒子小寶,大梁的禮儀,公主郡主皆為皇室一族,是主,而你們是仆,是要向我娘和我行禮的。”

    姚曉柔臉色都變了,但一時間被小福激的,竟然找不出合適的話回。

    旁邊的姚弘才,看到自家姐姐被懟的啞口無言,立時跳出來幫忙。

    他在自己家裏是獨子,從小被寵著長大,在弱勢者麵前囂張又自大,遇到比他厲害的,又怯懦萎靡。

    還有一個最大的特點,好色。他已年過十八,還未娶妻,但外頭養的外室,家裏也有妾室,還有通房的丫鬟。

    他在過去家宴上,第一次看到傻妮,口水就差點流下來。

    但那時她不但有從安公主護著,還有蕭家的姐妹跟在左右。

    姚弘才不敢動惹蕭家的人,從安公主那裏他也有點膽怯,所以隻能偷偷看幾眼。

    上次隻所以跟兩個姐姐去沈家,也有這個。

    她們告訴他,現在的項希音,與從安公主鬧翻了,無人護著了,所以姚弘才就想去看看有沒有機會。

    結果三人進去,發現沈家並不像傳說中的,沒有一個仆從在,走來走去的下人看上去反而像有功夫的樣子。

    而且這個女人也不好惹,開口就把他們幾個壓了下去,連還嘴的餘地沒有,最後隻能灰溜溜地回來。

    可現在卻不一樣了,她登了姚家的門。

    身邊沒有蕭家的人,隻有兩個小崽子,別看嘴皮子耍的利索,真遇了事,指不定哭爹喊娘的就是他們。

    有了一番盤算後,姚弘才剛開始冒出來的怒氣,反而消了一些,兩眼盯著傻妮皎好的容顏道“表姐現在還以郡主的身份自居嗎?你是從哪兒來的,難道自己不清楚?”

    小寶護娘心切,張口就給他懟了回去“我娘是哪兒來的,從安公主最清楚,輪得到你置喙?”

    姚弘才對小寶就沒那麽客氣了“大人說話,小孩子插什麽嘴?”

    怕小寶再給他懟回來,趕緊笑對著傻妮說“宴席還有一會兒才正式開始,這兒挺熱的,表姐要不要去那邊涼亭歇一歇?”

    傻妮的眼神動了一下。

    她知道姚弘才不安好心,隻是站在這兒被人圍觀也不是她想要的。

    便輕點了下頭。

    姚弘才喜出望外,一步跨在前頭說“我給表姐帶路。”

    傻妮跟在他身後,大小寶隨在她兩側。

    幾人離開正院,往一側的水上涼亭而去。

    路上大小寶就互對了一下眼色,已然心知肚明要怎麽做。

    兩個孩子現在都大了,平時讀書多,見的事也不少,於淵有心栽培他們,自然不會把他們困在書本之內。

    所以外麵的花花世界,人性善惡,都會讓他們見識到。

    再加上他們自己本身就是在宮裏長大,經曆已非常人所及,所以別看他們年齡不大,心理上卻是相當成熟的。

    姚弘才的心思和目的,他們不用揣測就看得明明白白,大概也知道自家娘的意思,所以兩人倒是輕鬆自在。

    亭子裏確實比正院要涼快一些,尤其是偶爾吹過的一絲風,卷著湖麵的水汽,頓時有種落雨的涼爽之意。

    姚弘才目的不純,根本沒心思欣賞這個,隻一個勁的盯著傻妮看。

    傻妮往湖邊欄杆一靠,他立馬就也靠了過去,搭話說“聽說表姐夫時常不在府上,表姐一個人可真是受苦了。”

    傻妮瞟他一眼“沒什麽苦的,有吃有喝,偶爾還能來串串們,挺好的。”

    姚弘才看到她搭話,信心頃刻暴漲,眼裏轉著滴溜溜的光,腆著臉說“表姐是郡主,生活上自是不會苦,可夜深人靜一個人,也是會想找個說說話吧?”

    他說著話,手已經往傻妮的手上搭去。

    還沒搭到地方,屁股上突然挨了一腳。

    這亭邊的護欄,本來是挺結實的,但架不住踢屁股的人力氣大,竟然生生把護欄踢斷了。

    姚弘才隻來得及驚叫一聲,人已經飛流直下,往水裏落去。

    他手腳並用的踢騰,總算在落水時撈到了支撐亭子的木柱,沒有一頭紮到水底。

    這會兒已經顧不上調戲人了,“嗷嗷”叫著向傻妮求救“表姐,快拉我上去,這湖水很深的。”

    傻妮早在大寶抬腳踢他時,就已經離開護欄,站到了另一邊。

    這時候聽到他呼救,隻是轉頭過來看了一眼,確認他無性命之憂,便不再理他。

    反而小寶,蹲在涼亭邊上,看著水裏的人說“天氣挺熱的,姚公子在水裏好好涼快一下,也省得你熱血上頭,晚上回去再睡不著覺。”

    把他剛才說的話,全部還回去後,他也不理姚弘才了,走過去跟個傻妮低聲說話。

    涼亭就在姚家東正院的旁邊,今日又有宴席,自然有人來來往往。

    傻妮他們離開的時候,就有許多人好奇,悄悄跟著想看她的笑話。

    這會兒姚弘才落水,自然不會瞞過誰。

    隻是剛才事情發生的太快,他們根本沒反應過來,主要還是不相信,傻妮這麽一個柔弱的丫頭,會真忍心把姚弘才踢進水裏,之後也淡定的讓人頭皮發麻。

    他們怔了一下神後,才開始大聲呼喚著家丁,去湖裏撈人。

    小小的亭子裏,一下子湧入很多人,自然涼快不得了。

    傻妮就在他們忙亂之間,帶大小寶從另一側,沿著木橋走出去。

    未繞到正院,就被姚曉柔截住了。

    她氣的臉都憋紅了“你是瘋了嗎?在姚家撒野,竟然敢把人推進水裏去?”

    傻妮看著她道“表姐,你誤會了,是表弟他自己失足落水的,我隻是一個弱女子怎麽可能推得動他?”

    姚曉柔氣到直喘“我們都看到了,是你兒子拿腳踹的他,你還敢狡辯?來人,把這兩個小子逮起來,不好好打他們一頓,他們都不知道這地方是誰家的。”

    傻妮橫身就攔到了大小寶麵前,剛才還裝的謹慎的笑,現在也沒有了,整張小臉都是冷的。

    她盯著姚曉柔,語意明確地問“姚家今天辦這個宴席,是我母親讓辦的吧?你們把我截到這兒打,就不怕她來找你們算帳?”

    姚曉柔估計是被她的理直氣壯氣瘋了,張口就來“你母親,你哪來的臉,到現在還以為從安姑母會護著你?

    你自己上門去跟她吵架,跟她鬧,還以為她真能一直容你。

    項希音我告訴你,今天的宴席是姑母讓辦的不假,但可不是給你捧場了,而是收拾你的。

    正好也讓我們想看看,你這個從北盛山溝裏出來的丫頭,是不是個假冒的。”

    傻妮的眼睛眯了一下,沒有應她的話,也站著沒動。

    她在想,從安公主是明確這麽告訴他們的,還是他們自己揣測出來的意思?

    不過姚府裏的人,想逮到大小寶哪那麽容易,倒是向她動手更方便一些。

    一堆家丁往上一圍,立刻吃了大寶一個掃膛腿,“哇哇”叫著散了開去。

    指揮打加的姚曉柔急的自己上,伸手就去抓傻妮。

    但大家裏的小姐,自小養尊處優慣了,哪會真的跟人打架,平時都是指揮著家人上的。

    這會兒傻妮都沒讓小寶出手,隻是自己抬手一抓,就把姚曉柔的手抓的死死的,讓她半點動彈不得。

    她冷淡地看著她的眼睛說“若是今日的宴席開不成了,那你可有辦法交待?”

    姚曉柔被她抓擰的手腕,此時疼的要命。

    她臉都變形了,還要堅持大小姐的囂張“開不開得成要你管,能收拾你就成?”

    傻妮問“這也是我母親說的?”

    姚曉柔頓了一下,傻妮的手立刻加重力氣。

    她整個身子往前傾了下去,人幾乎要跪到地上,但嘴上仍不肯服軟“還叫著家丁們,你們快來幫忙啊,都是死人嗎?”

    家丁們也想去幫忙,可他們連大寶那一關都過不了,中間還有一個小寶閑著沒動手。

    一時間,姚家亂成一團,說閑話的,吵吵嚷嚷的,跑出去再喊人的,忙的不可開交。

    傻妮倒是比較樂意看到這一幕。

    能讓她看出這個大家族裏是否和睦,誰又跟誰是站在一起的?

    然而她抓住姚曉柔好久,除了家丁們在忙,別的兄弟姐妹隻圍著說話,竟是沒一個人主動上前幫她的。

    看到這裏,傻妮都有些好笑了。

    她靠近姚曉柔說“看來你在姚家的人緣也不怎麽樣嘛!”

    吃了虧,又被人挖苦,姚曉柔氣到臉黑,可又不知道拿什麽話回。

    姚家也算是大家族了,平時就算動動嘴皮子,生出個爭執,可也都還顧忌的麵子。

    而且她的夫家,是豐安城裏有名的富商,現在姚家他們那一門裏,許多的開支還靠著夫家。

    所以平時也並沒人硬要跟她計較,傻妮這樣的,是這麽多年來第一人。

    姚曉柔還未想到話回,那邊姚弘才終於被家丁撈了上來。

    夏日天熱,掉進水裏實在也不是什麽大事,最多濕一身衣服擺了。

    傻妮他們原先在小靈山時,每逢這個時節,大小寶他們一天要跳進河裏幾次玩水。

    但姚弘才不一樣,他不會水。

    從掉進去的那一刻,已經嚇的要命,隻顧求饒救命,哪還想著丟不丟臉?

    現在被撈上來,兩腿軟的站都站不住,聲音都帶著哭腔哼哼唧唧。

    下人們忙著把他抬回去,又去請大夫,還怕再把他嚇出什麽病來。

    一番熱鬧,終於還是把姚家的長輩鬧了出來。

    到底是年齡大幾歲,看事的眼光也長遠一些,盡管對混亂的場麵有些生氣,倒是沒有為難傻妮,隻是把他們勸開,然後厲聲教訓自家兒女。

    來的是姚大老爺的長子,也是此次宴席最初的負責人姚昌霖。

    被傻妮扭到懷疑人生的姚曉柔,是他的女兒。

    他當著傻妮的麵,教訓過她之後,十分不悅地道“鬧成這樣,成何體統?你看看你衣服都成什麽樣了,還不快回去換一件?”

    姚曉柔的衣服還好,畢竟也沒有真正薅頭拽衣服的打,她一招就被製住了,隻是在掙紮的時候,扯開了一些而已。

    不過她父親都這麽說了,她氣歸氣,還是隨著他往自家院裏去。

    等離開眾人視線,姚昌霖才氣憤地道“你一個大家閨秀,又是舒家的正房夫人,跟她一個野丫頭計較什麽?她是從山野裏出來的,天生野慣了,你還真想在這些拳腳上勝過她不成?就算勝了,傳出去也不好聽吧?”

    姚曉柔剛才受的委屈,這會兒一下子發作起來,拽著她爹的袖子就落下淚來“爹,那丫頭可惡的很,你要替女兒作主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