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九章 她感到惡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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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初,她來京城抱希望最大的二人,便是平津侯和燕王。平津侯那邊君如姐已說明了一切,而燕王這邊……

    此刻的她,還能去見燕王妃?還有底氣去見燕王?她想絕不可能了。

    一切皆成泡影。

    她痛定思痛,心裏暗下決心,要從長計議。

    卻在這時,背後傳來一聲沉悶的叩問。

    “你在這裏做甚?”

    薛千當即愣住,隻覺背後幽涼,如芒在背。

    這是……

    她平定下心神,擦幹眼淚,緩緩轉過身。

    站在門外的不是別人,正是燕王世子周澈。

    她下意識攥緊了手裏的玉佩,這才突然想起,方才情急之下竟然忘了放回原處。

    也罷,既沒能放下,就牢牢握在手裏吧。

    周澈站在門口,挺拔的身影將日光整個擋住,在地上投下一片陰影。他的臉處在黑暗中,背光之下看不清麵容。

    室內針落有聲,靜到了極點。

    薛千大腦飛速運轉,想著該如何應對,想著措辭,亦想著……此刻站在自己麵前的,究竟是誰。

    以前她與他不相識,隻當他是燕王世子,唯一的交集便是郡主一事。可以說,即便有牽扯、有防備,也無恨意。

    可現在不同了。

    現在,父親的玉佩躺在他們家的藏書室裏,而他,對此不會不知。

    周澈來到她跟前,近在咫尺。

    立時,冰寒的氣息撲麵而來,許是因為太過緊張,也許是因為舊事的衝擊太大,薛千感到一陣眩暈,兩眼發黑。

    她穩了穩心神,睜開眼。

    還沒開口,手中玉佩便一動,再看之時,卻已被他抽去。

    周澈手捏玉佩,端詳著,語氣不鹹不淡:“誰讓你進來的?”

    薛千想說,是那隻白貓領自己進來的……可此類回答,未免也太可恥了。

    “適才跟君如姐來這裏,不小心迷了路,見一隻貓進來,就不由自主跟進來了……擅動貴府之物,是民女的錯。”她低身一禮。

    周澈眼皮輕抬,好似沒看見,又落回到玉佩上。

    他翻轉玉佩,看了又看,這才錯開一步,將玉佩放到櫥櫃上。

    薛千瞄了一眼,視線劃過周澈的後背,心中頓時恨意滋生。

    那東西,本該就是她的。

    周澈轉過身,負手:“此地人少,最好不要過來。”

    薛千愣了一下。

    “不過此屋的東西,你不該亂翻。”他聲音一沉,儼然多了幾分嚴厲。

    薛千僵著未動。

    周澈眉目森嚴,視線落在門的外麵,不知在想什麽。

    薛千心中七上八下,搞不懂周澈到底要做什麽。他對此竟絲毫不生氣?還是自己方才的解釋……太完美了?

    你不該亂翻。

    亂翻?

    她心裏不由冷笑,不該亂動的,應該是你們吧?

    “薛姑娘,”周澈忽然說道,“上回之事,多謝你了。”

    多謝……

    謝什麽?

    薛千腦中一團糨糊,遲遲沒反應過來。

    原來他不是來問罪,而是來道謝的。可是,謝什麽?

    “上回在國舅府,我對你有失尊重,在此賠禮道歉。”他解釋道。

    薛千思索良久,才明白過來。

    道歉,為的是上回的態度。

    道謝,為的是她救了郡主。

    可是,郡主的事……與他有何關係?

    若在一個時辰以前,她尚且相信周澈關心郡主是有父輩的情誼在。而此時此刻,他的所言所行無不透著虛偽,薛千無法心安理得。

    她感到惡心。

    周澈見她不說話,以為她在生氣,可他也不是能輕易服軟之人,因此想了又想,一時竟也不知該說什麽了。

    “不必謝我,能幫郡主,是我的榮幸。”

    周澈沉默,點頭。

    “喵——喵——”

    正在此時,熟悉的貓叫又響起。

    周澈回過神來,循著貓聲,轉過一排書架,向最頂端望去,伸出手:“小宇,下來。”

    小宇……

    薛千被嗆了一口。

    小宇……一隻貓叫小宇?真難聽。

    書架頂端臥著一大團雪球,周澈接下後,把它抱到門口放走了。

    “真是豈有此理,氣死我了,氣死我了!”沈君如從外麵走來,人未至聲先聞,“要是在我侯府裏,他能這麽囂張?我沈君如保證讓他出不了府門!”

    “您別生氣,小意外,意外嘛……”

    “還意外!”沈君如板著臉,瞪向丫鬟,“你來給我意外個看看。”

    小丫鬟臉色訕訕,垂首不語。

    周澈和薛千從書房出來,看到沈君如衣衫帶水,卻沒有濕透,渾身噴發著怒氣。

    “怎麽回事?”

    “你不知道?今日王妃壽辰,怎會有那等混賬小子闖進來?你是當家人,也不好好管管?!他們見小墨生得好,就拿他……”

    她沒說完的話,被薛千和周澈猜到了。

    有些男子喜好男風,某些紈絝子弟,見了有的男孩子生的好,便不免要去調戲。

    聽沈君如解釋,二人才明白了原委。

    初時,幾個公子在一起談笑,沈墨也在其中。後來對方出言不遜,沈墨受不住,又不想起爭執,便欲離開。

    可那些人豈會放過?他們爭相阻攔,沈墨逃脫不得,隻好求助表哥。

    偏巧,彼時崔承皓正與友人談話,喧鬧中並未注意。

    那些人見勢不好,索性一不做二不休,哄鬧之下,把他推進了湖裏。

    沈墨不會水,在湖裏拚命掙紮,驚慌失措。紈絝們見他如此,哈哈大笑,鼓掌取樂。

    他們有恃無恐,就算被責怪起來,也可以推說是醉了酒,再道個歉不就完了?

    可他們沒料到,來的不是別人。

    是沈君如。

    沈君如在外人眼裏,可謂以雷厲風行著稱。堂堂沈將軍,上馬是氣吞山河的首領,下馬便是能言善辯的易裝公子,巾幗不讓須眉,令人聞風喪膽。

    她上來便捏住一人手腕,用盡力氣掰下去,隻聞“卡蹦”一聲,像是手骨折斷,那人嗷嗷大叫,可謂驚天地泣鬼神……要多慘有多慘。

    其餘人見狀,一個個驚得目瞪口呆,嚇得魂飛魄散,一齊求饒。

    大致過程便是如此,沈君如拍拍衣上的水,不知想到了什麽,臉色微變,氣消了不少。

    周澈聽完,一語未發,疾步而去。

    小丫鬟趕忙跟了上去。

    “你……你下手輕點啊,我已經教訓了他們……”沈君如扭頭喊。

    周澈未答聲,已經消失在了轉角。

    薛千收回目光來,看向沈君如:“君如姐,那些人是誰?”

    盡管她已隱隱猜到,可還是想要一探究竟。

    “是王軒他們,我剛剛過去時,也不知他們有無認出來。”沈君如歎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