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顯然的，皇後娘娘都將她的庶妹請進了宮，這才幾個月，就封了淑妃娘娘了。如今太子也被送進了淑妃娘娘的長春宮……你們說，難道皇後還會把太子過繼給淑妃不成？”

    “不知道……不會吧！”

    “畢竟是太子，怎麽可能過繼給淑妃娘娘？”

    司馬真低下了頭，腦中想起了那個溫柔的女聲：“真兒，以後，你跟著你姨母好不好？”

    再也不想聽到這幾個少女的對話，司馬真往後走了幾步，走到自己的隨身太監身前。

    幾個太監深深躬下身子。

    司馬真抬手指著那些少女說話的方向，冷冷地開口：“每一個，賜三十板子。”

    “是！太子殿下。”幾個太監躬身道。

    “不要跟著我。”司馬真雙手後負，昂著頭，大步走向坤寧宮。

    越走越快，越走越快，司馬真終於走到了坤寧宮的宮門口。

    坤寧宮宮門緊閉，宮門口兩個侍衛朝著司馬真行禮：“參見太子殿下。”

    司馬真緩了緩呼吸，抬手道：“不必多禮。”

    看著紅紅的宮門，司馬真遲疑片刻，開口時語聲緩慢：“真兒求見母後，請兩位進去通報。”

    門口兩個侍衛對視一眼，一個打開宮門走了進去。

    不多久，一個侍衛和一個身穿淺綠色宮裝的宮女走了出來。

    司馬真眼中閃過一絲失望，他走近宮女，道：“胡姑姑，今日，母後還是不肯見真兒嗎？”

    胡姑姑朝著司馬真躬身一禮：“太子殿下。”然後，胡姑姑站起身，搖了搖頭。

    司馬真歎了一口氣，輕聲道：“胡姑姑，真兒不知道為什麽母後不肯見真兒。若是因為母後身體有恙，我們請所有的禦醫來。若是禦醫無能，我們也可以廣招天下神醫，母後何苦不見我。”

    胡姑姑臉上露出了一個慈和的笑：“太子殿下這般懂事，皇後娘娘心中甚是寬慰。”

    “那——今日母後肯見真兒嗎？”司馬真上前一步，眼中帶上了一絲期待。

    胡姑姑還是搖了搖頭。

    司馬真張了張嘴。

    他想說，母後，就算你是把我當做幾個亡故的哥哥的替身也沒關係，兒臣不介意。

    他想說，母後，巫醫道士之流定然是騙人的。若您真的信了，那隻允許兒臣遠遠瞧上您一眼可好。

    他想說，母後，如果兒臣在宮門口跪上幾天幾夜，您會見兒臣嗎？

    司馬真最終什麽都沒說。父皇告訴他，他是太子，怎可做小兒女情狀？

    司馬真抬起頭，道：“胡姑姑，請轉告母後，真兒會等她的。”

    胡姑姑點了點頭：“皇後娘娘說，請殿下好好與淑妃娘娘相處。”

    司馬真麵色一沉，轉過身，緩緩朝著長春宮走去。

    長春宮裏住著新來的淑妃娘娘。

    淑妃娘娘長得與皇後娘娘有著兩三分相似。無論是皇帝，還是皇後娘娘，都讓司馬真叫她“姨母”。

    司馬真已經有一個月沒有見過皇後娘娘了，他曾問過姨母：“為什麽母後不肯見我？”

    姨母隻是溫和地看著他，目中露出憐惜的神色，好似他是一隻被遺棄的小狗。

    司馬真不喜歡姨母那個眼神，但姨母長得像母後，母後又叮囑他要相信姨母、與姨母好好相處，司馬真便漸漸開始信任接納這位姨母。

    昨日裏，司馬真又忍不住問姨母：“姨母，母後真的再也不會見我？母後真的要把我過繼給您？為什麽？就因為宮中的那幾個流言，母後真的要拋棄我？”

    姨母搖搖頭，眼神悲憫，她看著司馬真，說：“不是的不是的，你不要誤會皇後姐姐……”

    可她的眼神中，卻清晰地告訴司馬真。是的！就是如此！皇後已經拋棄了你！

    司馬真努力保持冷靜，今日再次在坤寧宮門口求見，可他卻還是失敗了……

    司馬真心頭冰涼。

    無論是哪個原因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母後真的不要他了……

    朱紅高牆裏，春風中帶著一絲寒，吹得司馬真發冷，他快步回了長春宮。

    長春宮裏，淑妃娘娘麵容溫柔，她正烹著茶，見他回來，忙起身道：“春日裏還帶著一絲冷，姨母給你煮了茶，快來喝一口，省的吃了冷風生病。”

    曾幾何時，他的母後也是這樣溫柔得待他，可現在……

    既然母後不要他，他也不要母後了！這世上，自有人真心待他。

    司馬真朝著淑妃行禮，笑道：“好，姨母待真兒最好了……”

    自那日起，司馬真再沒有去坤寧宮求見皇後，卻與淑妃娘娘情誼日深。

    直到——兩個月之後，司馬真聽從姨母的吩咐，親自出宮，送一封家書給外祖家。

    回宮那一刻，整個皇宮人人縞素。

    司馬真又茫然又惶恐。

    皇後歿了。

    皇後臨死之前，一直想見唯一活著的兒子一眼，他卻不在。

    司馬真狂奔著入了坤寧宮。

    那個曾經最熟悉的麵容慘白的躺在床榻上，一動不動。

    司馬真戰戰兢兢走到床榻前，噗通一下雙膝著地，他抓著她的手，冰冰涼涼的：“母後！母後！母後！是兒臣啊——”

    軀體早已經冰涼，她的雙目卻一直睜著，直直望著宮門口。

    “母後——母後——母後，兒臣回來了。兒臣回來了。兒臣不孝……”

    司馬真渾身顫抖，將冰涼的手貼在自己臉上，兩眼幹幹，哭不出來。

    “母後，母後，母後你不要死！兒臣一直在等您，等您肯見兒臣啊——兒臣錯了，兒臣錯了……”

    空蕩蕩的坤寧宮中，好似隻有他與那個熟悉的身軀在一起，一切都是冰冰涼涼的。

    司馬真喃喃道：“母後，兒臣錯了。兒臣錯了。母後你醒來好不好？你醒來，兒臣什麽都依你，以後，就算你打兒臣，兒臣也日日到坤寧宮來……”

    熟悉的聲音在耳邊響起：“真的？真兒？”

    司馬真抬頭一看，原本冰涼的軀體不知何時有了一絲溫度，那個熟悉的麵孔正抬頭含笑看著他。

    司馬真不懼反喜：“母後？”

    原本躺在床上的皇後撐著一隻手緩緩坐起，她含笑看著司馬真：“真兒，你告訴母後，活體穿越技術在哪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