將李振送來的航海圖收好，已是進食時間。知道來了客人，盧節早就讓人整治了兩桌好菜。於是，分賓客坐下，拿了自釀的梨花白，不多時，便讓這些爽朗的漢子不再拘束，紛紛力爭我搶地說起途中遇到的趣事和驚險。飯前，崔瑾便讓人將崔玦、崔琰和崔珣喚來，讓他們也聽聽大洋洲見聞。

    夜幕降臨，街上逐漸安靜下來後，崔瑾便開始讓人將金銀送到地下室。這地下室，連盧節等人也不知，隻有李寶、崔玦進來過。看到堆放了滿滿兩個房間的金銀，另一個房間則是珍珠、瑪瑙、寶石、貓眼、祖母綠等珠寶，以及珍珠、珊瑚、象牙、玉石、蜜蠟、琥珀等等，崔珣撫摸著一個裝滿金磚的箱子笑眯了眼。

    崔玦順手給他一個巴掌：“趕緊把口水擦一擦，真是太丟人了！”

    崔珣連忙將嘴角一擦，隨即幽怨地看著崔玦：“二兄，你騙小弟！”

    眾人嗬嗬大笑。崔琰捂住臉，為有這樣的兄弟而羞愧。

    李寶笑道：“珣小郎君，這些可都是小十三的家底兒了，可不能叫人知道！”

    崔珝連連點頭：“不告訴，連爹娘都不告訴！”拿起一塊金磚，在手中掂了掂，挺沉的。知道自家長兄會賺錢，也沒想到這麽有錢，恐怕，連宮裏那位的內庫也沒他富有吧？哎，怪不得長兄要給自家尋一條後路呢！剛才，從李振等人的話語中，他們聽出，長兄讓他領著船隊尋找到一片比大唐差不多大的大陸，隻是有些缺水，實際上適宜居住的地方卻不是很多，但風景優美，動植物豐富，最讓人興奮的是有大量的礦產，金銀鐵銅等等，比之大唐富有許多。大唐，隨著逐漸發展，越發感到缺少礦產資源，好在這些年占領了爪哇、呂宋、dong突厥、吐穀渾等地，還在不斷開拓疆土，隨之也開發了不少礦山，不然，哪裏跟得上需要？特別是鐵礦，無論是軍用還是民需，都是極為重要和關鍵的。但是，按照長兄所言，才發現的那片大陸，鐵礦儲量雖然不如大唐，但勝在容易開采，且礦石中鐵的含量較高。而大唐卻是貧礦多，開采成本大，且鐵的品質不好。

    在席間，崔瑾曾笑著道：“今後，待咱們占領下那裏，以後就算是賣鐵礦給大唐，便能坐等數錢。”可見，該地的礦產是如何豐富了。何況，還有比大唐更多的金礦、銀礦呢？如此說，那裏根本就不缺好吧？那麽，所需要的便是輸送大量的手工藝者和原料。

    崔玦等三兄弟很想幫助長兄招收人手，但是，卻被崔瑾拒絕了，讓他們認真準備來年二月的童試。二月縣試、四月府試後，接著正趕上每三年舉行兩次的六月院試，然後，便到萬年縣縣學參加畢業考試，合格後，又趕上八月份的鄉試。次年會試便算了，崔玦年齡還想小，崔琰、崔珣更是年幼。故此，自從決定讓他們參加童試，即便再忙，每日都布置下若幹功課。不僅有崔瑾布置的，還有崔芮要求寫的策論，崔崇致仕後，更是有空閑給自家幾個孫兒授課。故此，他們這段時日可是痛並快樂著。甚至連崔瑾昏迷的那幾日，他們都是一邊在旁守著，手裏還握了一本書。

    對此，崔瑾表示，為了證實自己的才能，兄弟們，加油吧！嗬嗬，想當初，咱也是從千軍萬馬中衝殺出來，後世的應試教育競爭之大，並不亞於現在。想當年啊，咱為了狠狠地扇某些人一個大耳刮子，一狠心，便考了市文科狀元，考入了全國最高學府之一。一轉眼，便是上千年。

    將金銀清點好，記錄在冊。待崔琰和崔珣終於回過神來，崔瑾道：“這些，是咱們博陵崔氏向外發展的本錢。你們如今也知道了，為兄終究要離開大唐，離開這些束縛。你們想留在大唐也好，想跟隨為兄離開也罷，但是，首先得增長本事。而參加科考，不過是一種證明自己的方式。”

    崔玦點點頭，嚴肅地道：“小弟明白，必會努力，不辜負長兄的一片苦心！”

    又對崔琰和崔珣道：“還有不到兩個月的時間了，你們也不可懈怠，今日的功課可完成了？待會兒跟我去練拳，然後再看一會兒書，做一篇文。”

    努力，不是為了對不起誰、辜負了誰，而是不辜負自己辛苦十餘年刻苦用功，不辜負自己這些年的見識和經曆。”崔瑾卻很不讚同崔玦的說法。

    崔玦不解，但崔瑾也不願多解釋。這些道理，待他們再過幾年，再多經曆一些事情，再多經曆一些艱難，便能明白。當初，在自己麵對父親的無視、繼母的冷漠，也曾迷茫和痛苦過，但若幹年後，再回首，卻隻是淡淡一笑。

    將鑽石單獨拿出來，讓盧節收入庫房。不多，是李振從當地土著人手中搜刮的，所以隻有一小箱子。這些，可以送到晉陽公主的飾品店，讓工匠打磨了，製作成首飾。前幾年，給盧節等人定製了幾件鑽石首飾，光彩奪目，她們極為喜愛。這次，不僅有無色鑽石，還有粉鑽和藍鑽，待切割好，必會引起一輪跟風潮。晉陽公主興奮地圍著箱子：“哇哇，這麽多，可以賣好多錢了！嗚嗚，盧姐姐，兕子是不是要支付本錢啊？”按照府裏的規定，無論是長孫聘婷化妝品使用莊子內的鮮花還是盧節繡坊采購博陵崔氏的布料，都要根據成本核定采購價格。一切按市場規律進行，隻是自家人比旁人更優惠罷了。因為從海外不斷收集回各類寶石和珍珠瑪瑙等等，所以，晉陽公主飾品店的原材料從不缺少，且品質極高，加上設計新穎，故此很受長安大小娘子們喜愛。隻是，過去鑽石飾品少，除了自家最親近的親戚女眷，外麵便沒有多少流傳。

    粉鑽和藍鑽數量稀少，連自家人不夠分。用粉鑽給晉陽公主設計了一套蝴蝶小夾子頭飾、指環兩個、手鐲和臂釧各一對，樣式嬌俏可愛。長孫聘婷則是簪子一對、鐲子一對、瓔珞一條、指環兩個，也鑲嵌粉鑽。盧節和武珝選擇了藍鑽，盧節是梳子一對、項鏈一條、手鐲一對、指環兩個；武珝是華勝一件、項圈一個、手串一對、指環兩個。自然，不能忘了自家祖母、伯母、阿娘、阿姊和幾位嶽母大人。

    看到一下子手裏的粉鑽和藍鑽就沒了，晉陽公主有些沮喪。但凡是女人，無論是小女生還是老婦人，對漂亮的首飾都是沒有抵抗能力的。崔瑾安慰道：“以後讓他們每年都收集一些回來，給小兕子製作好多漂亮的首飾！”

    晉陽公主立即滿臉笑容，連連點頭，但仍是口是心非地道：“兕子才沒舍不得呢，隻是，過年時肯定來不及製作好了。哎哎，漂亮的粉鑽呢，城陽姐姐她們肯定羨慕極了！”

    長孫聘婷目光流轉，笑盈盈地道：“恐怕，郎君過年也不得安寧了，房駙馬那裏，還有太子殿下和吳王殿下等等，都會尋來的。”

    晉陽公主掰著手指一一計算，宮裏，不僅有阿娘，還有三王兄的母妃，但是，若是送了楊妃，不是還有燕德妃（李貞生母），那麽，其他幾位有排名的妃嬪呢？紀王李慎之母韋貴妃、趙王李福之母楊貴妃、曹王李明之母小楊妃（巢刺王李元吉妃）、鄭賢妃（無子女）等等。還有交好的幾位姊妹，比如仍在江南的長樂姐姐，嫁給唐義識的豫章公主、嫁給柴令武的巴陵公主、嫁給程懷亮的清河公主，還有城陽、高陽、新城。哎哎，這樣一算，這次帶回來的鑽石還得好好計算計算。此外，還有夫家的姊妹、親戚等等。好吧，好吧，慢慢製作吧，等下一過節時就當作禮物送出去了，這樣，其它禮物便能少一些。哎哎，算不算重禮呢？即便是一個指環，也得好幾千呢，若是一套首飾，那不是好幾十萬？哎哎，自己真是笨呢，何必個個都要整套的？真要人人整套整套地送，自家不是要破產了？

    見晉陽公主臉色不斷變換，盧節等人不由好笑。盧節伸出纖纖玉指，輕輕點了點晉陽公主的額頭，柔聲道：“明達妹妹如今可是最為家中打算呢，每每送年節禮，都是想了又想，仔細盤算，既要麵子好看，又要不浪費，著實是為難了她呢！”

    晉陽公主扁扁嘴，嘟嚕著：“姐妹中，就兕子最窮了，故此，兕子才要好生盤算啊，不然，今後哪有私房留給兒女們？”

    大家更是“撲哧”笑了起來。才多大呢，便開始給自己的兒女存私房了。武珝捂住嘴笑得花枝亂顫，好不易忍住笑：“放心，放心。郎君不會短了兒女的吃喝的！”

    崔瑾被晉陽公主的大膽言語驚嚇了一跳，隨後笑著撫了撫她的雙丫鬟：“不要擔心，今後我會多多賺錢，免得養不起兒女們！”說著，也忍不住大笑。這孩子，想得真是夠長遠的。

    武珝的玉笙苑。

    梳洗後，崔瑾半臥於床榻。武珝梳著長發，瞅了瞅鏡中翩翩如玉郎君，咬咬唇，問道：“郎君，今日的鑽石可是來自您曾說過的那個地方？”

    崔瑾抬起頭，記得自己是曾說過，要讓人去尋大洋洲。有些事兒，也隱隱約約給武珝提過。在幾個媳婦兒中，武珝是最懂自己心思的。故此，除了特別重大的事情，他一般不會瞞著她。比如，自己院子下麵的地下室。主要是擔心她們一時不慎，說漏了嘴。若是讓人知道自己藏了這麽多金銀，怕是宮裏那位也會心存疑問。要想開發大洋洲，最重要的便是大量的人口，如此，便需要大量的金銀。購買各種物質，安置人口，沒有巨大的財富，是無法完成的。

    略一思索，崔瑾點點頭，道：“是的，終於找到了我所說的那個地方，環境很美，礦產豐富，需要大量人口開發，年後我會派人四處征集。過幾日，我會繪製一幅城市規劃圖，先建設一座城池，然後慢慢延展，總有一天，那裏將成為我們的世外桃源。”

    武珝欣喜地轉過身，不僅僅是因為崔瑾的期盼，更是因為他的信任。坐過去，靠在他懷裏，柔聲道：“多謝郎君！”

    崔瑾拍拍她的肩膀：“若是連你都不相信，我還能信任誰？節兒和娉婷年紀還小，未看到未來的危機。從此次我被害，你便可知，在聖上心目中，即便我做再多，也比不上某些人。也因為做得太多，故此，更是讓人不安。既然如此，何不離得遠遠的？天大地大，何處不能容身？過兩日，我畫一幅世界地圖，雖然並不精確，但你能看出，大唐之外，還有更廣闊的天地。原本，還有更遼闊的大陸，距離大唐更遠，但地盤過大，不好打理，還是罷了。”

    武珝將崔瑾的長發纏繞在手指間，道：“無論郎君去哪裏，奴家都會相依相伴永不分離。若是可以，您可以分派些事情給奴家，奴家可不忍心見郎君整日操勞，而自己卻坐享其成。”

    崔瑾放下書，摟著她，歎了聲：“上天厚愛，讓我遇到你。隻是，你現在已經很忙碌了，報社和出版社、造紙場、印刷廠全都是你在打理，我可不想累壞了自家媳婦兒。”

    見她不甘心，想了想，便道：“好吧，若是有餘力，那就先給那片大陸取個既氣派又好聽的名字。然後想想，怎麽征集大量的人口。一是純粹的勞動力，二是各類工匠和手藝人，三是有管理經驗之人，四是足以自保的軍隊，五是教書育人的文人。”

    武珝眼中閃過一絲興奮，忙點頭：“明日，奴家便開始收集資料。既然大洋洲大小隻是略遜於大唐，就得按照一個國家的模樣創建。”

    不急不急，隻是先搭一個架子，咱們想離開大唐，這兩年肯定是不能的了。”崔瑾歎了口氣。看李世民的樣子，短期是不願放自己離開京城的，更不提離開大唐了。若是自己私自偷偷離開，祖父祖母和爹娘怎麽辦？博陵崔氏枝繁葉茂，單單是定州一地（隋朝時為博陵郡），便有族人數千人。要離開，也得光明正大、瀟瀟灑灑地離開，不給族人留下任何後患。故土難離，願意跟隨自己離開的族人，想來並不太多，就算是自己的爹娘，崔瑾都沒有把握。何況，如今的大洋洲，正是四處荒野，不然，後來的英國人也不會將其作為流放囚犯之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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