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54章 關中子弟不可嫁
字數:2976 加入書籤
李靖算是拿馮小惜沒了辦法,隻得勉強答應她帶上在渡船上邂逅的蔓娘一同返回相州老家。
其實,李靖之所以勉為其難地才同意帶上蔓娘同行,倒不是他心腸硬、情商低,不懂得憐貧恤老,而是出於對馮小惜的安全著想,唯恐在渡江時邂逅的這位蔓娘是張仲堅的手下,有意設下圈套誘使馮小惜上當的。
出於這種考慮,李靖雖然拗不過馮小惜,最終同意帶上蔓娘同行,可也卻絞盡了腦汁采取了種種防範措施,盡量避免和減少蔓娘與馮小惜單獨相處的機會。
譬如,馮小惜以蔓娘年老目力不佳為由,請李靖在江北雇上一輛馱車,三人改騎馬為駕車一路北上,李靖便主動要求他和蔓娘共乘一騎,以避免馮小惜同坐一輛車。
又如,待到晚間三人即將投宿前,李靖總是情願多出些錢,包上三間客房,三個人各住一間。
如此等等。
馮小惜對李靖的種種反常及不合情理的舉動漸漸起了疑心,屢次質問他為何對蔓娘這樣一個年老半瞎的老婦人如此小心提防,是不是與她馮小惜成親本身就是個圈套,實則另有圖謀。
每到這時,李靖索性也效仿馮小惜先前對他那樣,一概不予理睬。
即便是李靖想盡了各種各樣的辦法來避免和減少蔓娘與馮小惜的親密接觸,但仍阻止不了蔓娘主動接近馮小惜,繼續向她打聽馮小憐是因何而死,以及馮小惜和李靖的關係。
起初兩次,李靖曾找了借口,有意湊近,旁聽兩人的談話,待過了兩次,發現蔓娘除了關心馮小憐、馮小惜姐妹倆之外,並沒有談及其它的話題,也就放鬆了戒備,允許在騎馬行路的間歇,蔓娘單獨和馮小惜聊聊天,自己不再有意上前旁聽了。
終於,在蔓娘的一再詢問下,馮小惜據實告訴了蔓娘,自己的姐姐馮小憐是在北齊被北周攻滅後,被迫改嫁到了北周勳貴李穆家中,於開皇初年因不堪忍受婆婆的欺辱,憤而自盡的。
蔓娘聽馮小惜講述罷馮小憐被逼自盡的經過,抹了會兒眼淚兒,突然指著李靖,問馮小惜道:“他不也姓李,該不會和李穆是一家人吧?”
馮小惜雖對李靖心懷愛慕,卻還真的沒留意過李靖是哪裏人,被蔓娘這一問,遂多了件心事,待到當日找了個機會,單獨將李靖叫至一邊,向他問明了原籍何處,是否與李穆存在親戚關係,十分高興地跑來告訴蔓娘:“李郎出身京兆三原,與李穆並非同族。”
哪知蔓娘聽說李靖也是關中子弟,鼻子裏哼了一聲,對馮小惜說道:“雖非同族,但兩個李家同為關中世家,關中子弟不可嫁,大娘勸你不要重蹈娘娘的覆轍才是。”
馮小惜雖是個極有主見的姑娘,但蔓娘的話也在她心裏留下了塊陰影,加之回想起自己幼年得知姐姐的死訊後,曾在東都洛陽行刺過李渾的往事,心中難免對該不該嫁給李靖產生了一絲猶豫。整個人自此以後也變得煩燥易怒起來,時常對同行的李靖和蔓娘不理不睬,獨自騎馬踽踽而行。
轉眼間三人離開建康已有三四天的光景,騎馬來到了徐州境內。偏趕上這一天,三人自前一晚住宿的客店出發時,頭頂還是豔陽高照,待到當日午後酉時前後,天空突然烏雲密布,眨眼間就下起了瓢潑大雨。
李靖本打算今日起到前麵的下邳城內住宿的,此時一見下起了大雨,遂不顧馮小惜和蔓娘二人的勸阻,堅持要冒雨趕路,在天黑之前抵達下邳城。
三人兩騎身披蓑衣冒雨趕路,哪知這場雨越下越大,絲毫未見有停下來的跡象,加之道路被雨水浸打得十分泥濘,大大減緩了兩匹戰馬行進的速度,眼瞅著天色漸漸黑了下來,放眼向前方望去,依然看不到前麵下邳城的影子。
馮小惜擔心淋雨時間一長,蔓娘上了年紀的人,身體承受不起,遂不停地向四周張望,想就近找個落腳的地方避避雨,歇上一晚再走。
結果,還真的被她發現了就在三人左前方不遠處,亮有幾點燈光。
馮小惜縱馬湊近李靖,手指左前方大聲向他說道:“李靖,你瞧那邊是不是有幾點燈光,咱們今晚怕是趕不到城裏了,就在此處借宿一宿,待明天雨停了再動身吧。”說罷,不待李靖回答,率先拔轉馬頭,直朝著有燈光閃亮的地方跑了下去。
李靖抬頭望望天色,無奈,隻得縱馬趕了上去。
待李靖三人騎馬走近亮著燈光的地方,驚喜地發現這裏竟是一座規模還不小的客店,門麵上的招牌是“百順老店”,三人當即便在門外翻身下了馬,吩咐客店裏的夥計將兩匹馬牽至後院的馬廄之中,淨水好料地喂上,相跟著走進了客店的前堂。
這家客店的名字叫做“百順老店”,店裏的掌櫃卻是位精明的年輕人,一見來了客人,笑容滿麵地從櫃台後迎了出來,一麵吩咐夥計們給李靖等人準備幹淨手巾擦臉擦手,一麵搭訕著問道:“瞧這場雨下得,正所謂人不留人天要留人,三位老客今晚算是來巧了,本店特地為三位老客留有兩間上房,每間每晚隻要一百文‘開皇五株’,三位老客若是想先洗個熱水澡再用飯,我這就去吩咐夥計們準備一應物件去。”
李靖衝年輕的掌櫃伸出了三根手指,說道:“兩間不夠,我們要三間上房。”
“啊,啊,事情是這樣。”年輕掌櫃的舔了舔嘴唇,陪笑向李靖解釋道,“今日午間,店裏來了一拔貴客,賞給小店足足三匹上好的絹帛,包下了店裏幾乎所有的上房,這不,如今就隻留有兩間上房還空著呢。今晚就請這位小姐委屈委屈,隻能和這位老人家同宿一晚了。”
李靖請馮小惜扶著蔓娘先到客房中沐浴更衣,他獨自留在前堂內,四下打量了兩眼,問那年輕掌櫃的道:“我瞧你這店中的客房怎麽也有三四十間吧,這拔貴客來了多少人,竟包下了店內幾乎所有的房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