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七章 靠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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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爺搖頭道:‘賽大人乃當世豪傑,向來一諾千金,總不會忘了當初說過的話。’賽大人聞言默然,繼而道:‘不錯,當年下官欠下王爺一個天大的人情,允諾王爺日後如有吩咐,縱是刀山火海也必替你辦到。’王爺道:‘今日本王並非要大人去闖甚麽龍潭虎穴,隻請你放過此人一馬,莫非賽大人為向朝廷表功,竟要自食其言?’賽大人道:‘下官行將就木之人,豈以功名利祿為意?王爺,我是不忍見你走上這條不歸路。’王爺淡淡地道:‘本王話已說出了口,便無反悔之理。賽大人肯否玉成,但憑自決。’
“賽大人沉吟良久,歎道:‘天下非一人之天下,有德者居之、無德者失之,老夫滄海一粟,豈能旋轉乾坤?不若隨他去罷。下官年衰歲暮,恐難見王爺異日豪舉,幸望善保玉體。’言罷轉身而去,竟不再發一言。王爺待其遠去,忍不住慨歎道:‘國家有此賢臣,自是社稷清寧。’繼而轉向我道:‘寨主此際勢窮力竭,又是各省張榜緝拿的重犯,若無門戶倚附,隻恐步履艱難。本王愛惜閣下之能,願以上賓相待,不知可肯屈就?’
“我適才聽他二人說話,問道:‘尊駕莫非便是太祖皇帝十七龍子,如今守藩南昌的麽?’對方笑道:‘不錯,我正是寧王朱權。’我心下震悚不已,道:‘雷某一介山野鄙夫,竟蒙尊上垂憐,實是被寵若驚;然我犯下迷天大罪,豈敢連累王爺?小人這便避入深山,餘生但求苟活,還乞王爺見恕。’正要轉頭逃去,眼前人影一晃,又有二人橫在身前。雷某一拳擊出欲求突圍,卻被二人以擒拿手法轉瞬間製住雙肩要穴,渾身動彈不得。
“王爺見狀笑道:‘雷寨主身懷大才,非本王不能盡其所用,緣何拒人千裏?難道閣下真願意縮首一世麽?寨主若能依從我言,數年內必可東山再起,名頭響徹武林。’我聞言心頭一動,道:‘小人身負萬死莫贖之罪,焉能得此?’王爺撫須道:‘這有何難?隻須寨主肯舍棄本名,本王保你從此在湖廣暢行無阻,不複為前事煩擾。’我心下思慮再三,實不願就此碌碌一生,當即答應投靠王爺,又將虎臣改為現今之名,其後果被安排編入江夏縣匠籍,甲首、裏長無一多問。雷某感激王爺再造之恩,從此便一心一意替王府辦事。”
顧鐵珊聞言沉寂良久,輕歎道:“雷老弟,不想這事你連我也一直瞞著。”雷疇天道:“大哥,大丈夫恩怨分明,你也是小弟的救命恩人,雷某替兄長粉身碎骨,決不皺一下眉頭,但我不能壞了王爺的大事。”言罷略微抬了抬手上火銃,道:“冼宮主,隻須你答應讓位於小王爺,轉眼便可與令尊相聚,你當真不顧生身父親死活麽?”冼清讓緩緩道:“眼下官兵圍島,倘若想不出脫身之計,大夥兒都要喪命於此,我讓位給小王爺又有何用?”雷疇天聞言一怔,一時也無話辯駁。
染霞使又道:“小王爺,當下火急燃眉,你還不將文前輩請出主持大局,豈非作法自斃?”朱奠培哼了聲道:“染霞使,單憑你一人之力,何來膽量悖叛王府?想必背後定有高人指點,是不是?”染霞使笑道:“哪有此事?”朱奠培搖頭道:“本教除我以外,隻有一人知曉尊使身世,那有甚麽難猜?能在這節骨眼上尋你通謀,除去梅長老更有何人?”梅潛聞言臉色一變,道:“老夫不明世孫話中之意。”
朱奠培歎道:“梅長老,你原是朝廷遣入本教刺探的臥底,家祖及唐老宮主並非不知。家祖因見你人才難得,方命老宮主勿要說破,不知長老這二十年來進退為難,心中可有一日安寧?”在場諸人聞言無不愕異,羅琨道:“梅長老,小王爺說的可是……可是真的?”景蘭舟曾聽梅潛講述過此中原委,心道:“小王爺適才不在軒轅台當著眾人之麵揭穿此事,為何要等到現在才說?”
梅潛心下暗道:“我師父去世多年,這事早無對證,隻須梅某咬死不認,你能奈老夫何?景蘭舟心地仁厚,定不會助你指證梅某。”當即冷笑一聲,道:“小王爺,你要爭這教主之位,何必說這等話誣枉老夫?梅某替本教披肝瀝血之時,你不過是個小小孩童,又能知道甚麽了?”朱奠培緩緩道:“此際官船圍島、炮轟君山,難道不是長老的計策麽?”
寺中諸人聞言大為震駭,目光齊齊投向梅潛。後者麵不改色,道:“小王爺這是甚麽話?梅某如今也同在君山島上,難道我連自己性命也不要了麽?”朱奠培笑道:“區區幾艘官船火炮,又豈會放在堂堂榮國公之子、孝陵衛指揮使梅永貞的眼裏?”眾人不覺大驚,翟勝賢道:“梅長老,你是榮國公的後人?”駙馬梅殷文武雙全,在世之日天下聞名,江湖中人亦多知之。
梅潛自知掩瞞不過,緩緩道:“不錯,先君正是榮國公。梅某與太宗皇帝有殺父之仇,故而棄官投入本教,那有甚麽不對?王爺身為太祖高皇帝親子,不也因對朝廷心懷怨望,方有此諸般行舉麽?小王爺以此臆斷老夫與官兵串通,恐怕說不通罷?”朱奠培微笑道:“小王若無證據,怎敢信口妄言?長老千算萬算,也想不到這事。”梅潛道:“哦?還請小王爺賜教。”
朱奠培道:“當年唐老宮主山東起事不成,暗在江湖上招兵買馬,尊師賽大人聞知此事,擔心青州白蓮之變重演,故遣心腹弟子潛入無為教以為內應,欲待時機成熟之時將其一舉覆滅,那便是梅長老你了。尊駕不負恩師厚望,入教短短時日便被老宮主委以重任,當上了護教長老。嘿嘿,賽大人身為朝廷錦衣衛指揮使,消息不可謂不靈通,可他無論如何也想不到唐教主是受家祖之托創立本教。尊師臨終前有一封親筆書信付與家祖,講到派遣弟子臥底入教之事。賽大人因怕計謀外泄,從未將此事說給第三人知曉,直到尊師身染重病,生怕自己辭世後徒弟同朝廷搭不上線,這才致書家祖講明原委,是為讓我爺爺做個人證,以便閣下事成之後得以官複原職。那信使身上本還有封交給梅老的手書,告知徒弟今後可尋寧府接頭,我爺爺既已知此,自不會讓那傳信之人活著離開王府;故此家祖早知梅老乃是朝廷奸細,長老卻始終被蒙在鼓裏。”<101nove.comle>(www.101novel.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