係統聽到淩父淩母這般警惕痛恨的話，它神色古怪，差點沒忍住大笑出聲來。

    ——它宿主可不是個狐狸精麽？

    還是正兒八經青丘出身的狐狸精，連原型都是隻被天雷劈得炸了毛的九尾狐狸。

    啊不不不，最後一個字的確錯了，應該叫做狐狸仙才對。

    畢竟它家宿主小狐狸作為青丘嫡係的小公主，天生仙胎，不似那些依附著蠻荒沼澤而生的野狐狸，還得磕磕絆絆地修煉吸納天地精氣才能勉強成仙。

    ……

    係統內心是很讚同淩父淩母的話的，但是顧忌著自己現在的形象，係統還是端著架子，保持一臉仙風道骨的模樣，略帶疑惑地發問。

    “不知你們口中的狐狸精是？”

    “……”

    淩父淩母看係統在這邊裝蒜，當下氣得差點昏過頭去。

    “除了蘇清歡那女人還有誰？！如果不是她這個狐狸精拋下我兒子去修仙，我家好好的少年郎也不會變成這個樣子！”

    “我兒子已經被這狐狸精禍害成這個樣子，她怎麽還有臉傳訊！我們淩家管你是不是仙人，你們給我滾回仙山去！我們就是死也不接受她的接濟！”

    淩母說著說著，就忍不住放聲痛哭起來。

    旁人因為所謂的仙人降世，還主動點名要找淩若虛，因而對他們淩家或羨慕或妒忌。

    然而隻有淩父淩母知道，他們要這樣的虛榮做什麽？！

    他們辛辛苦苦養大的兒子如今都被磋磨成了什麽樣？！

    ——那個在無數靈山縣老百姓記憶中，一直風華正茂、宛若芝蘭玉樹般的俊朗青年，如今卻已經成了急速枯萎的花朵。

    零落成泥碾作塵，隻有香如故。

    ……

    係統看到淩母這般崩潰，淩父也一副風燭殘年的模樣，唯獨淩若虛呆呆地站在那兒，仿佛靈魂都已經出竅了，這一家子的慘狀，讓係統一個人工智能都覺得很唏噓。

    它甚至忍不住想到了這隻是個幻境，依據原主的故事線反向生成的，那在真實世界裏，原主和原主父母得該多崩潰啊？

    而且在古代，本來就禮教森嚴，對女子的道德戒律可比男子苛刻的多。

    ……

    係統心頭感慨，按照當初程序設定的感情知識、還有這麽長時間來跟隨小狐狸研習人類情感，不斷審視著淩父淩母以及淩若虛的狀況。

    最後它下了個結論，這一家人都很糟糕，隻怕都活不長了。

    就算活著也是沒什麽樂趣的。

    人生在世，本來就是為了感受喜怒哀樂的，但是如果沒有喜，沒有樂，生活的底色全是憂愁與憤怒，那這離短命也不遠了。

    ……

    係統不勝唏噓，所以一直沒有打斷淩父淩母的痛罵，而靈山縣那些跪伏在地的老百姓，看到係統低眉斂目，一副神色清冷沉凝的模樣，還以為仙人不痛快，要降下天罰了！

    靈山縣的縣令率先衝了出來，一把扯住淩母的袖子怒斥道。

    “你們淩家的人是怎麽回事？仙人降臨，你們不跪地相迎，怎麽有臉麵在這裏發瘋耍潑？”

    在古代社會，神權本就是淩駕於皇權之上的，曆代帝王都得不到的東西，他們這些小小平民百姓，怎敢在仙人麵前造次？

    而且大家心裏也都各自打著小九九，當初蘇清歡去問道求仙，大家隻覺得稀奇，也並不真的認為蘇清歡會有什麽結果。

    但是如今她都派出一個道童來發號施令，在場的靈山縣百姓除了淩家人外，那顆向往長生不老的心紛紛蠢蠢欲動。

    如果有機會問道長生，不老不死，誰會樂意蝸居在一個小小的偏遠山城，還要體驗一遍被病痛折磨的痛苦？

    ……

    淩母被靈山縣縣令這麽一通怒罵，當場氣得昏厥在地，竟然口吐白沫起來。

    淩父更是又驚愕又心痛，差點也昏倒過去。

    原先一直像個木偶般無知無覺的淩若虛，似乎因為與至親血脈相連，此刻淩母被氣成這幅模樣，淩若虛終於回了回神。

    他茫然地望著眼前的場景，看到無數人跪倒在地，或驚羨或鄙夷或同情地望著他，而他的生身母親，卻倒在地上。

    父親更是痛哭不已，不斷掐著母親的人中，呼喊著母親的名字。

    “惠兒，惠兒，你醒醒啊！不要睡！我帶你去找大夫，對，找大夫！”

    其實靈山縣附近的村民都在這兒了，烏泱泱地跪倒一片，大夫也就隱藏在人群之中。

    但是因為淩母先前對蘇清歡以及係統化身的道童出言不遜，所以那幾個被淩父央求的大夫，當下被嚇得臉色慘白。

    “淩老爺，您夫人是辱罵仙人才變成這樣的，現在仙人都沒有說話，我一個凡夫俗子，哪敢說話呀？”

    “就是啊，淩老爺！我也就是個做小本生意給別人抓抓藥的，哪裏敢得罪仙人？”

    淩家這麽有錢的人家，現在卻過成這幅人不人鬼不鬼的樣子，誰人不唏噓感歎兩句？又有誰敢步他們後塵？

    更何況，大家都還私心裏想著，能不能一人得道雞犬升天，他們好歹也是蘇清歡的老鄉，萬一蘇清歡能帶著他們一起去修道呢？

    ……

    淩父看到眾人如此自私，而發妻卻變成這副奄奄一息的模樣，一向要臉麵的淩父，此刻也癱倒在地，眼淚止不住的流。

    “我淩家到底做了什麽作孽的事情，才讓上天懲罰我們淩家變成這副模樣啊！”

    淩若虛其實這幾年渾渾噩噩的，除了對心上人逃婚的痛苦外，對其他痛楚感知力已經很弱了。

    隻是此刻，他卻控製不住自己，眼淚也情不自禁地滴落下來。

    “父親，母親，是兒子不孝。”

    淩若虛跪倒在淩父淩母麵前，而後他抬起那蒼白而瘦削的臉，用那雙憔悴的眼睛，朝係統化身的道童示弱。

    “仙人！我不知你到底與我未過門的妻子有什麽關係，但是仙人在上，淩某父母如今危在旦夕，還請仙人相助！”

    他可以不在乎自己的性命，甚至早就起了自絕的念頭，隻是為了淩父淩母才苦苦撐到今天。

    可如果淩父淩母都不在了，他枉為人子，繼續苟延殘喘在這人世間，還有什麽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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