9.寂寞易燃(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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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霽燃說不幹,就絕無半分轉圜的餘地。

    任憑楊柚怎麽撩撥,他都不肯鬆動。

    楊柚被他連著兩次提著衣領丟回沙發上後,也來了脾氣,卷起毯子在沙發上睡著了。

    周霽燃臉朝向牆,待楊柚呼吸漸漸均勻後,才轉了過來。

    夏天的晚上悶熱,周霽燃一直都是開著窗睡覺的。夜風吹起了窗簾,瑩白的月光照到楊柚如玉般光滑的臉上。

    周霽燃微微勾起唇角,這個女人怕是隻有安靜睡著的時候才能看起來乖巧些。

    周霽燃探了探身,這下連她臉上細小的絨毛都能看清楚了。

    楊柚忽然動了動,紅潤的嘴唇嘟囔了一句什麽,毛毯掉了一半。

    周霽燃坐起來,捏著毯子的邊緣往上提。

    楊柚再次翻了半個身,這下周霽燃把她的夢話聽了個真真切切。

    她說的是——周霽燃你王八蛋不舉陽痿秒射唇膏男!

    周霽燃黑著一張臉,向上扯著毛毯,直扔到楊柚臉上才解氣。

    他是招誰惹誰了才被這麽個麻煩精纏上!

    ***

    第二天一早,楊柚堅持要跟著周霽燃一起上班。

    周霽燃板著臉瞪她,楊柚也不怕他,瞪回去就好了。

    到最後周霽燃也沒有答應她,不過楊柚自己有腿會走,就跟在他身側,如影隨形。

    她光跟著還不夠,偏要纏著周霽燃和她說話。

    周霽燃忍無可忍:“你沒事情做?”

    楊柚從他右邊探出頭來,笑著點頭:“比你命好。”

    周霽燃瞥她一臉,自從遇到她,他就開始流年不利。一輛摩托車飛速駛過,周霽燃提著她的衣領把人換到裏麵,哼道:“看著點路,被撞了太晦氣。”

    他語氣不善,楊柚並不生氣,反而笑盈盈地說:“那我就繼續訛你唄。”

    周霽燃譏笑道:“你還挺有自知之明。”

    楊柚路過一家連鎖的蛋糕店,不肯走,拖著周霽燃說要吃早飯。

    周霽燃皺眉,看了眼時間,道:“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二十分鍾前剛吃過早飯。”

    楊柚抱怨地戳戳他的胸肌:“天天喝粥,你喂貓呢……”

    周霽燃沒理會她作亂的手,細細瞧她,牙尖嘴利,眼神狡黠,還真像一隻不聽話的小野貓。

    “小野貓”楊柚拉著他手臂,指著冷櫃裏的乳酪蛋糕,說:“我要吃這個,你給我買。”

    收銀的小姑娘誤以為他們是一對,偷笑著對周霽燃說:“您好,二十五塊。”

    周霽燃交了錢,轉身對楊柚說:“六千九百一十七。”

    “真煞風景。”楊柚嘟囔一句,找了個位置坐下來。

    楊柚吃了一口,撇嘴道:“也不好吃嘛……”

    周霽燃催促她:“快點,要遲到了。”

    楊柚叉子一撂,蛋糕推過去,說:“我不吃了。”

    周霽燃看著缺了一角的蛋糕,提醒她:“浪費。”

    “你吃不就好了?”楊柚撐著下巴,學他剛才說的話,“快點,要遲到了。”

    她連他的神色都拿捏得很到位,周霽燃哼一聲,道:“一定有人說過,你是一塊當演員的好料子。”

    楊柚唇角微揚,故作驚訝地說:“還真有,高中的時候就總有星探在大街上攔我,哭喊著求我當明星。”

    周霽燃嗤笑一聲,不再理她,低頭吃了一塊蛋糕,又接連幾口,快速解決掉了它。

    楊柚笑意盈盈,一直觀察著他,待他抬起頭後,問:“好吃麽?”

    周霽燃神色坦然,說道:“太甜了。”

    楊柚又問:“那你喜歡嗎?”

    周霽燃答得毫不猶豫:“不喜歡。”

    楊柚眉頭微挑,笑意更深:“為什麽?”

    周霽燃別有深意地看了她一眼,淡淡吐出一個字:“貴。”

    楊柚死死盯著他,笑容漸漸收斂,麵無表情說:“沒意思。”

    周霽燃卻露出一個似嘲似諷地笑容,悠然說:“本來就沒意思。”

    楊柚站起來,徑直走向收款處,手指指著冷櫃裏所有的乳酪蛋糕,說:“全都幫我包起來,送到樂安大廈十三樓。”

    說完又回頭看仍然坐在原處的周霽燃,揚著下巴,神情高傲,說:“光看著幹什麽,還不來付賬。”

    周霽燃不用錢包,從褲兜裏掏出一疊紙幣,遞了兩張紅色的給收銀員。

    周霽燃接過找零,那邊另外一個店員正在問楊柚落款。

    楊柚說出一個名字:“方景鈺。”

    出了店門,楊柚踩著恨天高走在前麵,周霽燃看著她筆直白皙的一雙長腿,喊住了她。

    楊柚轉過身來看他,眼神清清冷冷的。

    “六千七百四十二。”

    楊柚挑眉:“希望你到時候還得上。”

    周霽燃笑笑:“不勞你費心。”

    “我想我有權利知道你有沒有能力償還。”楊柚站在早晨的大街上,嘴角噙著笑意,“你在修車廠的工資不會超過三千,你還有什麽外來收入嗎?”

    昨天下午有句話她聽得清清楚楚,民警說的是——打架鬥毆,你七年牢白做了。

    陳昭宇多半是念在舊情才會留他在修車廠,以他的情況,正規的工作是不用想了。

    “搬磚賣血,總會有辦法的,不是麽?”周霽燃走上前,淡淡地說,“總之,不需要你操心了,債主。”

    楊柚心思微轉,盯著他笑得不懷好意,提議道:“要不然你還是給我睡吧。”

    周霽燃俯身,唇離楊柚的不過方寸之間,輕輕吐出一句:“想得真美。”

    兩個人一前一後進了修車廠,陳昭宇驚掉下巴,拉過周霽燃悄聲問:“不是說危險嗎,怎麽又帶來了?”

    “不用管她,她待不住自己就會走了。”

    陳昭宇目瞪口呆,略一思忖,得出個結論:“我覺得你現在特別像被女妖精纏上了的唐僧。”

    周霽燃道:“你別管了,我有分寸。”

    楊柚在修車廠一直待到臨近中午下班,經過上次的事,出納小姐再也不敢隨便和她搭話。不過她也沒閑著,逮到哪個閑著的小工就聊起來。

    楊柚長得好看,也會講話,沒多久就把他們的個人信息套了個幹淨。隻不過她想知道的事情,卻沒人能回答得了她。

    年輕樸實的阿俊說:“楊姐,周哥的事得問陳哥,我們都不太了解,周哥平時不會跟我們講私事。”

    楊柚問:“那他跟你們講什麽?”

    “變速箱,底盤懸掛,電控係統。”

    楊柚:“……”

    午飯是修車廠全體員工一起訂的盒飯,一葷兩素,米飯管夠。

    一開始陳昭宇還怕楊柚吃不慣,卻是小看了她。楊柚雖沒吃過什麽苦,但性格裏還真就沒有什麽嬌滴滴的地方。陳昭宇看她神色自若地拿了一盒盒飯,小口小口地吃,也就放下心來。

    下午周霽燃要去把昨天沒拿到的配件取回來,楊柚自然要跟著去。

    她唇角彎彎,跟陳昭宇打著商量,讓他給周霽燃放半天假。

    陳昭宇有些為難,楊柚垂著眼說:“陳哥,過幾天他過生日,我想送他件衣服做禮物。”

    陳昭宇恍然憶起周霽燃的生日來,心裏歎著這姑娘倒是挺有心,便成人之美。關於昨天下午發生的事,周霽燃沒跟他多言,他囑咐了幾句,把他們送到門口。

    周霽燃開了陳昭宇的車,取了配件後,楊柚硬要拉著他逛商場。周霽燃自然不幹,楊柚軟磨硬泡,他巍然不動。

    楊柚祭出撒手鐧:“陳哥說,這是工作命令,不許你不配合。”

    周霽燃似笑非笑:“工作是吧?先把工錢結了。”

    “行啊,”楊柚飛快地說,“一小時二十,三個小時六十塊,你還欠我六千六百八十二。”

    楊柚跟陳昭宇說什麽買衣服給周霽燃當禮物,純粹是個借口。到了商場,她直奔女裝樓層,挑挑揀揀,選了兩件非常淑女的衣服。

    周霽燃坐在一旁候著,淡淡道:“這些不適合你。”

    楊柚瞥他一眼:“我什麽時候說過,是買給我自己的?”

    語畢,她轉向另外一排貨架,開始給自己挑選起來。

    楊柚進了試衣間,換了條連衣裙,純白的雪紡料子,裙擺上繡了花。她在周霽燃身前轉了個圈,店裏光打得亮,她的眼睛更亮,熠熠生輝。

    “好看嗎?”

    周霽燃撩了撩眼皮,態度敷衍地答:“好看。”

    楊柚不滿:“我付了工錢。”

    周霽燃打起精神:“非常好看。”

    楊柚滿意了,買下了這條裙子。

    女裝的樓下是男裝,下扶梯的時候楊柚一抬眼,就瞥見櫥窗裏那件分外好看的襯衫。向前走的腳步一頓,還是沒回去。

    到了地下停車場,周霽燃先去取車,楊柚在不遠處等,聽到有車的聲音,她向後避了避,卻不小心撞上了人。

    嚴先生沒想到能在這裏遇見楊柚,回想起那天的相親經曆,臉色不怎麽好看。

    恰逢周霽燃駛過來,降下車窗,喊她:“上車。”

    停車場光線昏暗,嚴先生沒有第一時間看清周霽燃的麵孔。

    一旁的楊柚輕笑出聲,說道:“你下來,幫我拿袋子。”

    她手上提了幾個袋子,裝的都是夏天的衣服,輕飄飄的。周霽燃知道有詐,暗罵一句無聊,開門下了車。

    嚴先生對周霽燃印象頗深,麵露怒色,啐道:“狗男女!”

    聞言周霽燃眉頭緊蹙,瞥了眼楊柚的反應,沒插手。

    被人用言語侮辱,楊柚不痛不癢。嚴先生不解氣,忿忿道:“方景鈺怎麽教出你這麽個妹妹!”

    楊柚笑意微斂,道:“我是要問問他,從哪認識的你。”

    嚴先生覺得不能輸了氣勢,指著周霽燃對她說道:“他床上功夫夠好?給你打折還是不要錢?你自甘墮落,也不怕得病!”

    說完這句話,他忽然覺得楊柚眼底滑過一絲寒意,再定睛一看,分明又是沒有的。

    楊柚俏生生地笑,笑裏帶著狡黠。她本就生得漂亮,這一笑更是燦若星辰,把什麽都給比了下去。

    嚴先生被這樣的美貌晃了神,上前幾步,楊柚趁著這個機會,極其自然地,伸出腳絆了他一下。

    嚴先生重心失衡,直愣愣地撲向地麵,摔了個五體投地。

    周霽燃不容分說地扣住她的手腕,強硬地拉她上車。

    楊柚甩了兩下,實在甩不掉,識相地變得順從。她一邊跟著周霽燃的腳步,一邊回眸微微一笑,對著還沒爬起來的嚴先生眨了眨眼。

    周霽燃發動車子,急速行駛出去,卻不是朝著出口的方向,急打方向盤,車子穩穩紮進車位。

    周霽燃下車,甩上車門,繞到另外一側,拖楊柚下車。他手勁大,楊柚吃痛,皺著眉喊道:“周霽燃,鬆開!”

    “你這人懂不懂憐香惜玉啊?”

    “這四個字分開,我都懂。連在一起,我也懂。”周霽燃道,“隻是對於你,不適用。”

    周霽燃沉聲道:“我不需要你替我出頭。”

    “我這叫打抱不平。”

    “我和你非親非故,你這叫多管閑事。”

    楊柚忽然笑了,去攬周霽燃的脖子:“誰說的?我們昨晚還……”

    周霽燃撥開她的手,楊柚瞪他:“跟你這個死心眼的,說什麽都是白費口舌!”

    楊柚撂下這句話,忽地抬腿去頂他。她力道重了些,周霽燃悶哼一聲,推她的肩膀,把人按到牆上,低聲警告:“你別挑戰我的耐性。”

    楊柚輕笑一聲,一雙眼燦若明霞,雙手滑進他上衣裏麵撫摸他的身體。

    “耐性我沒興趣。”她的手滑到胯丨下,不輕不重地揉,“持久度倒是樂意奉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