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2章 西山有坑埋碎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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當我隨著侯凱勝進入放置基地被病毒感染而身亡的幾個人遺體的房間時,我看見在這間十分寬敞的房間的正中央放著四張用鐵架子臨時搭起的小床,房間的一側則靠牆排著幾張長桌,桌上亂七八糟地堆滿了儀器。每張床都被一頂巨大的塑料布簾罩著,布簾從屋頂上懸垂下來,一直拖曳到地麵。透過塑料布簾我能朦朦朧朧地看見床上鋪著白色被單,被單凹凸不平,被單下麵一定就是這些不幸的人的屍體。
當我走進房間的時候,一股濃烈的消毒水的氣味撲鼻而來,讓我不由自主地接連打了幾個噴嚏。這種氣味讓我極不舒服,侯凱勝事先的警告也讓我有些緊張,畢竟我即將看到的東西是令我十分不快的東西,如果不是必須來看,我根本不願踏進這個房間半步。
盡管心裏已經有了準備,但我剛踏進這個房間的房門的時候,腳下仍不由自主地猶豫了一下。這種猶豫轉瞬即逝,但還是被侯凱勝尖銳的目光敏捷地捕捉到了,他再一次問道:“你真的確定要看這些東西嗎?這些可真不是什麽好東西。”
既然已經來到了這裏,既然已經下了這樣的決心,我哪能輕易放棄呢,於是想都沒想就給了侯凱勝肯定的答複。
房間裏很安靜,安靜得隻能聽見自己和侯凱勝的呼吸聲,安靜得好像進入了一個隻剩下兩個人、並且四周完全被死亡的恐懼籠罩著的世界。
侯凱勝領著我走到一個塑料布簾前,布簾上有一個透明的窗口,因此不用掀開布簾我們就能清楚地看見裏麵的情況。
侯凱勝洗過手,套上消過毒的長手套,把兩條胳膊深深地探進布簾上的兩個孔洞,筆直地伸了進去,碰到了床上的白被單。
我從塑料布簾上的窗口看著侯凱勝手上的動作,大氣也不敢出一聲。
這時,侯凱勝的手稍微停留了片刻,他轉過臉來看著我說道:“我會把這條被單掀開來一點點,你可以看到這個人的屍體,因為他的血液裏仍然有病毒,你隻能透過布簾上的這個透明窗口去看,不允許有任何其他動作,更不能把這個塑料布簾掀開開,靠近這些屍體,聽清楚了嗎?”
我點點頭,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做好了一切迎接挑戰的準備後,說道:“好的,我知道了。”
侯凱勝見我點頭,他伸進布簾的手便開始慢慢地揭開床上的白被單。
我睜大了雙眼,屏住呼吸,看著他的手把白被單從床上一點一點地掀開。
他掀的動作是那麽慢,慢得好像在和蝸牛比賽慢跑,好像稍微快一點就會讓我受到不必要的驚嚇似的。
在白被單下首先進入我眼簾的是一截滾圓的東西,上麵或紅或白,好像長滿了膿瘡,淋漓著不知是什麽樣的液體,看上去讓人感到非常惡心。接著,我又看見了幾根手指,粗細不一,卻好似焦炭一樣,彎彎曲曲地連在那截滾圓的東西上麵我這時才知道那截滾圓的東西竟然是條胳膊。接著,我又看到了一團黑而雜亂的亂麻似的東西,亂七八糟地虯結在一起,又有兩隻眼睛,瞪得溜圓,眼皮眼瞼已經全部沒有了,隻剩下慘白的眼眶和碩大的眼珠,正惡狠狠地瞪著我。我心裏一陣顫栗,幾乎不敢去看那對恐怖的眼珠,卻又忍不住去看。眼珠當然長在腦袋上,可是在我麵前的這個腦袋已經不是一個圓溜溜的正常的完整的腦袋了,而是隻剩下了半顆,除了眼睛和鼻孔外,嘴巴及以下已經全都沒有了,臉上血肉模糊,大大小小的掛滿了膿瘡和爛肉,這個東西簡直不能稱之為頭顱了。隨著白被單一點點地被揭開,我看到他的身體也隻剩下了半個,肚子和左胸已消失無蹤,傷口好像被什麽猛獸撕咬過似的,還留著參差不齊的齒痕。內髒和腸子則亂七八糟地堆在床上,許多地方甚至還在往外滲著玫紅色的血水,滲透了床單,一滴一滴地滴落到地麵,……
天哪,我看見的東西已經不是屍體了,最多隻能稱之為屍塊,殘缺不全的屍塊。
可是,更讓我驚懼的是,我的腦海中突然閃過了一幅畫麵,在這幅畫麵中,我看到了更加恐怖的東西,而且似乎是我親身經曆,親眼看見過的似的。啊,我簡直要被這幅令我恐懼的畫麵逼瘋了。
看到這裏,我實在忍受不住,腹中一陣激烈的翻滾,好像有無數的酸水要從嘴裏噴射出來。我一陣眩暈,急忙跑到房間門外,對著放在門邊的垃圾桶嘔吐不止,可是除了一點點的酸水外,什麽都吐不出來,但仍然不停地想吐,一陣又一陣,把腸子都嘔得一陣一陣地疼痛。
侯凱勝見我有恙,急忙把房間裏收拾好,走出門來,說道:“唉,的確不甚雅觀。”
我嘔吐稍有緩解,扶著牆勉強站直了身體,說道:“怎麽……怎麽會這樣?這些屍體……”說到這裏,又有一陣惡心襲來,喉中酸澀,無法繼續說下去。
侯凱勝道:“我們發現這些屍塊時,就已經是這樣殘缺不全了,好像被什麽凶猛的動物撕咬過一樣,隻剩下了這些屍體的碎片。我們也是經過了很多努力才盡量把這些東西收集完整的,並且通過來確定這些屍塊是否屬於同一個人還是屬於不同的人。盡管如此,我相信還有些屍塊和碎肉散落在別處,已經無法收拾了。你看,連一具完整的屍體都拚不起來,隻能雜亂地堆放在一起。”
在這扇房門之外,雖然我已看不見房間裏那幅血腥恐怖的畫麵,但心裏總感到不舒服,好像我離這些肮髒的東西實在太過接近了,它們隨時隨刻都會在我毫無防備的時候再次出現在我眼前似的。等我感覺稍好一點,便急忙對侯凱勝說道:“我們……我們還是到你……你的辦公室裏去談吧。”
侯凱勝扶著我很快就到了他的辦公室,他讓我坐在他的椅子上,又倒了一杯熱水放在我麵前,說道:“喝點水吧,那樣會舒服些。”
我深深地呼出幾口氣,好像要把剛才在那個令人窒息的房間裏吸入的肮髒空氣全部吐出來似的,又拿起麵前桌上的水杯,咕嘟咕嘟地狂喝了幾口,靜靜地感覺這甜絲絲的液體像柔滑的絲絨似的滑過我的咽喉,穿過我的胸膛,慢慢地流進我的腹中,這才感覺心裏舒服了許多,腹中也平坦了許多,終於能開口說話了。
我問侯凱勝道:“那些……那些肮髒惡心的東西屍塊是在哪兒發現的?”
侯凱勝頓了頓,說道:“最初是王大福他們保安部的人發現的。有人向他報告說,某某人失蹤了,他是保安部部長,他有義務去處理這些失蹤案件,便到處去找,一連找了好幾天,幾乎把基地翻了個遍,最後才在西山的某個地方發現了這些殘缺不全的屍塊。”
我驚訝地說道:“西山?怎麽會是在那裏?離這裏有好幾裏路啊。”
侯凱勝道:“當王部長告訴我時,我們立即動身。我也是第一次去那個地方。可是到了那裏一看,即使像我這個見慣了這些東西的人也不禁嚇了一跳。你知道我看見了什麽嗎?嘿嘿,這裏哪裏是什麽鬱鬱蔥蔥的西山,哪裏是什麽基地人休閑看風景的好地方,這裏竟是一個亂葬坑,而且是露天的。”
“露天的亂葬坑?”聽著侯凱勝的講述,我感到自己的身體變得冰冷,我相信此刻我的臉上已全無血色,一片蒼白,嘴唇也在微微地顫抖著。這是一個聳人聽聞的恐怖故事,而且就是在我身邊切切實實發生著的恐怖故事!
侯凱勝繼續說道:“那是一個直徑有五六米的圓形大坑,坑裏橫七豎八地堆滿了大大小小不同動物的屍體,有的還是完整的,好像剛剛死去不久,有的卻已經腐爛得能看見骨頭了,顯然已經死了很長時間。整個坑洞周邊都散發著一種屍體的惡臭氣味,還有很多食屍蟲在爬來爬去,令人看見就感到惡心。這沒有什麽奇怪的,不是嗎?基地本來就在研究各種各樣、離奇古怪的動物,這些動物的研究有失敗的,也有成功的,這麽多年來,無論失敗還是成功,一定有不少動物死掉,把死掉的動物就胡亂地扔進那個坑裏,任它腐爛消失。這麽簡單地處置動物屍體,我認為很不妥當,但這不是現在我想說的。現在我想說的是,在這些動物的屍體中間,竟然還有人類的骷髏和身體其他部位的骨頭。難道基地的人死後就會把屍體像那些被丟棄的動物一樣被隨意扔到這個汙穢惡臭的大坑裏嗎?我認為不可能,也沒有聽說過這樣的事,那麽這些骷髏的主人很可能就屬於非正常死亡,才會遭受等同於動物那樣的處置。這些屍塊你剛才看到的就是在這個坑裏挖出來的,我相信若幹事件之後,這些屍塊也會變成骷髏,也會變成骨頭,就像坑裏已有的骷髏和骨頭一樣。所以,你看,在這種情況下,我們也隻能盡力收集一些完整點的屍塊,其他部分幾乎不可能再找到了,誰會把已經高度腐爛的人的屍體上的肉和已經高度腐爛的動物屍體上的肉進行仔細區分呢,這裏畢竟不是慈善機構,根本不可能花那麽多的時間和精力去做那樣完美人道主義的事情。”
我聽侯凱勝說這些話,好像自己就親身來到了西山的那個亂葬坑旁,親眼看著坑裏各種各樣動物殘缺不全的屍體,中間還夾雜著人的骷髏和血肉模糊的人體屍塊,而這些屍塊上也布滿了膿瘡,在不停地淌著令人惡心的血水。我幾乎想打斷侯凱勝,大聲叫他不要再說下去了,可是內心的那個理智的我告訴自己我必須堅持聽下去,無論這種場景讓我多麽心悸,多麽不安,因為隻有知道更多的事情,我的判斷才盡可能地不會出錯。
我膽戰心驚地問道:“所有這四個人都是在那個地方……那個亂葬坑裏發現的嗎?”
侯凱勝道:“不錯,都是在那個令人憎惡的地方。實際上,你剛才看到的這個人是第四個人,而他之前的三個人已經腐爛得相當嚴重了,更加殘缺不全,看上去更加恐怖、詭秘、惡心。”
基地怎麽會有這種地方?基地怎麽會做出這種滅絕人寰的事情?
我啞然沉默了一會,盡量控製住內心一浪高過一浪的波動,說道:“這些人的屍體在那麽遠的大坑裏被發現,自然不是他們自己過去再跳進那個坑裏送死的,沒有人願意死在那種唯恐避之還嫌來不及的地方,更沒有人願意那樣去死,死得那麽慘,死得那麽難看。這些屍體應該是在他們死後被人運過去的,就像那些動物的屍體一樣,被丟棄在那個坑裏,任它毀滅。”
侯凱勝道:“我也是這麽認為,一定是在他們死後被什麽人運過去的。可是,是什麽人幹的呢?我來過基地多次,也在這裏待了不少時間,卻一點都不知道這些事情。這一定是一件很秘密的事情,被參與者刻意保密,而且保密工作也做得相當好。在基地沒有幾個人能把保密工作做得這麽好,並且有能力讓這麽多參與其中的人正像你說的,如果那是一群人,是一個組織的話都秘而不宣,這絕對不是件容易的事。這個人到底是誰呢?”
我沉思著說道:“我懷疑這件事如果戴維沒有參與的話,就一定是其他一個重要的人物了,並且這個重要人物的地位和影響力應該不會輸給戴維,甚至戴維也拿他沒有辦法。他或許就是那個背後的人物,是那個隱藏在暗處的大人物。”
聽我這麽說,侯凱勝默默地點了點頭。
我繼續說道:“我們至少已經知道,參與此事的有一個重要人物,這個人就是視頻中的這個人,你說這個人像你的師兄,或許這個人真的就是你的師兄。而且我還知道另外一件事,他們為這個行動起了一個非常奇怪的名字,叫做火舌計劃。”
侯凱勝驚訝地脫口而出道:“火舌計劃!”
我吃驚地看著侯凱勝,好像他知道這個秘密計劃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