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0章 心意的眼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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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若不是李徹提起,楊廣當真回想不起這世上還有冼花兒這麽個人來。

    認真聽罷李徹關於冼夫人提出的歸順朝廷的兩個條件,楊廣不由得喃喃自語道:“自石屋院一案告破後,冼花兒至今已在天牢裏被關了近十年了吧,她是死是活尚不得而知。且冼夫人所提的要陳叔寶當麵向她宣諭南陳已亡,要她轉向效忠大隋也實難做到,如此一來,嶺表諸族豈有歸順朝廷之誠意?”

    李徹聽楊廣似有懷疑冼夫人歸順朝廷是否出於真心的意思,忙替洗夫人辯解道:“末將以為,冼夫人能如實告知史萬歲所部的下落,且據史萬歲本人曾提及,在他率部南下,受到蠻族軍隊的攔截時,蠻族軍隊似乎不願對他們趕盡殺絕,單從這兩點推料,想必冼夫人是想留一條歸順朝廷的退路給嶺表諸蠻族。隻要王爺肯設法答應她提出的兩個條件,不費一兵一卒招安嶺表諸蠻族還是大有希望的。”

    “廣達,倘若冼花兒還活著,將她送還給其祖母倒並非難事,可冼夫人要陳叔寶去見她,這一條我仔細想來,頗有為陳叔寶重返江南故地創造良機的嫌疑,你以為呢?”楊廣並不否認李徹分析得確有幾分道理,但也提出了自己心中真正的疑惑。

    “末將也不讚同一絲不差地按照冼夫人提出的要求去做,隻是想提醒王爺,除了帶陳叔寶去見冼夫人之外,還有沒有變通的法子能夠使冼夫人確信,南陳已被我大隋所滅,南北分治已然結束,令她誠心歸順我大隋呢?”

    “這件事容後再議吧。廣達,本王就命你隨越國公返京後,前往天牢探望冼花兒,先查明她目前的狀況,爾後設法說服她去勸說冼夫人歸順朝廷,不也是可行之法嗎?再者,依你之見,倘使嶺表諸蠻族不肯歸順朝廷,要興兵討伐彼等,需要動用多少兵力?”楊廣思忖著問李徹道。

    “末將在跟隨越國公返回廣陵來見王爺的一路上,也曾向沿途的江南百姓詳細打聽過這位蠻族奉為聖母的冼夫人的家世、經曆,奉勸王爺還是能招安即招安為上,不到萬不得已之時,千萬莫動興兵討伐之念得好。”李徹言辭懇切地勸說楊廣道。

    楊廣正欲向李徹詳細打聽這位蠻族聖母冼夫人的家世、經曆,抬眼瞅見裴蘊已陪同心意師太探視罷高青蓮,獨自一人返回了議事廳,像是有事要向自己稟報,遂改口向李徹叮囑道:“廣達的意思我已知道了。你回京後暫且就按我方才說的去辦,先滿足冼夫人提出的第一個條件,爾後視情形再議接下來的事情吧。”

    李徹起身答應一聲,遂識趣地抱拳向楊廣告辭了。

    “衝之,這麽快就陪著心意前去探視過高青蓮了?有什麽發現沒有?”楊廣隨手從身旁的幾案上端起茶碗,抿了一口茶,問裴蘊道。

    “痛哭流涕,如喪考妣。”裴蘊僅用了八個字,就概括出他陪同心意去探視高青蓮時的情形。

    “如喪考妣?”楊廣抬頭盯了裴蘊一眼,驚訝地重複著他的話,又問道,“依你之見,心意今日此舉,該做何解呀?”

    “兔死狐悲,懷慚負疚,二者皆有可能。”裴蘊依然簡短地答道。

    “是因兔死狐悲,才懷慚負疚呢?還是一味地懷慚負疚?我聽衝之言外之意,好像仍在懷疑心意,是嗎?”

    “下官並未從王爺處領受到撤銷對心意監視的命令,王爺想必也對心意放心不下吧?”裴蘊似笑非笑地反問了楊廣一句。

    “不錯。要是心意聽到高青蓮的死訊,因心中負疚,有意回避與他相見,說不準我還對她更放心些。可她偏偏主動找到我,要求去探望高青蓮,有如此膽量和心機的女人,即便確是真心向朝廷投誠,也不可小覷呀。”楊廣意味深長地回答裴蘊道,“我至今猶能回想起安排陳叔寶和她相見那日的情形,仍想不通二人明明是多年前的一對情侶,為何要裝做成兩不相幹的模樣。今日聽心意親口說起,是高青蓮出於私心,最初提議心意遠嫁至長安的,以高青蓮當時的身份、地位,他會冒著得罪太子陳叔寶的風險,拆散陳叔寶和顧姿兒這一對有情人嗎?他能做得到嗎?所以說,心意身上的疑點是越來越多了,你須加強對她的監視,一絲一毫也馬虎不得。”

    “可是,假設心意存心使詐,王爺數月前就有意賣了個破綻給她,她完全可以唆使人除掉答應出山助王爺撫綏江南的顧施先生,為何至今按兵不動,未見有任何舉動呢?”裴蘊聽出楊廣越發加重了對心意的疑心,遂有意提醒他道,“另則,會不會有這種可能,即便心意確是假意向朝廷投誠以圖自保,但她與蕭如水、張仲堅等人並無聯係,故而縱使有心對顧施不利,也無力做到,這才隱忍至今未曾動手。”

    “應該不會。”楊廣當即搖了搖頭,否定了裴蘊的這一猜測,“如你所說,倘若心意出於舍車保帥的目的假意向朝廷投誠的話,隻能說明她在南陳朝中的地位要高於被她出賣的高青蓮,甚至不排除高青蓮就是她的一個替身,而她才是真正的關自在。依她的身份、地位,手下怎會連一兩個可供她隨時調遣的殺手都沒有呢?”

    裴蘊嚐試著順著楊廣的思路想下去,陡地想起了一件事,恍然向楊廣說道:“王爺,會不會有這麽一種可能:心意今日前去探視高青蓮,就是為了引起王爺對她的關注,實則是為了替另外一個人打掩護,好保證他的安全?”

    “你說的另外一個人就是陳叔寶,是嗎?”楊廣麵色陰鬱地反問他道。

    “據下官所知,陳叔寶於登極前做太子時,決非如今日這般荒淫、昏聵,否則陳頊也不可能將其寄予厚望的‘雁巢’交由他來執掌。關自在雖然一直實際掌握著‘雁巢’的所有事務,可王爺莫忘了,陳叔寶直至南陳被滅,仍是‘雁巢’的最高統領啊!”裴蘊一經被楊廣一語道破了心中想說的話,也就打消了顧慮,徑直提醒楊廣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