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章 火舌一諾定死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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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我在侯凱勝麵前提到“火舌計劃”時,侯凱勝顯得非常吃驚,好像他知道這個計劃似的。

    “火舌計劃?你是說火舌計劃嗎?”侯凱勝一再問道。

    “沒錯。難道你知道這個計劃?”我詫異地問道。

    侯凱勝歎了口氣,說道:“隻是聽說而已,難道真的存在這個計劃?”

    我立即敏感地問道:“你聽誰提起過?基地知道這個計劃的人並不多。”

    “基地的原負責人,他曾經對我說過。”

    “陳大為?”我驚訝道,“你聽陳大為提過,嗯,果然是陳大為。”

    “不錯,正是他。數年前當我第一次來基地的時候,陳大為就找過我,對我說他們有一個秘密研究計劃,希望相關領域裏的專業人員能加入。這個計劃……這個計劃好像就叫‘火舌計劃’。本來對這個名字我已經有點淡忘了,剛才經你一提醒,我猛然想起,他說的那個計劃正是火舌計劃,沒錯,正是火舌計劃。”

    “那麽,陳大為對你怎麽說?你加入了嗎?”我急切地問道。

    “雖然這個計劃聽起來比較吸引人,但當時我是第一次到基地,對這裏的情況並不了解,而且對這個計劃本身的許多情況也不了解,所以我拒絕了,沒有參加這個計劃。”

    聽侯凱勝這麽說,我似乎有些失望,又有些喜悅。

    “陳大為當時是怎麽對你說的?他有沒有對你介紹過這個計劃?”

    “陳大為當時隻是說有這個計劃,需要嚴格保密,甚至要簽保密生死狀,……”

    “保密生死狀?”我第一次聽說這份文件。

    “也就是說如果誰泄密了,不管是有意的還是無心的,都必須付出生命的代價,對泄密的人而言,沒有其他選擇,隻有死,而且隻有基地的人才能決定他怎麽死。你想想,基地平時的處罰是多麽殘酷,如果誰不小心泄露了秘密,指不定死得會有多麽慘呢,所以參加這個計劃的任何人都必須小心翼翼,唯恐出什麽差錯枉自送了命。”

    我點頭道:“難怪保密工作做得這麽好,原來泄密的後果隻有一個,就是——不得好死。你說,這四個人是不是火舌計劃的成員,因為犯了錯而被處死了?”

    侯凱勝的臉色略微變了變,隨即又恢複常態,搖了搖頭說道:“這很難說,但作為一種猜測,的確有這種可能。”

    “那麽我們隻要知道這四個人的身份,對火舌計劃就會了解得更多了。”

    “隻是這些人已經變成了這副模樣,單憑我們兩個人,要查清他們的身份恐怕不是一件容易的事。火舌計劃的那些人當然也知道可能會發生這種事,平時一向小心翼翼的這些人不會在這件事上如此粗心大意、留下這麽大的破綻的。”

    “或許他們根本沒有想到我們會從那個人人避之恐不及的亂葬坑裏把這些人的屍骨一點點地找出來呢。”

    “他們不會把這樣的機會留給你,也不會留給我。”

    見侯凱勝極力否認這一點,我便不再堅持下去,回到先前的話題,繼續問道:“陳大為請你加入火舌計劃,就沒有對火舌計劃做過一點介紹嗎?”

    “陳大為說,隻有我加入了這個計劃後才會把與這個計劃有關的屬於我那一部分內容的事情告訴我,否則,他絕不會對我透露半句。你看,我連這個計劃要幹些什麽都不知道,怎麽可能糊裏糊塗地就加入呢?我最終選擇了不加入。”

    “那麽加入這個計劃總有一些好處吧,否則有誰願意參加。”

    “的確有一點好處,那就是錢,可以給參加這個計劃的人很多很多錢。我不知道具體是多少,但足以多到幾乎可以讓他幹任何事了。”

    我冷笑道:“錢,嘿嘿,當然是為了錢。人為財死,鳥為食亡,自古以來就是如此。為了錢,就算是再齷齪的事也會有人幹,就算是再卑鄙的人也會得到擁護。”

    “還有一種人,這種人就是陳大為的死忠,陳大為就是他們的泰山,就是他們的神。這些人——其實已經不能稱他們是人了,他們隻是陳大為的提線木偶,隻是被抽幹淨了思想和靈魂的行屍走肉而已——無論陳大為要他們做什麽事,他們的回答永遠是‘是’,在他們的人生字典中從來沒有‘不’這個字。”

    “提線木偶,行屍走肉,嘿嘿,真的有不少這樣的人呢。”我冷笑道。

    “從另一個角度看,這也是陳大為的本事,這個人能夠把基地從無到有創建起來,並且召集了這麽多人加入其中,不能不說他真的很有本事。”

    “可是,”我心裏還有許多疑問,“這些被發現的屍體怎麽會恁般零碎、殘缺不全呢?即使是被病毒感染了,也應該是有完整的屍體才對啊。我好像在剛才那些屍塊上看見了齒痕,但我不確定那是不是齒痕,難道在西山有野獸,這些屍體被拋棄在西山後,又被野獸吃了?”

    侯凱勝道:“戴小姐,你的眼睛真厲害,這些屍塊上的確有齒痕,而且是動物的齒痕,說明這些屍體不是人為弄碎的,的確是被什麽動物啃噬過。不過,從時間上看,這些屍體不是在被拋棄到西山後才被動物啃噬得七零八落的,而是被咬碎後才被拋棄到西山的。”

    “啊,這……”我大驚失色。

    “對,這麽殘忍、讓人匪夷所思的事情都是在基地發生的。”

    “你……你看是什麽動物呢?”

    侯凱勝無奈地搖搖頭,說道:“不知道,我不知道是什麽動物,恐怕這要請教動物方麵的專家了。”

    “動物方麵的專家?我想想,在基地我是否認識動物方麵的專家,請他來確認一下。不過,如你剛才所言,如果這些屍體是在被運往西山前就已經是這樣了,那麽……那麽這些事情是在什麽地方發生的?”

    侯凱勝不假思索地說道:“基地,就是在基地。”

    我驚道:“啊,基地?就在這裏嗎?”

    侯凱勝道:“不錯,就在這裏。但是,這個地方應該是一個絕密區域,絕不會輕易被人發現。其實,我對此早就有所懷疑,已經尋找過多次了,幾乎踏遍了這裏的每一個地方,但是都沒有找到。我想,或許有一個地方是最適合的,而且這個地方我還沒有去過。”

    聽侯凱勝這麽說,我忽然想起了一個地方,一個令我心驚膽戰的地方。我脫口而出,說道:“地下?”

    侯凱勝點點頭,說道:“沒錯,正是地下。”

    一提到地下,我立即就想到了我曾經墜入過一條黑暗的隧道,在那條隧道裏,我幾乎沒能活著出來。事實上,我當初為什麽能活著出來,除了一些若有似無的影子外,至今還是一個謎。那次,我醒來後,我曾經對自己說,我再也不會進入那條隧道了,甚至連提都不願再提到。可是現在,我突然意識到這條隧道可能就是火舌計劃的秘密據點,可能就是進行那種殘忍殺戮的病毒研究的關鍵所在。如果我需要調查這件事,少不了還得再次進入那條讓我毛骨悚然的地道,和那些令我毛骨悚然的事情做“親密接觸”。一想到這裏,我全身立即起了一層雞皮疙瘩,手腳冰涼,甚至開始微微地顫抖起來。

    侯凱勝見我臉色大變,坐立不安,驚訝地問道:“難道你知道那個地方?”

    我閉上眼睛,努力讓自己靜默了一會,說道:“這裏有一條隧道,就在我住的那片園子的下麵,我懷疑這條隧道可能和火舌計劃有關。”

    侯凱勝驚訝地問道:“隧道?你怎麽知道的?”

    我說道:“還是前段時間無意中發現的。”

    侯凱勝問道:“它是什麽樣的?你看到有人在那裏研究病毒嗎?”

    我沉默了一會,我實在不願意提及那條隧道,更不願意去想與這條隧道有關的任何細節。可是看見侯凱勝迫切的眼神,我明白把我知道的一些事情告訴他會有助於發現火舌計劃的秘密。於是我痛苦地回想了一會,慢慢地說道:“當我發現它時,它隻是一條陰暗的隧道,很長,而且彎彎曲曲。隧道兩側有很多門,看上去好像是鐵門,一模一樣的鐵門,每扇門上都有一扇小小的窗戶,黑暗的窗戶。其中有一扇窗戶裏透出燈光,我看見……我看見……”

    說到這裏,我隻感氣血上衝,頭暈目眩,胸口氣悶,下麵的話再也說不出來。

    那天,我在這條漫長的黑暗的隧道裏,通過那扇小小的透出朦朧燈光的窗戶,我看見了一幅極其恐怖的畫麵,那幅畫麵讓我在這之後的任何時候想起來都會感到渾身難受,甚至緊張得要昏厥過去。

    侯凱勝見我沒有說下去,便撲上來,抓住我的雙肩,說道:“你說,你說,你看見了什麽?你看見了什麽?”

    我見侯凱勝突然撲上來抓住我,朦朧中似乎看到眼前的這個人好像就是一頭凶猛的野獸,眼睛裏閃爍著咄咄逼人的寒光,要把我一口吞下去似的,或者……或者要把我像正散亂地堆在那個房間中的那些人一樣撕扯得七零八碎吧。

    “啊!”我一聲驚叫,哪裏還能說得出半句話,隻感到渾身像散了架似的疼痛,口幹舌燥,一團火好像要從嗓子裏噴了出來。

    “你想想,你再想想,你看見了什麽?你看見了什麽?”侯凱勝依然用手指緊緊地扣住我的雙肩,越來越緊。

    我突然感到像回到了大學時即將畢業的那一天晚上,我和馬豔麗從學校花園裏回到病房的時候,正好看見陳大為和其他幾個人也在病房中,這是我和基地的第一次接觸,卻給我留下了極不愉快的回憶。就是在那次,陳大為為了逼我說出那枚浮刻著火舌的徽章的下落,也曾這樣緊緊地抓住我雙肩,並且凶狠地搖晃著。我真懷疑當時在他如此沉重的手底下是否還能活下去,因為我被晃得透不過氣來,脖子就要斷了似的,幾乎就要走到生命的盡頭了。

    我突然驚叫道:“不……不……,沒有……我沒有看見,我什麽都沒有看見,沒有……”說著說著,我竟然嗚嗚咽咽地哭了起來。

    侯凱勝見我落淚,猛然一驚,知道自己做得太過分,便鬆開抓緊我雙肩的手,看著我怔怔地愣住,自言自語道:“我這是怎麽了?我這是怎麽了?”

    我急忙推開他尚搭在我雙肩上的兩隻手,推開房門奔了出去。我怎麽也不敢相信,我自己曾經有過一些幻覺,但侯凱勝剛才的行為像中了邪似的,他也出現了幻覺嗎?

    當我已經走出他辦公室所在的那幢樓很遠之後,我心裏仍然感到忐忑不安。火舌計劃的影子一直在我腦海中糾纏著,我本來就沒有想和侯凱勝一起去調查此事,現在幾乎更不可能了,因為看見侯凱勝剛才那副模樣,好像就要吃了我似的,讓我心有餘悸。我不知道他為什麽會突然變得那麽恐怖,但如果他真的是那樣,我怎麽能和他合作呢?同時,我也越來越擔心,因為事情發展到現在,我越來越感到自己力量的渺小,自己能力的微不足道,僅靠我自己一個人的力量幾乎無法前行一步了。

    當我回到技術部大樓時,我立即找來蘇恒,或許蘇恒——或許也隻有蘇恒——可以幫助我。

    劉鴻飛如果認真做一件事的話,果然迅速,王曉宇的辦公室已經收拾好了,幾乎煥然一新,很難再找到王曉宇留下的任何痕跡,我對此感到非常滿意。我和蘇恒就是在這間新的辦公室裏見麵的。

    這個房間現在是蘇恒的辦公室。當我進來的時候,他立即站起身,要把辦公桌後的椅子讓給我坐。相互推辭了一番後,我和他都在一側靠牆的沙發上坐了下來。

    我問蘇恒道:“怎麽樣?你對這樣的辦公室還算滿意吧?”

    蘇恒答道:“實在太……太好了,我很……很滿意。沒有想到我竟能……能到這個辦公室裏,這是我多……多年的……夢想。”

    我的心還沒有從剛才的驚慌中恢複過來,但在蘇恒麵前,我不能把這種擔心寫到臉上,於是擠出一絲笑容,說道:“以後你就在這裏好好幹,充分發揮你的所長,如果做得好,我還可以再提拔你。”

    蘇恒躬身道:“多謝戴主管,我……我一定努力,不讓您失望。”

    我看見蘇恒滿臉堅毅的表情,這種表情讓我大感放心。我站起身,走到門邊,把辦公室門仔細關好,又返回沙發前坐下,身體略微前傾,輕聲對蘇恒說道:“我有一件事情想問你。你昨天對我說,基本上每隔一個月就會收到一份莫名其妙的血液樣本給你檢測,那些血液樣本中都含有一種不知名的病毒。我想了解一下,最近一段時間以來還是一個月才收到一份,還是每隔幾天就會收到一份?也就是說,你收到的次數是不是越來越頻繁了?”

    蘇恒見我問得一本正經,立即坐直了身體,悄聲回答道:“正像戴主管說的那樣,這些日子來果然……增加了許多,最近……最近一個月,我已經收到了四……四份,昨天的那一份就是……就是第四份樣本。”

    我聽蘇恒這麽說,果然和我事先預想的一樣,不禁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