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寂寞易燃(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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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憑什麽替她出頭?”
聞言,周霽燃眼神晦暗難辨。他看了看在場的另外的三個人,漸漸明白過來。
是了,第一次遇見她的時候,那個嚴先生叫她薑弋。她本來應該姓薑,身份昭然若揭。
她會知道顏書瑤是有夫之婦,因為她們本來就是一家人。
薑現咽不下這口氣,還要衝上來。楊柚瞪他一眼,厲聲道:“還嫌不夠丟人?你給我老實待著。”
薑現被她訓過,收斂了一點,隻是看向周霽燃的眼神仍然充滿了不服氣。
周霽燃皺了皺眉,薑現約摸二十出頭,因為夠年輕,所以肆無忌憚,做事輕浮,擔不起責任。
顏書瑤眉宇間淡淡的憂愁已經轉化為擔憂,她上前拉住楊柚的手,試圖讓她消氣。
“小弋,霽燃他是我的朋友,今天的事都是誤會。”
楊柚拂開她的手,冷笑道:“嫂子,說起來你還是目擊者呢。他當著你的麵打了薑現,你現在告訴我這是一個誤會?”
越來越多的人指指點點,還有人拿手機在錄視頻。顏書瑤有點急,顧不得自己的麵子,再次懇求楊柚:“小弋,我會跟你解釋清楚的,我們回家談,好不好?”
楊柚根本沒把她放在眼裏,她的視線牢牢鎖住周霽燃,兩個人無聲地對峙。
楊柚問周霽燃:“你有沒有話要說?”
周霽燃視線看向薑現,眼眸濃黑,說道:“他該打。”
“嗬。”楊柚扯了扯嘴角,“那也輪不著你來管。”
咖啡廳門口一陣騷亂,不知是誰報了案,民警迅速出警,趕到現場,把一行人都帶到附近的派出所。
薑現被民警帶去驗傷,楊柚做完筆錄跟著民警進了一間辦公室,周霽燃正在低頭聽訓。穿著警服的中年男人語氣嚴厲,他講話帶了點口音,講話又快,楊柚聽了一會兒,才勉強理解他話中大意——有案底的人再惹上民事糾紛,情節更加嚴重。
男人見她進來,問道:“你們商量好了嗎?怎麽解決?”
這一家人也是奇怪,受害者的嫂子說要私了,受害者堅決反對,這還有個受害者的姐姐,態度不明。
楊柚偏頭看過去,周霽燃半邊臉掩在陰影裏,神色不明。她轉過頭,對民警說:“私了吧。”
楊柚對周霽燃說:“賠三千,行吧?”
“好。”也許是好久沒說話的緣故,他的嗓音有些幹澀。
楊柚站起來,平靜地說:“周霽燃,還有六千九百四十二。”
民警聽見這沒頭沒腦的一句話,訝異地看向他們兩個人。原來這一男一女是認識的,怪不得氣氛這麽微妙。
這都什麽事啊。
楊柚押著薑現簽了和解書,他猶忿忿不平,叫囂著要周霽燃好看。楊柚對著他的後腦來了一下,薑現才安靜下來。
楊柚沒再看周霽燃,取了車,打算一道回家。
顏書瑤眼眶紅紅的,直接拉開後門,坐到了駕駛位的後麵。
薑現見狀,也要坐到後排。楊柚扣著他的手推上了車門,對他揚了揚下巴:“你坐前麵。”
薑現平時總是頂撞楊柚,煩她管著自己。不過惹出這麽個爛攤子,他也是心虛的。楊柚麵無表情的時候氣場又強,最終他還是罵罵咧咧地聽了話。
薑現回到家就摔上門,躲到自己房間。方景鈺看到他們三個人一起進門,不明所以地問:“你們怎麽一起回來的?薑現這又是發什麽脾氣呢?”
顏書瑤借著脫鞋的動作,避開他的目光。楊柚揚起笑臉,挽著他的手臂,撒嬌道:“哥,嫂子今天不太出舒服,我們晚上出去吃好不好?你都好久沒有請我吃飯了。”
方景鈺當然不會拒絕,楊柚推說薑現已經吃過了,硬是拉著方景鈺和她單獨出了門。
他們去了市中心一家新開的私房菜,方景鈺記得每一道楊柚愛吃的菜,點菜都是依照著她的口味來的。
楊柚注意到方景鈺有些心不在焉,她不動聲色,裝作沒有看到,依然是巧笑倩兮的模樣。
回家的路上,方景鈺停了次車,匆匆走進路邊的蛋糕店。他再次回到車上時,手裏拿了打包好的蛋糕盒。
見楊柚盯著看,方景鈺笑笑說:“你嫂子就喜歡吃這家的蛋糕。”
楊柚沒說什麽。
回到家,她目送方景鈺提著蛋糕盒進了房間,暗了暗眸光,轉身推開薑現的房門。
薑現大大咧咧地躺在床上,翹著腿。他的嘴角破了,被打的左臉也有些腫,看到來人,狼狽地別開臉。
薑現不歡迎她,楊柚感覺到了,不過她不在乎。她關上門,徑直走了進去,從包裏拿了五千塊錢放在桌上,說道:“給你的。”
“薑弋,你什麽意思?”薑現一下子坐起來,“你替那個混蛋給我錢?”
楊柚手指在那一疊人民幣上敲了敲,慢條斯理地說:“這五千你收好,就和周霽燃兩清了。若是以後不巧碰上了,別找他麻煩。”
薑現不爽地問:“你護著他幹什麽?”
楊柚略奇怪地看他一眼:“你打不過他,我是怕你吃虧。”
薑現一張臉整個漲紅,卻無法反駁楊柚。他的身材偏瘦,比身高力量都輸於周霽燃。對上周霽燃,他不堪一擊。現在一想起來周霽燃攜著風聲的一拳,他的臉仍隱隱作痛。
薑現別開臉:“我知道了。”
薑現問:“大哥問起來了嗎?你怎麽說的?”
楊柚語調清淡地說:“我不打算讓他知道,你最近最好夾緊尾巴做人。”
薑現咬牙切齒:“都是那個不識相的女人……”
楊柚想到顏書瑤,皺了皺眉:“你離她遠點。”
薑現梗著脖子:“你管我。”
楊柚眯著眼看他:“還想再挨一次揍?”
薑現抿著唇,沒吭聲。
“今天的事你就不要聲張了,大哥公司剛剛起步,負丨麵新聞絕不能傳出去。”
“我有病嗎?挨揍的事到處宣揚——”薑現看著楊柚一副希望他明白事理的樣子,忽然說不下去了。
靜默片刻,他忽然問:“薑弋,如果今天打我的人是大哥,你是不是會幫他?”
“是。”
楊柚知道薑現很在意她的答案,猶豫了一瞬,卻沒有撒謊騙他。
薑現微微露出了些陰鬱的神色:“大哥有什麽好的,你們一個兩個都向著他。”
楊柚勾勾手指,覆在薑現耳邊說:“就算他不舉,或者秒射,都是我最喜歡的人。”
薑現猛地退後,臉色難看:“薑弋,你有病!”
楊柚眯起眼:“不錯,你早該發現了。”
“好了,我回去了。”楊柚拍拍裙子,“你自己慢慢想吧。”
“薑弋,這麽晚了,你幹什麽去?”
楊柚回頭,眼眸很亮,露出一個意味不明的笑容:“討債。”
***
周霽燃從派出所裏出來,先是打了個電話給陳昭宇。多的沒說,隻是解釋了一下,路上遇到點事,沒去取配件。
陳昭宇跟他認識近十年,很了解他是什麽樣的人,不但沒有責備他,反而安慰了他兩句。
市區的派出所離他的住處有段距離,周霽燃掛了電話後,找到一趟能回到他家附近的公交車。他在車尾找了一個座位,看著窗外景色一點一點變換。從繁華的地段,一直到路的兩旁出現有年代感的老舊矮層樓房。
周霽燃在一家超市前的站點下了車,他想起來家裏沒有米了,便走進去買了一小袋米。
他一路拎著米袋回了家,這緊湊狹小的空間,還是楊柚下午離開時的模樣。
床鋪亂亂的,被子堆在床角。茶幾上隨意擺放著那管藥膏,隻用過兩次,管身上的凹陷還不深。新送來的沙發,嶄新的,顏色豔麗的,還沒來得及被主人使用過。
楊柚隻在周霽燃家裏住了兩天,連要收拾的東西都沒有。
這個原本格局狹窄的家,再次變得空蕩蕩的。
每晚刺耳的吵鬧聲消失了,周霽燃沉默地淘米煮飯,炒了一道青菜。他分寸掌握得極好,正正好好是他一個人的食量。
飯後,周霽燃慣例拿出之前一直在看的書,打算今天把它看完。平時放塑料凳子的地方被沙發占去了,他遲疑一瞬,最終選擇在靠在床頭。
他看得不算慢,很快就剩下最後十頁了。他抬眼看了下時間,打算之後就去洗澡睡覺。
這棟房子已經建了許多年,牆壁根本不隔音。寂靜的夜裏,他忽然聽到樓道裏緩慢的腳步聲。
噠、噠、噠。
聽著這鞋子敲擊水泥地的聲音,周霽燃合上書,像是有預感一樣地看向門口。
門被敲得“咣咣”作響,周霽燃拉開門,楊柚站在外麵。
“你來要賬?”周霽燃說著就要關門,“抱歉,我現在還不上。”
門板隻合上一個角度,就再也推不動。
楊柚使了力擋,周霽燃別著勁,兩人勢均力敵,針鋒相對,誰也爭不過誰。
兩個人僵持著,周霽燃垂眸去看她,她的眼裏閃著誌在必得的光。
她說:“周霽燃,你打了我弟弟,這筆賬我們在派出所算過了。”
頓了頓,又道:“但是你我之間還沒有算清,所以,我要回到這裏來。”
楊柚櫻唇紅潤,開闔間還能露出潔白的牙齒。
周霽燃突然鬆開手,門板隻受了楊柚一個人的力量,重重拍上牆壁,反彈回來。楊柚早已閃身進來,攬下周霽燃的脖頸,近乎凶狠地吻住了他。
她穿著八厘米的高跟鞋,周霽燃隻需要微微低頭。這是一個舒服的姿勢,卻不是一個舒服的吻。
兩個人你來我往地攻城掠地,沒有濃情蜜意,隻有互相征服。
周霽燃縱容她的舌頭闖過他的齒關,一路跌跌撞撞地摔倒在床上。
楊柚一聲悶哼,喘息聲帶了點痛苦。周霽燃停下動作,人卻還覆在她身上。
楊柚從臀下摸出一本約摸半指厚的書,用白紙包了書皮,邊角已經磨出白邊。
她低咒一句,把這本礙事的破東西往遠處用力一扔,攬下周霽燃,重重撞上他的唇。
再次一番激烈的糾纏過後,周霽燃退開一些,眸光充滿侵略性,掃過楊柚的唇。
那兩片唇瓣經不起碾磨,顏色變得殷紅,有點腫,泛著水光。
周霽燃撐著身子坐起來,楊柚眼波勾人,襯衫領口大敞,胸膛起伏。
楊柚的視線仍跟最初一樣直白,寫滿了“想上你”三個大字。楊柚就像一枚重量級的炸彈,往平靜無波的湖水裏那麽一扔,一開始水花四濺,歸於平靜後,一種衝動浮出水麵。
楊柚放在床上的手動了一下,周霽燃扣住她纖細的手腕,喘息未勻,聲音黯啞。
“話語權,嗯?”
像對暗號一樣,楊柚反問:“尚佳?”
楊柚看向他腹下,那處經不得撩撥,已經有了反應。
“沒有套子。”周霽燃站到地上,把方才被楊柚脫下來的T恤又套了回去。
“你現在出去買。”在他快走到門口時,楊柚又補充道,“錢我出。”
周霽燃聞言頓住腳步,眯起眼睛,驀地唇角勾起一個笑容。他轉身走回來,雙手一撈,連人帶被都丟到沙發上。
楊柚被摔了個七葷八素,忍著惡心,喊道:“你發什麽瘋!”
周霽燃黑眸盯緊她,楊柚漸漸笑得柔媚,腳尖順著他的大腿一點一點往上滑。
周霽燃撥開她作亂的腳,冷聲道:“老子不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