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5突破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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素衣豔陽!
這一天,何達興用腳步丈量大山,走了這輩子最遠最難走的路,登門走訪了九戶貧困戶,看見了在城市裏想象不到的貧窮。從了解的情況來看,形勢非常嚴峻,何達興的心情很沉重。
到了住地,張娟娟一屁股坐在地上,動都不想動,雙腳錐心地痛。脫下鞋子一看,我的天!雙腳竟然起了血泡。李紳童一看這情形,趕緊扶她站起來,一瘸一拐走進宿舍。張娟娟咬著牙,忍住痛,用冷水衝了涼,又給傷口敷上藥,這才覺得舒服一點。
按照何達興的本意,他是想召集村兩委和扶貧隊員開會商量對策的。隊員們個個精疲力竭,還要自己做晚飯,就不忍心再折騰,讓大家吃完飯早點歇下來。
高強度的走訪,甭說市人民醫院三名隊員,就是鎮上和縣裏派來的隊員,也累得要趴下了。這一天走得太急,身上的疼痛感往往會在第二天或者第三天最厲害。何達興擔心,隊員們這兩天走不了路。
走不了路還算輕的。第二天,張娟娟直接下不了床。全身酸痛,特別是兩條腿,已經脹痛得麻木了,仿佛這兩條腿是上天強行裝在自己身上的,已經不聽她的使喚了。
不管是擦藥,還是按摩,張娟娟試了很多辦法,都沒有用。何達興安排張娟娟這一天待在住地做台賬資料。這裏沒有電,帶來的電腦就是一堆廢品。張娟娟隻能手工登記。一戶一戶,將情況記錄在本子上。
一個人待在住地,張娟娟恨自己身體不爭氣。她認真記錄完昨天的走訪資料,百無聊賴。她平時喜歡在網上看書,現在手機也用不了,隻能眼巴巴地盼望隊員們早點回來。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不但悶,還容易讓人煩。
持續的走訪,讓何達興的心情越來越難受。難受,隻是因為看到了難以想象的一麵。這種感覺,猶如骨鯁在喉,想咽咽不下,想吐吐不出。他覺得自己都要窒息了。
三天後,他們用腳步丈量完鳳仙村這座掩映在大山中的小村莊。何達興的心裏,對貧困戶大致有了了解。村子裏四百多戶一千多人,有一百戶貧困戶,且處於深度貧困之中的,有四十七戶。這些人,有的是因病致貧,有的是因懶致貧,就像周伍元。
何達興有一個大膽的想法,能不能將這一百多戶人家,全部集中在一起,搞一個搬遷扶貧?
他將這個想法跟村兩委商量,沒想到周文星第一個不讚成。他不讚成的理由主要是,這些人的工作難做。多年前,他就想做這件事了,可是村裏一開會,他就遭到了猛烈的謾罵,說他是想在裏麵撈錢。其實,那個時候,他恰好到縣裏爭取了一筆資金,按照每人二十五平米的麵積,將那些貧困戶搬遷到一起。遭到謾罵和誤解,周文星一氣之下,就將錢退了回去。縣裏領導說他開玩笑,做事沒有計劃,又遭一頓臭罵。搞得周文星兩頭不討好,兩頭挨罵,心中難受了好幾天。
本來是想做件好事,卻背了一個罵名,誰願意做這種費力不討好的事?
何達興勸道“周支書呀,過去的事就讓它過去吧!我們要向前看。”
周文星滿不在乎地說“何科長,我是好心勸你,有些事可以做,有些事難做。到時候,做了好事還挨罵。”
何達興說“我這幾天走訪的時候發現,村民們雖然貧困,但大多數人還是善良的,隻要我們把工作做到位,他們是願意搬遷的。誰都願意過好日子啊!”
“最緊迫的事,還是先通電,”周文星提出了自己的看法,“沒有電,一切的想法都是白搭。”
“對對對,”張娟娟讚成周文星的看法,“我深有體會,沒有電真沒法過日子,現在是信息社會,誰掌握了信息誰就掌握了先機。我覺得,還是先通電。”
李紳童和其他隊員也表達了同樣的意見。通電是當務之急。通電之後,其他的事情都好辦。
大家發表完意見,都盯著何達興。他是村支部第一書記,這個板,要由他來拍。
“好!”何達興一掌拍在桌子上,“就這麽定了!”
定下了突破口,餘下的事情就好說了。無非不是人員分工,爭取資金。
拍板好拍,項目難跑。何達興好歹當個副院長,大小算個領導幹部,好歹見過世麵,電力部門有朋友,加上醫院和縣裏都曾經承諾拿出資金支持扶貧,他心裏還是沒有十足的把握。
山高水長,音信難通。何達興心裏雖然著急,卻沒有辦法。他們爬山涉水來鳳仙村,不是來度假的,要想辦法將這個信息匯報給領導。
何達興向村支書周文星借了一輛自行車,趕到竿子鄉,給周斯綿打了個公用電話,匯報了扶貧工作隊的調研成果和想法。
周斯綿當然知道鳳仙村的情況,他早就跟領導班子商量過了,讓財務準備了通電的項目經費。他在等何達興的電話,他相信扶貧隊的智慧。
周斯綿卻不想太早告訴何達興醫院的決定,隻是給他們鼓勁,好好幹,讓村民們真實感受到扶貧工作能給大家帶來好處。
“你知道,農民最大的期盼是一年到頭能多賺點錢,把日子過好一點!”周斯綿說,“希望你們能跟農民打成一片,跟貧困戶打成一片,不要讓他們覺得你們是來鍍金的。”
何達興說了扶貧隊員的情況,告訴周斯綿,張娟娟的腳打出了血泡,痛得走不得路。
周斯綿略微停頓了一下。顯然,他是沒有這種心理準備的。畢竟是多年的夫妻,誰還不會心痛一下?
“轉告張娟娟,一定要注意保護好自己,”周斯綿深情地說,“讓她隔一段時間,回來看看孩子。”
何達興感受到了周斯綿的柔情。這是夫妻之間的深情。他們怎麽看,都不像會離婚的夫妻。誰知道中間出了什麽幺蛾子?即使是周斯綿對張娟娟要求嚴了點,無非不是避嫌。哪個當領導幹部的,喜歡自己的家人在自己管的單位出風頭?恨不得家屬低調低調再低調。
何達興又給朱怡瑾打了一個電話。朱怡瑾風風火火,說“我還以為你失蹤了呢!電話都沒有一個,擔心得不行!”
何達興告訴朱怡瑾,村裏沒通電,朱怡瑾嚇得不可思議“你們還活在上世紀中葉?”
“所以呀,第一件事,就是要先讓村民用上電,”何達興說,“任務好重,以後十天半個月也不見得能打個電話給你。”
朱怡瑾雖然性子急,但也是深明大義的女子。她雖然無法感受到丈夫的艱辛,但平時隻要家裏停一天的電,她都會受不了。她反複叮囑他,注意安全!注意安全!
隔著話筒,何達興感受到妻子的溫情,夫妻倆又說了些體己情話,溫情綿綿的樣子,萬般不舍掛斷電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