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8章 無愛亦無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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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蕭嶸看著文逸的身影在他眼中消失,也說不清道不明此刻自己的心情。

    她這一去,定是一番險阻。就算她是文國如今的太女,但她的上麵還有文王,她的父王可會縱容她取走那株鳳葉草?

    可有些事既然決定了,便不會再給自己留退路。

    幾個時辰後,孤身踏上歸途的文逸看著遠方的天空,唇抿著。

    此刻她的世界很暗,但她看見了一縷隱約的光,她不能放棄。

    ……

    自墨涼在落峽將荊長寧的身份大白於天下後,整個天下的局勢陷入了僵持之中。

    林國雖得了喘息的機會,但並沒有能力反攻。而同時,荊長寧要想重新收服四國的人心,亦是需要時間。

    但天下卻並不是在兩分於荊長寧和林蔚然手中。

    還有羽溪生。

    在這一切的背後,有一個人似乎被世人遺忘了一般。

    “你早就知道了對不對?”丹雪看著悠悠閑閑泛著古卷的羽溪生,沉聲質問道。

    羽溪生闔上書卷,以一枚幹枯的榆樹葉作書簽,落在其間,他輕抬眸:“不知丹王殿下指的可是長寧女兒身一事?”

    丹雪眉一斂:“羽王殿下果然知道。”

    羽溪生沉默片刻:“不知丹王殿下可還記得初至羽國之際,你問過我的話?”

    思緒回溯。

    那日接到羽溪生的信,丹雪便直接帶兵離開林國,由羽溪生接應,在林蔚然反應過來之前便到了羽國的境內。

    但見到羽溪生的第一眼,丹雪便直接問他:“希望羽王殿下還記得當初答應過孤什麽?”

    當時,羽溪生想了片刻答道:“孤答應過你,會讓你親手殺了荊長寧,孤不會忘,”語罷,卻又頓了頓,“但孤需要時間,你也需要時間,去看清楚一些東西。”

    去看清楚一些東西……

    “看清當初我曾經喜歡過的人,其實是女兒身,看清我自己有多可笑嗎?”丹雪嘲弄地笑了聲。

    “非是如此。”羽溪生淡淡一笑,話音溫和,“其實,你並沒有真正喜歡過她,又何來可笑一說?”

    其實,你並沒有真正喜歡過她……

    “喜歡……”丹雪垂眸喃喃重複道。

    “你若是喜歡她,當初就不會不信她。”羽溪生的話音平和,溫淡如朗月清風。“既無喜歡,又何苦要去恨她的欺瞞?”

    丹雪垂下頭,似乎在努力地去理清其間的因果。

    當初她還是他的時候,他突然地娶了文逸,他什麽都瞞著她,她便已經埋下了一顆憤恨的種子,與其說是愛而不得,不如說是她心有不甘。再加上父王突如其來的死,那顆種子便在突然之間發芽,找到了一處宣泄口,拚命地生長著。

    “其實文國公主文逸也什麽都沒有得到。”羽溪生看著丹雪,“那一段過去,你不該再有心結了,也該,放下了。”

    該放下了……

    “所以,你讓我用時間去看清一些東西……就是想告訴我這些嗎?”丹雪問道。

    “也不全是。”羽溪生笑了笑,“我們如今的確是在同一戰營,看他們兩敗俱傷,我們漁翁得利不是很好嗎?如此,也有些清閑的時間。”

    丹雪用力地看著羽溪生麵上的表情,捕捉著其上細微入毫的變化:“羽溪生。”她忽然改了口不再喚他羽王殿下,“你心裏是不是有她?”

    羽溪生怔了怔,側過臉有些不解:“為何有此一問?”

    丹雪想了想,抿了抿唇。

    “或許,是女人的直覺。”她說道,“雖然你當初選了我,但你一直都在幫她。”

    他選了她,從某種程度上而言便是削弱了林蔚然的勢力,這是對荊長寧的助力。同時,他們之間的合作便意味著自己必須要依附著他,他若是想潛移默化地化解她對荊長寧的恨也並不是不可能。

    羽溪生有些沉默,最終開口道:“你說對了一半,我所做的這一切的確對她有益些,但自始至終我的立場都是羽國,若是我當真想幫她,不妨直接加入合縱,有羽國為助力,滅林國會容易得多。”

    “所以,你究竟想要說什麽?”

    羽溪生看著丹雪,麵色卻忽地露出一抹笑。

    “你大概還不知道,她有喜歡的人了啊……”羽溪生話音帶著些笑,“我向來清醒,又怎麽會喜歡一個不喜歡我的女子?”

    丹雪抿了抿唇:“喜歡一詞,不是自己能左右的。”

    羽溪生微怔,思考片刻答道:“大概我從小特殊些,我的喜怒,我的愛恨,向來淡薄了些,若要掌控其實並不是難事。”語罷看著丹雪又歎了聲,話音從我轉成孤,“孤知曉丹王殿下在擔心什麽,你放心,孤答應你的事孤便會用心去做,我會幫你找到機會,讓你親手殺了她。”

    羽溪生笑容淡淡,話音卻很認真。

    丹雪看著羽溪生的目光有些不安。

    “你啊。”羽溪生笑歎了聲,“要對自己有些信心,這一樁樁一件件,孤可曾讓丹王殿下失望過?”

    丹雪咬了咬唇,抬眸看向羽溪生,嘴角拉出向下的弧度,像是有些委屈。

    “你答應過我的,便不需耍賴!”她說道。

    羽溪生無奈地點了點頭。

    “好,不耍賴。”他答道。

    話音落下,他重新攤開書卷,望了眼那片幹枯的榆樹葉,心想著這時間還是慢了些。

    有些事,是時候讓丹雪看清。

    隻是他始終清醒地以一個旁觀者的心態,看著這世間一切,該說的他已經說了能否走出當初的那個結,他也無能為力。

    他隻是,那樣隨意地,在力所能及而不傷羽國利息的情況下,他可以隨手幫她一下,但僅此而已。

    丹雪目光有些迷茫,想起當初的事,忽然覺得像是一場笑話。

    可是,那是父王啊。

    就算她沒愛過荊長寧當初不該引為她娶了文逸而心生怨恨。

    那父王的死呢?

    丹雪的腦海中忽然浮現那一身青衫的少年。

    ……你的父王和梅姬,不是我殺的,我隻說這最後一次,你信與不信,與我無關。

    再往前,丹雪想起了初見時,那人笑談著勸她花開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

    還有她幫她圓了那場招親……

    有人會說,有多愛一個人就有多恨他,不知道當愛消失的時候,恨會不會也隨之淡去。

    丹雪忽然想著,會不會當初她真的沒有殺她的父王呢?

    這樣一個念頭出現在她腦海中,竟是離了她的掌控,一發不可收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