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百二十九章 線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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景蘭舟聞言心頭大震,道:“小王爺,賽大人信中竟然提到此人麽?這惡賊害得家師抱恨終身,數十年來始終不知所蹤,小王爺若肯見告其名,景某感激涕零。”冼清讓微微蹙眉,心下頗為擔憂:“倘若小王爺說出這人便是林三,蘭舟定是無論如何也要尋他報仇,恐不免墮入險境,那卻如何是好?”
隻聽朱奠培道:“賽大人亦知那欽犯實是忠良之後,隻是上命難違。當日蕭念與兩名江湖之士合計救人,其中一人卻向錦衣衛出首三人之謀,乃至那少年欽犯被逼上絕路自盡而亡。”景蘭舟但覺周身熱血翻騰,道:“不錯,這惡賊事後竟反咬一口,在家師麵前誣陷蕭前輩出賣朋友,家師盛怒之下一時失察,錯殺了蕭大俠。小王爺,這不義之徒到底是誰?”
朱奠培微一沉吟,道:“賽大人之所以在給我爺爺的信中提及蕭前輩,因他知蕭念此前於我寧府頗有恩惠,故而告以當日實情。但賽大人說那告密之人身分有些特異,倘若將這人名姓傳了出去,對方必會死於顧老前輩之手,自己卻也於心不忍,因此不曾相告名字。”景蘭舟聞言有如兜頭一盆冷水,歎道:“原來賽大人未曾告知此賊姓名。”冼清讓心下好奇:“賽哈智為何不願說出林三之名?啊,他知林三是林嶽泰胞弟,林大夫乃是梅山醫隱親傳弟子,與賽哈智原有同門之誼,因此他不欲林三身敗名裂、慘死非命。”
朱奠培道:“景兄不必喪氣,賽大人書中雖未透露對方姓名,卻另有一人知曉內情。”景蘭舟急問道:“是誰?”朱奠培道:“當時有兩人與蕭念合謀施救,除了那告密的小人,另一人早早護在欽犯身畔以為接應,不料被錦衣衛出其不備重兵圍困山中,終至力戰不敵而死。”景蘭舟握拳道:“不錯,那惡徒手底血債原不隻蕭前輩一人。”
朱奠培接著道:“賽大人見對方業已殞命,終不失為勇義之士,便也不加追罪株連。誰知不久後蕭念亦因此事而亡,賽大人心下悲憾,感喟自己雖則忠心事主,這兩名好漢終究是因己而死,實是心中有愧。蕭大俠彼時並無子嗣,賽大人便暗命心腹將另一人遺下的獨子收養在京城,以續義士香火;待其年歲稍長,更將之納入錦衣衛任職。該名義士之子姓袁名彬,今任錦衣親軍校尉。賽大人信中有言,家祖若想知道當年是誰害死了蕭念前輩,尋此人一問便知。家祖雖為蕭恩公之死嗟悼不已,我寧府畢竟多年來如涉淵冰,未敢輕易交結皇上身邊的錦衣親兵,唯恐別有用心之人以此中傷,故而始終不曾叩詢。”
景蘭舟聞言甚喜,道:“如此說來,這位袁大人具悉當年之事,也知道那惡徒的姓名?”朱奠培緩緩道:“不錯,景兄到京城一問此人便知。”景蘭舟心潮洶湧,暗道:“師父苦苦追查了這奸賊幾十年,今日總算有些眉目;待此間事情了結,我便立即動身趕往京城。”
朱奠培哈哈一笑,轉向梅潛道:“梅長老,這些舊事若非經由尊師之口,我寧府從何得知?閣下縱再失口抵賴,眾位高賢心中自有定論。長老乃是當世英傑,何必裝死賣活?”梅潛默不作聲良久,倏然長歎一口氣道:“可惜我當日見到十七舅父之時,恩師他老人家已謝賓客,未能以此相告。我若要向朝廷舉發舅父,卻該向何人訴說?朝中又有誰能信梅某之言?罷了,命數如此,不可強求。”諸人見他竟對此坦承直言,不禁皆覺吃驚。
冼清讓輕歎道:“梅長老,本座當日曾言歲寒三友過往之咎一概不問,此話並非虛情假意,長老今日何必如此?眼下官兵雖將我等圍困在君山孤島之上,閣下卻也難以脫身。”梅潛道:“宮主隻將梅某一人喚入,莫非早已識破我計?”冼清讓搖頭道:“我適才請長老上堂,一來想請梅老勸雷堂主高抬貴手,似令高徒這般拿火槍抵著我身子,倘或有甚閃失,可真教人害怕得很;這二來麽,我想教梅長老出麵做個見證,以便本教清理門戶。”
梅潛聞言一怔,道:“宮主可是要取梅某性命?”冼清讓笑道:“閣下的事暫且不提,當日染霞使在河南以五虻七星針偷射摶霧使,不是長老親眼所見麽?”此言一出,染霞使在旁登時麵如死灰,景蘭舟、駱玉書、顧青止三人對望一眼,心中皆想:“原來這事冼姑娘早已知道。”
冼清讓澹澹地道:“染霞使,本教教規寫得清楚明白,戕害教友者有死無生,隻此一條便斷無可恕之理。方才我未當著眾人及其他妙使之麵彰露你罪,已是念在舊情,你若肯自裁了斷,我許你留個全屍。”染霞使渾身劇震,道:“宮主,屬下……屬下冤枉……”冼清讓打斷她道:“你素知我性子,今日我既挑明此事,多說也是無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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染霞使兩手發顫,忽向梅潛道:“梅長老,前日你教我在法會上催迫小王爺交出文大俠,許諾保我無恙,您老可……可不能食言。”神色間全無平日嬉笑嬌豔之態。梅潛麵無表情,搖頭道:“老夫計謀已泄,如今自身難保,尊使好自為之。
朱奠培哈哈笑道:“梅長老斷定小王將文大俠藏在島上,這才挑唆尊使背叛王府,又擇機逼我師父現身;師父他與文前輩頗有淵源,定也不欲見其白白送命。待到救出了文大俠,梅長老便可黃雀在後,號令官兵將君山島轟為一片焦土,那時節玉石俱焚,任你武功再高也難活命。染霞使,枉你聰明一世,難道不知自己本就是對方手中的一枚棄子麽?”染霞使麵色慘白,道:“梅長老,小王爺之言可是真的?”
梅潛嘿嘿一笑,道:“小王爺既甚麽都猜到了,何妨直言相告我等,文大俠眼下可在島上?”朱奠培笑道:“長老不妨命官船全力發炮轟島,瞧瞧可否傷得到文前輩。”梅潛臉色一變,道:“小王爺,你當真如此執迷不悟?難道你不知文大俠是甚麽人?”朱奠培緩緩道:“我當然知道,文前輩是思過先生門下高徒、冼宮主的生身父親。”梅潛哼了聲道:“倘若文大俠有甚差失,恐怕小王爺也沒法向王爺交代。”
朱奠培哈哈一笑,道:“此乃小王家事,何須長老掛懷?咱們一事歸一事,冼宮主既有意清理門戶,不如便由我寧府代勞罷!”口中輕咳一聲,範虞二老身形如電,陡然出掌向染霞使攻去。他心中深惡染霞使叛逆王府,適才便已向二老暗使眼色,要將對方當場除去以儆效尤,此刻二老發招有如烈風猛雷,在場之人俱未料及,已難出手相阻;至如念阿和尚、鬆筠道人這等曠世高手,雖未必不能將人救下,卻也無意為染霞使與王府為敵。染霞使隻覺眨眼間掌風襲麵,已連話都說不出來,不由四肢癱軟,暗道:“我命休矣!”
忽聽梁上一聲輕響,有一人悄無聲息自上滑落,攔在染霞使身前雙手平推而出。範虞二老去勢不止,與那人四手相對各交一掌,隻聽啪啪兩聲,二老各自退開兩步,來人竟站立紋絲不動。諸人心下大驚,紛紛抬眼急看,但見範老臉色慘青、虞老麵色血紅,二人四目圓睜,俱未開口說話;來人黑衣蒙麵、頭頂香疤,眼眸精光閃亮有如鷹隼,正是那奪得兩冊心禪的神秘高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