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4章 忠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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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管一心知這種事躲不了,便冷冰冰地說“郡主還未醒,天亮再見吧。”

    白雲平搖頭“不行,我不但現在要見,還不能讓蕭家的小姐知道。”

    管一“……”你當自己誰了?

    可最後,他還是去找傻妮了。

    屋內的人睡的正香,均勻的呼吸聲此起彼服。

    管一不能敲門,又不能讓別人進去叫,那樣白雲平見郡主的事,就會有更多人知道。

    他隻能自己來。

    他功夫好,平時哪怕是在屋頂上走路,也像隻貓兒,發不出多少聲音。

    進出這樣的房間,更是無聲無息。

    隻是到了床邊,看到上麵躺著的人,卻非常不自在,臉還有些發熱。

    他的目光飛快在蕭柔茵的臉上掃了一眼。

    這位白天囂張爽朗的大小姐,此時睡相嬌憨,烏黑油亮的頭發散在一旁,與黑夜一起,趁的她皮膚尤為白皙。

    嘴唇微微啟開,發出輕微的聲音,表示她現在睡的正好。

    管一就這一眼,臉已經紅了。

    他忙著收回目光,拿了床邊上的蒲扇,輕輕往另一側的傻妮搗了一下。

    傻妮睡覺算警覺的,這麽一動,人已經醒了。

    她睜開眼,看到一旁的管一時愣了一下。

    不過很快,就從他的眼神裏看出,外麵有事發生。

    她先看了一眼旁邊的蕭柔茵,這才慢慢從床側滑下來。

    這個過程中,管一已經輕腳退了出去,站在門外等候。

    不過片刻,傻妮已經穿好衣服出來,走離門口後才輕聲問他“出了什麽事?”

    管一道“白雲平要見你。”

    從白雲平第一天在沈家值守,管一就把他的事告訴了傻妮,所以這會兒她倒沒驚訝。

    隻問“在哪兒?”

    管一眼神示意了一下,轉身往自己住的房子裏走,傻妮則跟在他身後。

    白雲平這個人,真的是奇奇怪怪。

    在管一麵前,沒一個正形,一個勁的說笑逗他。

    可見到傻妮時,雙膝一曲就了下去,畢恭畢敬地道“郡主,打擾您休息,是屬下的錯。”

    旁邊的管一都看呆了,亦不知道他在搞什麽鬼。

    但看他們家的郡主,似乎並不驚訝,反而神色自如地把人扶了起來,還吩咐管一“管大哥,你去拿些茶水來。”

    茶水是假,把他支開是真的。

    管一懂,所以就出去在外麵等候了。

    而白雲平在他出去以後,才如實說“您昨天打聽姚家的事,公主那邊已經知道了。”

    傻妮“嗯”了一聲“正常,你們天天在這兒守著,她不知道才奇怪。”

    白雲平猶豫了一下才問“那郡主知道,與大寶打架的人是誰派去的嗎?”

    傻妮沒說話,靜靜看著他。

    白雲平有些慚愧地低下頭,片刻,才低聲說“也是公主府。”

    傻妮依然沒說話,隻是眼睫動了一下。

    但屋裏光線太暗,白雲平又是低著頭,所以並未察覺她這個細微的變化。

    他繼續說道“我隻是不想讓郡主白費力氣,所以跟您說一聲。”

    傻妮先道了聲謝,之後並未追著這個問題向下問,反而問他“你告訴我這些,母親那邊不會生氣嗎?”

    白雲平抬眼看她。

    看了一眼,忙又把頭低下去“郡主雖是公主的女兒,但也是項家的女兒。”

    他頓了一下才道“我是項家的家奴。”

    這話已然表明態度,他雖然現在聽從安公主的令,卻是站在傻妮這邊的。

    傻妮其實也不算太意外。

    她與白雲平接觸過很多次,從每次的談話裏,就能聽出來,他對已經不存在的項家,真是忠心耿耿。

    用他自己的話說,當初如果從安公主,不是去找項家的後人,他也不會主動跟到他身邊。

    他的目的,似乎從一開始,就是維護項家的孩子,而不是從安公主的女兒。

    弄清這一點,傻妮反而在心裏輕鬆一些。

    總得來說,在豐安城裏,也不是人人都聽靖親王府,不是人人都聽從安公主的。

    不過這件事牽涉極大,現在也不是喊明的時候,所以他既是聽了白雲平的話,也沒有多說什麽。

    隻是明了地向他點點頭,之後就是交待他,盡心當差,不用多慮她這邊的情況。

    黎明前最後一段黑,白雲平從屋裏出來,重新上了沈家的房頂。

    怔神坐了片刻,就聽到遠處有腳步聲過來。

    謝卓一到,就問他“可有什麽事?”

    白雲平看他一眼“人走時人都睡著了,到現在沒醒,能有什麽事,夜裏連夜都沒起。”

    謝卓看他的眼神冷了一點“不可對郡主不敬。”

    白雲平沒應這話,隻問他“我現在能回去休息了嗎?”

    見謝卓眼神一動,他轉身就走,仿佛再看他一眼都沒。

    他與謝卓仍是不同的,雖然他武功比他差點,但白雲平自己覺得,他做事還是有些原則的。

    可謝卓,真的就是一個聽話的機器人,隻要認了主,別人叫他做什麽,他就做什麽,連去想為什麽都不。

    他回到住處後,並未真的睡覺,而是找來一大張紙,沾墨潤筆,開始梳理姚家的關係。

    一大家子,從上到下的人名,大概年齡,成婚與否,成婚的親愛又是誰。

    以及這些人之間的關係,還有他們大致的性情。

    隻是要他知道的,全部寫的清清楚楚,明明白白,後麵還要加些批注。

    哪些人是天性純良,隻是被家族牽著鼻子走。

    哪些人,天生就是垃圾,壞事件件有他,好事永遠跟他無關。

    包括這些年裏,姚家發生的一些大事,內宅裏,還有跟外麵的。

    把這些寫完,已經是兩個時辰後了。

    白雲平看著鋪在桌上的好幾張大紙,慢慢等它們晾幹了,就小心地折起來。

    之後找了個破舊的布包包起來,揣到自己的身上,這才去休息。

    再說傻妮,早上比蕭柔茵起的早,到她家大姐姐起來時,她連早飯都做好了。

    還特意親手做了兩樣,她喜歡的早點。

    吃過飯,蕭柔茵就要回去了,沈家再好,她也不能一直住在這裏。

    不過臨走前,跟傻妮說,她回去就叫蕭然約姚家那名公子,等定下時間了,再來告知她。

    傻妮笑著說“不著急的,我隻是好奇而已,看二哥哥方便就行。”

    蕭柔茵笑道“知道,可你難道給我找點事做,我著急呀。”

    兩姐妹又說笑幾句,傻妮讓車夫趕了自己家的馬車,把蕭柔茵送回去。

    她則回到家裏,吩咐管一送白蘇去醫館。

    自己則去了大小寶的院裏,先檢查了大寶的傷,重新上了藥,換了繃帶。

    之後就陪他們在院子裏看書。

    倒是公主府先忍不住了。

    從安公主半躺在軟榻上,麵前放著冰塊,旁邊還有丫鬟們拿著扇子,輕輕扇著涼風。

    整個室內漫著涼絲絲的冰意,沒有半分酷暑的感覺。

    她問一旁的李嬤嬤“音音突然對姚家感興趣了,你說我要不要再辦一場宴席,把人都請過來,好好介紹給她認識?”

    李嬤嬤輕聲道“郡主隻是覺得昨天的事,有可能是姚家的人做的,所以才去打聽,未必就真想認識她們。”

    從安公主怔神想了一會兒,才道“這幾個小輩也是膽大包天,這就欺負到她的門上去了。”

    李嬤嬤忙問“公主可要教訓他們?”

    這次從安公主停頓的時候更長,半晌才搖頭道“先放著吧。音音覺得,在豐安城,就算沒有我,她也能過的很好,姚家這幾個人,正好給她提個醒。”

    李嬤嬤神色沉了一下,沒有再多話。

    從安公主瞌眼眯了一會兒,醒來又吃了一些冰鎮過的果子,這才若有所思地道“我想了一下,還是得辦個宴席,不辦在公主府,而辦在姚家,我也不去,讓他們請音音過去。”

    李嬤嬤整個眼皮都垂了下去,一絲目光從眼皮低下看了眼從安公主,最後又無奈的收了回來。

    雖然都是保護兒女,可眼前這位,與多年前的儀元皇貴妃,還是有差別的。

    從安公主行事利落,想到以後,立刻就讓去姚府裏傳信。

    姚家自姚大爺那一輩,便分了家,但並未分院子。

    整個姚家,差不多快占豐安城的三分之一,中間由一道牆拉開,東邊是姚大老爺家,西邊則是姚二老爺家。

    現在這兩兄弟還在,但已經不大管事,家裏所有的事,都交給小輩們去處理了。

    從安公主的話,是傳到姚大老爺這邊院子的,但指命了這次宴席,要二老爺那邊也一並參與。

    大老爺的長子叫姚昌霖,當著來傳信的人就發起了牢騷“現在都什麽時候了?豐安與上都隨時要打起來,家裏人心慌慌,她倒是清閑,光想著給她那個女兒鋪路。”

    來人立馬行了從安公主的第二道令“這也是王爺的意思。”

    提到靖親王,姚昌霖就不好說什麽了。

    他們現在還能在豐安城裏花天酒地,全靠著靖親王了,盡管知道可能並非是他的意思。

    但那是從安公主的親哥,她又把他搬了出來,姚昌霖隻好不情不願地去辦這件事。

    但各種不滿在籌辦的時候,已經傳給了下麵的小輩們。

    他的女兒姚曉柔,就給他出了一主意“爹,姑母想讓我們接納她的這個女兒,我們也不好說什麽?但若是她女兒來了一次,以後自己不想來了,那可就不怪我們了?”

    姚昌霖立刻就聽出了弦外之音“我看那丫頭也安安靜靜,不想愛往外麵跑的人,這大熱天裏,辦宴席也不是什麽好事,或許她來了一次,真不想來了呢?”

    姚曉柔一聽自己父親同意,立馬就去聯絡她能找到的人,開始給傻妮挖坑。

    而那邊,公主府也把消息傳給了傻妮。

    來傳信的是之前在沈家服侍過傻妮的水蓮,她先把從安公主的話帶到。

    之後才小聲說“郡主,這天氣多熱,您要真不想去,找個由頭推了就行。”

    說完都不敢多停,趕緊離開了。

    傻妮也轉身回了屋,卻在謝卓看不到地方,坐著出了一會兒神。

    水蓮是從安公主的人,這傻妮知道。

    過去她在傻妮身邊的時候,她對她客氣居多,並不親近,如今,她突然來這麽一句,反而讓她有些迷惑。

    昨晚白雲平的話就算不說,傻妮其實也想過,對大寶出手的,極有可能是她。

    但她要藏起自己的這個想法,因為她想用姚家。

    隻有把自己的疑問放到姚家人身上,她才能光明正大的跟他們接觸。

    果然,她的母親如她所願,得知她打聽姚家後,就讓他們辦了這麽一場宴席。

    傻妮不用去都知道,這宴席對她並不友善。

    且不說昨天被她氣走的三兄妹,會找機會向她報複,那些平時看她不順眼的可能更多。

    最重要的是,她母親在背後主導這一次,如果是母親讓這些人給她一個下馬威,讓她重新回到公主府的羽翼下,那他們也一定會聽。

    所以各種陷阱坑洞,都有可能會發生。

    傻妮想到了,但她還是要去,而且她既然去了,自當也會有所準備。

    隻不過水蓮這一句提醒,弄的她有些迷惑。

    這丫頭什麽時候要跟自己站一隊了,過去可是一點也沒看出來。

    傻妮甚至為了支開她,還特意把她調到於淵身邊,有時候又支到大小寶的身邊呢。

    她心裏就沒一點怨幽嗎?

    或者連這句提醒,也在從安公主的計劃之內?

    不過,無論如何,無論有會提沒提醒,她都是要去的。

    且為了這次宴席,她還特意去做一身新衣,同時給大小寶,管一也都做了一套。

    中間不過三兩日的時候,已經到了姚府宴客日。

    傻妮一大早起來,做了大小寶喜歡吃的早點,在飯桌上又把去姚府的事說了一遍。

    兩個孩子心知肚明,大聲答應著說“娘,您放心吧,我們一定乖乖的,不會主動生事的。”

    傻妮笑著“嗯”了一聲,把一個糖包子夾到小寶的碗裏,轉眼一看大寶也吃完了,就也給他夾了一個。

    一頓早飯吃完,母子三人換了衣服,讓管一也一並換了,趕了馬車往姚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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