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538鬱悶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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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喬恩心裏清楚,如果機電城項目執意落在鳳陽縣開發區,隻要按照縣裏的政策辦,回收尤大浩手裏的閑置土地,不是不可能的事。但那樣尤大浩與高湘文、潘總之間就會結怨,如果潘總一旦沒有如願,他們三個人之間的關係就很難處了。
現在的局麵,是潘總負責的機電城落在了立春,雖然沒有享受到鳳陽縣縣裏的優惠政策,卻受到了立春的格外照顧,尤大浩的那塊待價而沽的土地也保住了,尤大浩、潘總可謂各得其所,高湘文也從中落了個好人,你好、我好、大家好,各取所需、各得其所。
因為是周末,酒喝得無所顧忌。三對男女,雖然都不是配偶,氣氛卻很像家庭聚會。
尤大浩情緒特別飽滿,提議了一杯之後,就開始單敬。這第一杯是敬官最大的,因為高湘文級別最高,當然要享受相應的待遇。第二杯酒是敬錢最多的,潘總雖然沒有尤大浩錢多,但他所在的公司是浙江全省有名的民營企業,總資產是大浩公司望塵莫及的。第三杯酒敬長得最漂亮的,尤大浩端起杯子敬莫喬恩。
前兩杯都沒問題,這最後一杯,尤大浩話音剛落地,就遭到了全桌的聲討,說他不該忘記楊助理和自己帶來的小瑩。楊助理非但沒有生氣,還站起身來,為幾個人倒酒。
尤大浩很快就喝高了,張羅著一會兒到房間打牌。他身旁的小瑩,做小鳥依人狀,勸他不要喝多。這一勸不要緊,尤大浩喝得更猛了。高湘文見狀,看看莫喬恩,嘿嘿笑著,潘總則扭過頭去,與楊助理碰起了杯子。
“小莫,我老啦,和我坐在一起,不會有代溝吧?”高湘文似乎在沒話找話。
“瞧您說的,您可不老。”莫喬恩說,“年輕的太嫩,我還真不喜歡。”
“正好我沒閨女,你父親又不在身邊,你給我當個幹閨女吧。”高湘文說。
“讓你占便宜了,我不幹。”莫喬恩。
“對,不幹,讓他占便宜了。”“幹爹不行吧,怎麽也得幹哥啊。”尤大浩、潘總一起轉過頭來。
“認你做哥吧,親哥。”莫喬恩說。
“好啊。”高湘文說。
“喝杯拜親酒,我們做證。”潘總說。
“哥!”莫喬恩甜蜜地叫著。
“唉,這哥不能白認,我今天沒帶禮物啊。”高湘文說。
“這好說,哪天補上唄。”莫喬恩說。
“那就這麽定了,今天高興,我們喝個一醉方休!”高湘文說。
尤大浩帶來的兩瓶茅台喝進去了,尤大浩又向服務員要了一瓶。高湘文的情緒特別好,端起杯酒,就下去一拇。
“哥,悠著點,別喝多了。”莫喬恩說。
“我沒多……”高湘文拍著胸口說。莫喬恩對尤大浩使了個眼色,意思是不讓他再給高湘文倒酒了。尤大浩總果真聽話,回手就把酒瓶推給了潘總。
酒喝得差不多了,幾個人開始為打牌的人選僵持不下。小瑩表示打不好,要在一邊觀戰,這樣在剩下的五個人中,就要有四個人出戰。高湘文見莫喬恩不想打牌,說什麽也不肯打了,莫喬恩隻好退一步,表示願意和大家玩一會兒。
在尤大浩的房間裏,麻將桌已經備好。高湘文一屁股坐在沙發上,“呼呼”地喝著茶水,並沒有起來的意思。
幾個人眼巴巴地等著高湘文上桌,可他們好像根本沒有打牌這回事,招手讓莫喬恩坐在他的身旁。
“像任組長這樣優秀的女幹部不多。”高湘文說,“當年我在縣裏當書記的時候,就十分重視女幹部的培養。”
莫喬恩看得出高湘文很興奮,已經有些語言失控,否則不會張嘴閉嘴女幹部什麽的。
“當年我看好的女科員,後來都得到了提拔重用,有的當上了鄉鎮書記,有的當上了女局長。”高湘文說。
莫喬恩直視著高湘文的眼睛,想從中看出點秘密來,可他的目光平靜如水,沒有任何的不安。
“後來,我離開了縣裏,還是沒有忘記老部下,現在隔靴撓癢,使不上勁兒啦。”高湘文說。
莫喬恩知道黃主任在玩謙孫,便指了指牌桌,向高湘文努了努嘴。高湘文這才意識到大家都在等他,忙說:“你們玩,你們玩,我和任組長先在這兒醒醒酒。”
尤大浩和潘總見此情形,隻好先上了桌,楊助理和小瑩也坐到了麻將桌旁,幾個人先玩了起來。
“叫我哥,沒虧吃。”高湘文說,“他們都是我的幹閨女,沒有任何亂七八糟的東西。”
“領導真是伯著,給高湘文麵前的杯裏添茶。
“打鐵還要自身硬啊,爛泥扶不上牆,神仙也沒招。”高湘文說。
莫喬恩聽著高湘文的話,心裏很不平衡,高湘文喝了不少酒,也應該算酒後吐真言了。他們對自己的公公、高湘文的前任十分尊重,可是他們從一個事業單位的小職員走到現在的位置,卻從來沒有向姚爾壽訴過苦,求過情。
莫喬恩深深陶醉的是近距離接觸高湘文,從這種近距離的接觸中,得到一種難言的心理滿足。這是一種什麽滿足呢?那就是他們擺脫了一種仕途上的孤獨感,與高湘文這種廳級沒有了距離。
“哥,不要忘記培養培養我啊。”莫喬恩像是在逢場作戲。
“你不用培養,你本身就非常優秀。”高湘文說。
“哥。”莫喬恩嗲聲嗲氣地嗔怪著。
“你這麽一叫,我的魂兒都要飛了。”高湘文說。
麻將桌旁的幾個人,聽了高湘文的話,頓時哄堂大笑。
“我有你的幹閨女好嗎?”莫喬恩問道。
“好,好。”高湘文的態度模糊起來。
“人家說著玩的。”莫喬恩說。
高湘文放下茶杯,頭一歪,靠在沙發上睡著了。
莫喬恩忙叫醒他,要送他回房間去,高湘文頭也不抬地往門口走,一邊走,一邊說:“我歇會兒,一會兒再戰。”
莫喬恩從桌上取了房卡,攙著高湘文往外走,讓他們感覺意外的是,後麵照就打牌,沒有一個人站起來。
高湘文的房間就在旁邊,莫喬恩開了門,扶高湘文進去。高湘文忽然挺直了腰,緊緊地抓住了莫喬恩的手。
“今天就別玩了,您休息吧。”莫喬恩說。
“這點兒酒還能放倒我?”高湘文的聲音很正常,全然沒有了剛才的混沌與張狂。
莫喬恩把高湘文扶到沙發上,回身打來茶具,泡上了茶水。
高湘文拍打著身邊的座位,示意莫喬恩坐下來,莫喬恩端過杯子,坐在了他的身邊。
高湘文再次抓住莫喬恩的手,往回拉,很自然地放到他的胯下。莫喬恩並沒有撤回手,他能夠清楚地感覺到,那裏有一堆軟綿綿的東西。
高湘文的這個動作,就像給莫喬恩吃了一顆定心丸:他們終於知道高湘文需要什麽了。
他們突然抽回雙手,站起身來,在他的身體上溫柔地拍了拍,就像在哄一個不經世的幼兒入眠,他們的頭卻看著黑漆漆的窗外。高湘文靜靜地閉著眼睛,微張著嘴,身體一動不動地坐著,仿佛已經進入了夢中。
莫喬恩依然如故地拍著,這種不即不離正是他們此刻想要保持的姿勢,既不想向他獻媚,也不想讓他難堪。
時間大概持續了幾分鍾,莫喬恩覺得奇怪,高湘文的身體為什麽一點沒有反應呢,難道他真的睡著了?他們盯著高湘文的眼睛,輕輕地抽回手,他仍然沒有一點反應。
“哥?哥?”莫喬恩輕聲叫著。
高湘文的身體和表情仍然沒有任何變化,原來他真的靠在沙發上睡著了。
莫喬恩“撲哧”笑出聲來,他覺得眼前的一幕真的有些好笑,同時也有一種僥幸心理,想讓他在這誇張的笑聲中醒過來。
他們確認高湘文真的睡著了,便從櫃裏取出抱枕和毛毯,然後把他的身體放倒,在他的頭下塞了枕頭,在他的身上蓋好毛毯。
莫喬恩很快回到了潘總的房間。他們不是想玩牌,而是想急於證明自己和高湘文在一起的時間並不長。
牌桌前的四個人幾乎同時扭過頭來,盯著莫喬恩的臉,似乎要從他們的臉上看出什麽破綻來。
“領導睡著了。”莫喬恩抬高聲音,漫不經心地說。
“誰說我睡著了?”高湘文推門進來。
這次感到納悶的不是正在玩牌的四個人,而是剛剛回到房間裏的莫喬恩。真是太奇怪了,高湘文丹是睡著了,怎麽一轉身的功夫,他就跟過來了。
“可能是我剛才出門的聲音太大,把領導吵醒了。”莫喬恩自我解嘲道。
尤大浩首先站起來,其他幾個人同時站了起來。
“領導玩牌了。”楊助理說。
“你們玩,你們玩。”高湘文伸出雙手,向下壓著。
“黃主任,沒帶現李吧?”尤大浩說,“我這裏有貴賓卡,在大堂隨時可以取。”
高湘文沒有理會尤大浩,掃了莫喬恩一眼,走到窗前,拉開窗簾,“多麽好的夜色啊,今天喝多了,我先出去醒醒酒。”
高湘文回到剛才的坐過的沙發上,端起了剛才用過的杯子,把杯裏的水一口氣喝掉。
莫喬恩心裏有數,高湘文既然能清楚地記起剛才用過的杯子,說明他並沒有喝多。如果這麽推測的話,剛才在他的房間時,他應該是比較清醒的,他躺著不動也是一種假相,或者說是對他的一種考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