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 歸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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孔青魚對上肖宗江的眼神,眼中滿是矛盾和糾結,他突然雙膝跪下,跪在孔飛鯉和孔末之間:“哥,義父,逝者已逝,咱們能不打打殺殺嗎?”
肖宗江喟然長歎,果然如此,這一對兄弟布了一場大局,從孔青魚毒瞎孔飛鯉的雙眼這一局棋已經開始慢慢布置,以一雙眼睛來獲取聖人書院的相信,製造兄弟反目的假象,孔青魚回歸聖人書院之後便開始暗中毀壞聖人書院的浩然大陣,為孔飛鯉南下製造條件,事情從舉世伐魏開始,變得異常順利,孔末病重隻能坐在輪椅上,書院四劍去了建康城,孔希堂戰敗在大江之上,孔鈞瓷去了太安城,聖城成了一座空城!
而這一切不是偶然,都是有預謀的,或許陛下也是知道一二的,或許南梁殿下洞悉了一切,怪不得聖公執意要帶著劉履高前來,因為聖公是來殺人泄憤,解決恩怨的,唯有殺人才能慰藉孔家三百在天英靈,但是這一切都建立在欺騙孔青魚的基礎上,讓這名少年背負一切辱罵。肖宗江曾經在曲阜孔廟見過這一對兄弟一起洗澡,相互搓背的場景,難道那些都是假的?都是聖公為了完成自己的複仇大業而假意做的?
“哥,您說過,隻要義父認錯就好,不會殺人的。”孔青魚哭著喊道。
孔飛鯉一腳將孔青魚踹翻,孔青魚跌倒在地,腦袋撞在石板路上,滿頭鮮血:“滾開,我不是你哥,你這認罪做父的狗東西,我恨不得先殺了你!”
孔飛鯉因為激動,雙眼之中不斷有黑血流出,他所用的毒是劇毒,和洪龍甲為救李元櫻所中的劇毒一般無二,不能根除,隻能減緩,日後若是離世死去,也是因為劇毒發作,傷及心脈。
當初是孔青魚眼睜睜看著孔飛鯉親自服毒,然後笑著讓他快跑,孔青魚一邊哭,一邊逃,回頭還能看到孔飛鯉欣慰的笑容,在聖人書院裏每晚做夢,都能夢見那一雙流血的眼睛下帶著的笑意。
轟隆一聲巨響,老婆子身體破牆而出,劉履高一步踏過狼藉,一手甩了甩手腕兒:“哼,中毒了,害得老子用了全力。”
孔青魚不僅破壞了書院的浩然大陣,而且偷偷下了毒,不是要人性命的劇毒,但是足以在高手過招之時產生一錘定音的作用。
長劍指向孔末,孔飛鯉不去管雙眼的疼痛,心頭莫名快意:“怎麽樣,孔末?被自己所收的義子,最信賴的人欺騙,葬送自己的性命,滋味好不好受?當年父親是那麽信任你,那麽器重你,你和孔唯亭一人去嶽麓書院,一人留在父親身邊,父親選擇了你留在他的身邊,帶你去太安城,而你,都做了什麽!!!”
孔末緩緩閉上眼睛,兩行渾濁淚水流了下來:“是我錯了!”
“孔末,你的無恥和惡心就在這了,認錯是沒用的,認錯改變不了事實,你需要用你的命來償還你!”孔飛鯉一劍刺出。
“不可!”肖宗江大喝一聲,正欲阻攔,劉履高突然斜插過來,雙拳探出,肖宗江一手如拈花,一扯一推之間,劉履高倒退三步,鮮血順著鼻子流出,他隨手擦了擦:“肖老,他人家的恩怨,你摻和什麽?也就我劉履高在,您有宗師風範,若是陛下在,您老連個屁都不敢放吧。”
“劉履高,你......”
孔飛鯉的一劍已經刺出,眼看就要刺在孔末的喉嚨上,孔青魚不顧自己的疼痛,穩穩護在孔末身前,孔飛鯉的長劍刺在孔青魚的後背肩頭上,並未透體,孔青魚一聲悶哼,臉上豆大汗珠低落。
孔飛鯉將長劍抽出:“孔青魚,你讓開!”
“哥,如果你要殺,就先殺了我吧!”孔青魚麵無懼色:“自古忠義不能兩全,我既然選不了,那就選擇死!”
“你的確讀了好多書,知道了許多道理,既然想死,你就去死吧!”孔飛鯉雙手舉劍過頭頂,重重下劈。
孔青魚緩緩閉上了眼睛,過了半晌,長劍沒有落下,他緩緩睜開眼睛。
咣當一聲,長劍被丟在地上。
“孔青魚,你我隻有血緣關係,沒有感情羈絆,我做不到陛下那種程度,而在你心中孔末更加親近,這點你不用否認,我也能夠坦然處之。”孔飛鯉滿臉淒苦,那一雙黑洞洞的眼睛流出的黑血如墨:“孔青魚你記住,自此以後你我再無瓜葛,作為兒子,你做得已經很好了,錯在我!”
孔青魚猛地抱住孔飛鯉的雙腿:“哥!”
“你他媽的給我滾開!”一腳再將孔青魚踹翻,撲通一聲,孔飛鯉麵朝北跪下,砰砰砰三個響頭:“爹娘,飛鯉盡力了!!!”
他又轉身麵向肖宗江,嘴唇顫抖:“肖老,我,我,我想回家。”
肖宗江老淚縱橫,低頭扶起孔飛鯉,他好像看到了當年請他出山的那青年,跪在大風大雪中,瑟瑟發抖,像極了找不到家的孩子,此時這雙目失明的青年是曲阜孔廟的聖公嗎?是,但是更深處,他不過是個想要報仇而已。
扶著心神疲憊的孔飛鯉上了馬車,肖宗江眼神掃過場間:“青魚,你是個好孩子,道理懂得很多,也應該知道聖公的用心良苦,聖公不殺孔末,是為了你。”他又把眼神落在劉履高身上:“你若敢殺人,老夫下半輩子什麽都不幹,轉殺你!”
劉履高咂摸一下牙花子,聖公都不殺人,我殺哪門子的人啊。
馬車駛出聖城,比南下的時候更快,五日之後,馬車來到嶽麓山下。
嶽麓書院已經舉院搬到了太安城,山上的書院已經空了,後山的田地留了下來,人們紛紛開始離開小鎮,留下的人並不多,留下店鋪更少。
孔飛鯉走下馬車,有些不知所措地理了理衣衫,他又忍不住苦笑一聲,織染看不到的。
“肖老,肖老,現在什麽時辰了?”一路行來,他心思極亂,雙眼又不能視物,已經不知道時辰了。
“已到酉時,傍晚時分。”肖宗江開口說道。
夕陽如血,離人歸。
孔飛鯉抓住肖宗江的手臂:“肖老,您有沒有看到一個縫織鋪子?門麵很小,上麵掛著一個布帆,寫著織染兩字,前麵還有一塊大石頭。”
肖總飛眼神掃過小鎮,指了指不遠處:“有一間縫織鋪子,門前有一個人。”
孔飛鯉嘴唇顫抖,渾身僵硬,喃喃喊了一句:“織染!”
肖總飛皺了皺眉眉頭:“聖公,那是一個孩童。”
孩童?!
孔飛鯉驀然一驚,腳下踉踉蹌蹌,呼吸也不自覺加重,他突然淚不可製,嗚咽不止。
秘密,原來這就是秘密!
孩童聽到哭聲,緩緩抬起頭來,有些好奇又有些害怕,衝著縫織鋪子裏麵喊道:“娘,外麵來了兩個怪人,很奇怪!”
不一會兒,織染從鋪子裏走出來,雙手理著有些淩亂的發絲,她看不到,但是少爺看得到,她微微側頭,衝著孔飛鯉的方向,小心翼翼探問道:“少爺,是你嗎?”
(以前說過,按照大綱,織染是難產死了的,孔飛鯉回歸之後,抱著孔小魚,站在織染墳前的場麵,荒草瘋長,物是人非,自己去體會。那時候我似乎還不太會、也舍不得殺人。)(m.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