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 好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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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竹林外,還站著周澈的小廝——李琦。他怕是也覺得此處氣氛逼人,所以留在了外麵,並未跟來。

    崔承皓自上回在酒樓三人痛飲之後,心中糾葛便少了許多。

    “周澈,你……”他想問周澈你怎麽來了,可是話至嘴邊,又覺得全是廢話,不如不說的好。

    “我來有事。”周澈卻回了他一句。

    崔承皓一怔,更覺自己的話不該問,周澈也不用回。可他竟還是回了,看似不經意間,卻是暗藏深意……

    周澈說這話時,目光並未在崔承皓身上,而是一直盯著袁信,盯得他腿肚子都打顫。

    袁信是真的一頭霧水,不知自己何時惹了世子,仔細思索,心中一驚:莫不是……世子爺也看上了薛千?

    念及此,暗叫不好。

    這女子桃花運怎如此旺盛?

    他與崔承皓還應對得來,也爭搶得來,可若是換成周澈,那便是另一回事了。

    “你如何?”周澈問道,問的是薛千。

    薛千微微一愣,點了點頭。

    周澈看她片刻,轉開了視線,重新落在袁信臉上。

    “世子爺,您……您來了?”袁信幹笑,沒話找話。

    “嗯。”

    他以為周澈不會理他,沒想到他竟回了自己,盡管……就這一個字。

    按理說,以世子爺的秉性,不會跟看不順眼的人多說一句話,但此刻他又回了這一個“嗯”字……

    怎麽看怎麽不像答複,倒像是挑釁……

    這個“嗯”字之後,便再沒聲音了。

    留下龐大的沉默,絞割著袁信。

    “承皓,你來一下。”周澈突然道,轉頭看向薛千,頓了一頓。

    那一頓,薛千會意了。

    她和崔承皓跟著周澈,來到竹林外麵。

    “周澈,你都知道了?”崔承皓一出來便問,竟有一絲著急解釋的意味,“我真不知袁信會做出這等事,若是早知道,定不會讓這事發生……”

    他看向薛千的目光,帶了幾分愧疚。

    薛千卻自始至終盯著地上。

    “有一件事,我要跟你說。”周澈開口。

    “何事?”

    “跟你借個人。”

    借人?

    “你知道,我母妃自壽辰見過薛姑娘一麵後,近來愈發悶得慌,三番五次讓我找你師妹。前幾日……年事繁忙,未來得及跟你說,所以今日……”

    “啊,原來是此事!”崔承皓倒沒多想,燕王妃賞識薛千他是知道的,也為她開心,“那你可問錯人了,此事不在我,薛千若是想去,你直接問她的好。”

    “可能要住上幾日。”周澈道。

    崔承皓愣了愣,難道……還要住在王府?不能早去晚回麽?

    “你若不覺得麻煩那也可以,隻是,恐怕要勞累薛姑娘了。”

    崔承皓一聽,便笑了:“這是小事,由你做主。不過……我師妹可是崔府的人,你到時可別忘了送回來。”

    “這好說。”

    周澈這才回頭,看向薛千。

    薛千雖低著頭,也在聽他二人的言語,聞及自己要去燕王府,心中略有雀躍,方才的感傷也減輕了幾分。

    可是周澈的話中,“借個人”這三字,又令她分外不爽。

    她是她的,何須向人借?

    “薛姑娘覺得如何呢?”周澈問她。

    薛千收回神來,含糊著:“嗯……聽你的。”

    聽你的。

    若說方才周澈的話令崔承皓沒多想,那此刻薛千的話,便猶如一盆涼水,灌在了他頭頂。

    他萬沒料到,她竟如此快就答應,而她此刻的神態言語,根本不像對一個外人,倒像是親密無間的人。

    瞬間,元辰之夜的種種又浮上他心頭……

    崔承皓的眼中閃過一抹失落。

    周澈察覺到他的異樣,加之薛千這回答……也的確讓人引起誤會,可他也不知如何回答,隻能裝傻充愣。

    薛千抬頭時,周澈瞪了她一眼。

    她心中了然,思忖片刻,對崔承皓道:“師兄,今日多謝你了,我想師父不會袖手旁觀,你也無需著急。這件事,我以後再跟你解釋,也再好好謝你。”

    正在黯然神傷的崔承皓,聽到這樣一腔寬慰之言,尤其那“解釋”二字,不單有寬慰之意,更有看重之意,頓覺怡然許多。

    “你放心,安心去吧,這裏有我呢。”

    薛千對他笑了笑。

    這一笑,是真的感激。

    ……

    簡單收拾了幾件衣物後,便告別了師父,二人同上馬車,向燕王府駛去。

    這幾日天氣放晴,日頭強盛,將那場大雪所帶來的寒氣消融了不少。可畢竟是隆冬,還是嚴寒時節。

    車裏生著火爐,燒得極旺,將這小空間烘得暖暖的。

    薛千才坐不久,便覺身子發熱,她的腳下手邊還放著兩隻小暖爐,用來暖手暖腳。可顯然,此刻也用不到了。

    回頭,卻見周澈形色不動,靠在後麵閉目養神。

    他身上穿得單薄,方才過來應該是騎馬的,現在坐進車裏,披風被放在一邊,看起來似乎並不大熱。

    薛千渾身燥熱得難受,想開窗通風,又怕將熱氣全吹散了。想關掉火爐,又怕自己受不了待會兒的寒冷。想脫掉外麵的褙子,又恐此情此景不大合適……

    一時躊躇難安,心神不寧。

    “熱?”周澈不知何時睜開了眼,看著她。

    薛千點點頭,“有點。”

    周澈默了片刻,向前傾過身去,將那火爐關上了幾個小口,並推遠了些。

    “如此可好?”

    薛千沒作聲,伸手便想推開窗子。

    “別開了。”周澈攔下她,淡淡道。

    薛千停下動作,回頭看他,見其頭上微冒熱汗,明明很熱,實在不像畏冷之人,心中便更加不解了。

    如此熱氣騰騰坐下去,不得憋死不可?

    她沒說什麽,收回了手,不動了。

    “你身子才好,不宜吹冷風。”周澈靠坐回去,解釋。

    電光火石中,她想起了元夜之事。

    她是因當晚倒在雪地裏太久,才落了病的,說到底是寒疾,確不可掉以輕心。

    可是她素來憑著師父是大夫,自己也略通醫術,便不放在心上。況且,如今已經好了,根本沒那麽弱不禁風。

    “我現在挺好的。”薛千說道,“你不用擔心。”

    周澈沒吱聲。

    薛千瞧著他,斟酌詞句:“……你看,你也熱吧,何不開開呢?透些風,我無礙,就開小點。”說著,便伸出手去。

    “不許開。”周澈睨了她一眼,語氣加硬幾分。

    薛千的手一頓,心中委實不平,沒想到此人竟如此不通情達理!待要說話,卻見周澈忽然欠身向前,手一伸,熄了那爐子裏的火。

    車內沒了火焰,頓時不再熱氣逼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