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3章 暗度轉不定
字數:4301 加入書籤
羽溪生的周身微微顫了顫,感覺聖隱子的目光像是一把利刃,割開他的血肉,直直要剖開他的心。
這樣詭異的一刻凝滯了良久,羽溪生輕理了理純白如雪的衣衫,他的動作輕緩而平淡,像是將被剖開的血肉一點一點重新粘合,沒有躲閃亦沒有畏懼,一點一點拚接著自己的內心。
他轉眸,平靜地對上了聖隱子的視線:“我能走到今天,又怎會看不清自己究竟是怎樣的人。”他微微抬眸,“愚生或許一直藏在我的內心深處,但他既然藏著,便注定了,他永遠也不可能再有機會支配我的人生。”
他承認愚生的存在,但就像當初荊長寧和文逸成親之時他並沒有選擇前去一樣,他終究是羽溪生,從當初道不同不相為謀開始,他便隻能將那個屬於愚生的夢,徹底埋葬。
聖隱子卻了然地笑了笑:“他還存在,那我今日便沒有白來。”
羽溪生有些疑惑地望著聖隱子。
聖隱子接下來的幾句話音很是認真:“我本來是真的想把長寧嫁給愚生的。”他頓了頓,“那孩子背負得太多,我也是希望她能真正放下一切。”
羽溪生仰起臉容,眉心微微蹙了蹙。
她背負了太多,她背負了什麽?
聖隱子歎了聲:“既然既然愚生不願意見我,那我來這一趟倒也沒什麽意義。”
羽溪生嘴唇翕動了下,似乎想開口說些什麽,卻最終沒有說出話來。
聖隱子又深望了羽溪生一眼:“罷了罷了,該來的不該來的,讓她自己一個人去折騰,也不枉我教了她十年。”
說罷,他拂袖而去。
羽溪生望著桌案上的被風帶起的書頁。
他想問聖隱子,她背負了什麽?若是有朝一日她得償所願,她是不是就能放下一切,當初橫亙在他們之間所謂的道不同不相為謀,是不是就會全然冰釋……
可是他沒有問,因為他終究不再是愚生……就算問清了,又能怎麽樣?
……
暗色的硝煙在九州之上湧動著,在丹雪和荊長寧趕赴羽國的時候,局勢之中的所有人都將視野投向北方的那片土地,羽國暗湧的背後,雲國反倒顯得格外的安靜。
墨涼望著林蔚然書房裏的那幅地圖,地圖並不精致,倒像是隨筆的塗鴉。
七國之中五國的版圖已經被畫上紅色的線,隻餘下最後的羽國和雲國。
他的目光輕緩,落在羽國之上。
良久,身後傳來林蔚然冷淡的聲音:“你說,丹雪和荊長寧誰的勝算大些?”
墨涼的目光隨意地從羽國之上移開,望著忽然出現在他身後的林蔚然恭敬回道:“臣不知。”
林蔚然深望了墨涼一眼:“其實,孤有的時候是想聽聽你的意見的,雖說你隻是孤手中的一把刃,但孤一個人有時也會孤單些。”
墨涼微微抬起頭,目光依舊平淡毫無情感,他什麽應答的話都沒有說。
“罷了。”林蔚然擺了擺手,然後將目光落在地圖上,“或許,作為孤手中的一把利刃,你也的確不需要思考。”
墨涼依舊不語,麵具下的眉角平展了下,他永遠都將自己所有的情緒和思索掩藏著,做一柄最合適不過的劍。
他的劍。
林蔚然有些惋惜地歎了聲,心底卻不禁又安寧了些。
不知為何,明明墨涼的所作所為連一絲差錯都沒有,卻總讓他心中有些難安,他說不出是哪裏出了差錯,但他並沒有想過放棄這顆棋子。
墨涼恭敬地望著林蔚然。
因為林蔚然不在乎懷疑,他對身邊的每一個人都在懷疑,他從來不相信任何人。無非是利用的價值有多少罷了。
而剛好,他很有價值。
林蔚然輕聲笑了笑,然後將目光落在地圖上。
“或許丹雪會贏,也或許荊長寧會贏。”見墨涼不答,他自語道。
墨涼輕點頭,算是回應。
林蔚然抬了抬眉,目光卻露出一抹戲謔。
“但他們所有人或許都沒有想到的是,孤這一次要的,自始自終都不是羽國。”
林蔚然望向墨涼。
他不會給任何人信任,更遑論丹雪。他又怎會將羽國的籌碼壓在丹雪身上?
林蔚然的目光一凝,露出一抹狠絕。
“孤這一次要的是雲國。”
……
明修棧道,暗度陳倉。
當所有人都視線都落在羽國之上,林蔚然卻並未有想要一爭羽國的意思。
是雲國,他要掀開的下一局在雲國。
墨涼恭敬地稱讚:“王上英明。”
墨涼的麵色依舊平靜,即便是在稱讚,他的眼底並沒有震撼。
林蔚然的目光有些玩味:“你不驚訝?”
“因為王上一直英明。”墨涼道。
林蔚然微怔,墨涼的話音無比認真,讓他覺得所謂的懷疑應該是自己想多了。
墨涼沉默片刻,抬眸忽道:“這一次,王上有何吩咐?”他的眼神平靜而堅定,“臣定萬死不辭。”
林蔚然心底的懷疑消去,甚至還有些很淺很淺的愧疚。
自從十一年前墨涼成為他手中的利刃,每一件事,墨涼從來沒有讓他失望過。
愧疚很淺,林蔚然很快將所有的一切拋諸腦後。
他笑了笑:“我會安排你去見雲王,你能說服他的。”
墨涼沒有停頓。
“好。”他應道。“請王上指示。”
林蔚然悠悠道:“從北至南,從羽國到文國,荊長寧想要的是合縱,那孤便來一局連橫。”他目光裏壓抑著一種瘋狂,“林國與雲國,九州之上最大的兩個國家聯合在一起,先撇開所有的一切恩怨,既然注定要鬥上一場,何不我們兩個國家將所有的小國全部吞滅,他們算是什麽東西?!”
說服雲王的關鍵在於一種心態,一種大國的心態,這天下必然會亂,但誰來掀起?誰來主導?
林國對雲國伸出手,合作。
先將其他小國吞滅,對雲國而言百利而無一害,對雲王而言,他渴求建功立業,必然無法推開這樣的誘惑。
“臣明白了。”墨涼應道,思索片刻,他又問道,“那臣要如何去見雲王?”
林蔚然笑了笑:“孤在九州埋下的暗棋,也是時候一顆一顆落在明麵上了。”
“是誰?”墨涼問道。
“陸存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