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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駿遠，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

    韓若雨仰著頭，一雙無神的眼睛隨著直覺望向風駿遠，細聲問道。

    風駿遠心口頓時緊了緊。

    “嗯，你問。”他小心翼翼地開口。

    “其實，在海邊的時候，我就想問你了，隻是最後還是沒有問出口。”

    韓若雨自嘲地扯了扯嘴角，隨即幽幽地說：“你……最後，愛我嗎？”

    像是用了很大氣力一般，這幾個字，韓若雨是一個字一個字問出口的，輕飄飄的話語，砸在風駿遠心裏，卻重如千鈞。

    他突然覺得心裏有些發癢，像是潮濕地泥土裏鑽出了新芽，破土而出後快速成長起來，然後開出了花。

    風駿遠手上拿著的碗砰地一下掉到了地上，他卻顧不了那麽多，隻是回身緊緊地握住韓若雨的手。

    用力地，握得很緊。

    “傻瓜，雖然我是欺騙了你，但你怎麽可以懷疑我愛你！”他輕聲道。

    聽到這話，韓若雨笑了，像是心裏懸著的一塊石頭落了地般，突然安心。

    她撲進了風駿遠懷裏，緊緊地抱著他。

    雖然她知道，這對風飛揚來說可能很不公平，但是沒有辦法，她欺騙不了自己，哪怕是恢複了記憶，現在住在她心裏的那個人，也還是風駿遠。

    曾經或許她也很愛很愛風飛揚，但他們之間的故事，終究已經過去了，她不想欺騙風飛揚，也不想……

    再失去風駿遠。

    至於他曾經所做的那些，她可以選擇原諒，因為她愛他。

    韓若雨的動作對於風駿遠來說，就是一個很好的答案，他知道自己不用再擔心什麽了，隻要她愛他，她願意選擇他，那他可以什麽都不再去爭。

    所以當韓若雨趴在他懷裏，輕輕問出那句，“如果我說，我還是想要跟你在一起，你還會想著離開嗎？”的時候，他很開心地搖著頭。

    “不了，我以後就守著你，守著我們的家，哪兒也不去！”

    至於風駿遠之前在心裏做下的那個決定，瞬間就被他拋到了九霄雲外，韓若雨選擇了他，那他還怕什麽？

    即便他為了想讓她恢複視力而失去眼睛，但於他而言，她就是他的整個世界的色彩，隻要她不嫌棄他，他就一定牢牢粘著她。

    因此，風駿遠笑得很開心，在這一瞬間，他甚至感覺，自己沒有白留下來，自己這算是，守得雲開見月明了。

    兩個緊緊相擁的人兒不知道，此刻的病房門外，還站著一個呆立著的人。

    風飛揚是在韓若雨對風駿遠說我可以問你一個問題嗎的時候回來的，他當時本想抬手敲門，卻因為突然聽到她說這樣的話而停下了手中的動作。

    然後，他就完完整整地聽到了他們倆的對話，也看到了他們倆這緊緊相擁的一幕。

    風飛揚的心很痛很痛，但最後，他卻隻能把這所有的心痛都化作苦澀咽進喉嚨裏。

    他失去韓若雨了啊，從她車禍醒來的那一刻就失去了。

    而今天，他知道，她再也回不來了。

    頹然地轉身，他徑直走向醫生的辦公室。

    既然已經無法再挽回她對他的愛，那就讓他為她的幸福，再做一件事吧。

    風飛揚找到醫生，幾乎是以強迫的態度，讓那個醫生同意他捐獻眼角膜給韓若雨，而通過檢查，得到的結果是他的眼角膜和韓若雨是可以配對的。

    同時，風飛揚也在醫生的碎碎念中知道，風駿遠早間的時候也來找過他，並且他的眼角膜和韓若雨也可以匹配得上。

    隻是醫生還沒有來得及告訴風駿遠結果。

    “既然這樣，那就用我的，別通知他了。”

    風飛揚淡淡道。

    從醫生那裏知道風駿遠那天說的話竟然並不僅僅隻是說笑，而是真切地付出了實際行動後，風飛揚突然看開了。

    或許他真的能夠照顧好韓若雨，韓若雨跟著他，也會幸福的。

    那麽自己，就沒有什麽遺憾了。

    兩天後，當醫生做好了一切準備，把韓若雨和風飛揚先後推入相鄰的手術室的時候，風飛揚那間手術室的門被得到消息的風駿遠硬闖開。

    他原本還很欣喜地以為是醫院真的恰好在這個時候找到了合適的眼角膜，卻沒想到，那居然是要從風飛揚眼睛上摘下來的。

    還好，這個真相，他知道得不算遲，也還算是趕上了。

    “怎麽，你是想要以這種方式讓若雨一輩子記住你嗎？”

    氣喘籲籲地站在手術室門口的風駿遠，對著裏麵還沒有來得及打麻藥的風飛揚笑著說了這樣一句似曾相識的話。

    隨即，他也走了進來。

    手術進行了整整六個小時才結束，兩邊手術室的指示燈同時暗了下來。

    三天後，韓若雨纏在眼睛上的繃帶被護士拆除。

    她小心地睜開眼睛，終於看到了打從自己醒來後久違的光亮，也看到了，風駿遠。

    “駿遠。”

    她微微勾起嘴唇，衝他笑了笑，眉眼彎彎，一如風駿遠初見她時美貌耀眼。

    不多時，韓若雨眉頭一皺，問道：“對了，風飛揚呢？”

    她記得之前，除了風駿遠以外，風飛揚也在，隻是今天，她卻似乎沒有注意到他在。

    聞言，風駿遠看向窗外的白雲，幽幽道：“他走了。”

    這會兒，估計已經在飛機上了吧？他在心裏默默地補了一句。

    “他走了？為什麽？”

    韓若雨眉頭皺得更緊了。

    “因為……”

    風駿遠慢慢轉過頭來，卻在眼睛逆光的那一刹那讓韓若雨發現了他的不對勁。

    “駿遠你的右眼……”

    “沒什麽。”

    他朝她安慰地笑了笑，隨即告訴了她自己和風飛揚各自為她捐獻了一隻眼角膜的事情。

    這是在醫生的建議下他倆達成的最好的共識，畢竟風飛揚有自己的商業王國要守護，風駿遠也需要能夠看得見，才能照顧好韓若雨。

    而這樣的話，他們倆便，誰也不欠誰。

    過去的恩怨，也就讓它隨風而逝吧。

    聽完風駿遠的話，韓若雨低頭沉默了很久，等她再抬起頭來時，已是淚流滿麵。

    她張張嘴，想要說些什麽，卻哽咽得說不出話來。

    風駿遠坐下來，溫柔地拭去她眼角的淚，“別哭，這都是我們自願的，不過從此以後，你身邊就隻有我這一個單眼瞎子了啊，你願意嗎？”

    聽到這話，韓若雨流著淚點了點頭。

    “我願意。”

    盡管帶著哭腔，但這是她的選擇，她輕撫了撫左眼，在心裏默默地對選擇離開的風飛揚道了聲謝，感謝他的放手，和，成全。

    “願意就別哭了啊，一個隻知道哭鼻子的新娘我可不要。”

    “討厭！”

    韓若雨破涕而笑。

    頓了頓，韓若雨輕輕依偎進風駿遠懷裏，告訴自己，這就是餘生要跟我一起共度的人了。

    她仰著頭，他低著頭，兩人相視一笑。

    窗戶外，藍天中，一架飛機呼地掠過，留下一道長長的痕跡。

    （——end）