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八章 案件背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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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範西施家的兒子殺人啦!範西施家十三歲的兒子殺人啦!

    這消息風一般地傳遍了大街小巷,眾人不提那群流氓對範西施所做的人神共憤之事,卻把重點全放在了——範西施家,那年僅十三歲的兒子,是個殺人凶手!

    也有知情者,據理力爭,陳述實情,可無奈民心如此,百姓隻關心他們想打聽的事,隻關心罕見稀缺之事。

    街頭紈絝調戲良家女子的事,時有發生,見怪不怪。

    但一個十三歲的孩子,提刀血刃了一個人,這簡直是石破天驚的新鮮事!

    他們哪管你孰對孰錯,哪管你隱情多少?

    當下,日頭毒辣辣照著棗花巷的街頭,照著地上不斷噴湧的那攤血跡,照著抽搐不已最終不再動彈的死者。

    照著驚慌失措、汗淚交加的母子二人,照著大聲喊叫、四散奔逃的圍觀眾人……

    魏掌櫃把範家娘子告到了衙門。

    要求血債血還。

    原來,那群潑皮無賴,是京城有名賭場的管事,平日跟著魏成周混吃混喝,隻要吩咐下去的事,就算刀山火海他們也去做。

    他們的忠誠換來了魏成周的絕對信任,不僅銀子給他們,還不斷為他們擺平平日裏惹下的禍端。

    久而久之,這些人便有恃無恐。

    而魏成周,便是那賭場名義上的主人。

    ……

    崔束大致說完這件事,薛千和崔承皓皆滿臉訝異。

    崔承皓雖然知道些內情,也知道有些流氓能混賬到何種地步,但他萬萬沒想到,竟還有人做出如此禽獸之事,令人發指……何況,這可是在天子腳下!

    擾民、辱母、狗仗人勢、威脅百姓……

    光這些罪責加起來,夠他們死幾百回了。

    可是如今,黑白顛倒,被告到衙門的,竟是那母子二人。

    郭雲清的布條上,顯然沒有說這麽多。這件事,是崔束三個月前在官署聽到的。

    那時,範西施被告到京兆尹府,而京兆尹這個人……又和崔束等派別不同,交情也不深,他略略聽完後,便也沒大放在心上。

    並非他真的無動於衷,而是每年這樣的案子,都能有幾百件。

    就算管,也輪不到他去管。

    再者,就算去管,京兆尹陳誠也不一定聽他指揮。雖然丞相遠在他之上,但是他的背後,卻是更為強大的王丞相。

    在三朝元老、被兩次任為顧命大臣的王丞相麵前,除了皇上,他們還會把誰放在眼裏?

    此事也就這麽過去了。今日卻被人重新提起,還是一個素未謀麵的陌生人,用這種方式來暗示他……

    證明此人已做足了打算,如此良機,既可樹立威信,又可打擊對方,正所謂一舉兩得。更重要的,是此案他也真的看不過去。

    說小也小,說大也大。

    往小處說,隻不過是一件令人痛心疾首的案子。往大裏說,那便要追查他身後的人……

    而眾所周知,清風賭場的掌櫃魏成周,背後有一個更大的人……

    崔束長歎一聲,眯眼望向院中,再次睜開,視線變得清晰。

    這個陌生人,不簡單哪。

    他既是個半大的孩子,又是從南邊逃難過來,怎會知曉朝廷裏的派係黨爭呢?

    他怎就知道,把這件案子、把他打探出來的消息,交給崔丞相就會頂用,而非交給旁人呢?

    薛千和杜衡之對此也不知道。

    已經知道的,是郭雲清的仇人是誰,原來他所做的一切事,都是為了報複王家。

    郭雲清,郭雲清……

    他到底和王家有何糾葛呢?薛千想了半天,也不得其解。還有,他的家人呢?家鄉是哪裏?

    鬧了半天,原來她和他至少有半個目標是一致的。至少在郡主這件事上,他們的對手都是王家人。

    “爹,那這案子如今如何了?”崔承皓還是關心案子本身,“都三個月過去了,那對母子呢,怎樣了?”

    崔束略略沉思,搖搖頭:“如果不出意外,應該還在大牢裏。”

    三個月,京兆尹府的案子早該了結了。

    據他推測,再按照大齊刑罰,應該是被關在了牢裏。畢竟十三歲還不至死,何況其中又另有隱情。

    “我看,還是去趟官署吧。”崔束大概是淡定不下去了,他要去看看,這件案子究竟如何,那對母子究竟何在了。

    崔承皓也起身:“我和爹一同去吧。”

    崔束點了點頭。

    二人走後,屋內隻餘了杜衡之和薛千二人。杜衡之從座上起來,薛千也跟著起來。杜衡之向她走了兩步,薛千卻站著沒動。

    “真是郭雲清給的,別的我就不知道了。”趕在師父問話之前,她匆忙搶答了,“他出現在牆頭上,隻給我這個布條,還說這是交易,別的,就再也沒說。”

    杜衡之愣了愣:“交易?”

    “嗯。”薛千點頭,“看來他的仇人,是王家無疑了。”

    杜衡之不置可否。

    薛千忽然想起方才郭雲清臨走時,說的話來——郡主一事。

    “師父,我想去廬州一趟。”薛千直截了當地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杜衡之正在冥想郭雲清之事,聽聞此言,一時沒反應過來,待明白薛千要去何地時,臉色登時就變了。

    那是薛千第一次,看到師父真正生氣。

    他臉色鐵青,一言不發,淩厲的目光如刀子般齊齊向她刷來,薛千有些抵擋不住,心中更是七上八下,不知道自己哪個字惹惱了師父。

    杜衡之盯她半天,才微歎一聲,淡淡道:“你別忘了,你來京城是幹嘛的。”

    說罷,他轉身,大步向前走去,走進了屋外的日光裏,又從日光走向院門,最終消失在了日光裏。

    薛千愣愣地立在原地,渾身僵硬,望著師父遠去的背影,久久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