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七章·伊芙心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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仿佛是為了耀示自己對黑山領的控製,黑山莊園的塔樓上,飄揚著一杆破破爛爛的黑色旗幟。
如果方寒沒有看錯,那的確是黑山家族的標誌。但是那標誌上,卻是被畫上了兩道血淋淋的叉號。那其中的諷刺意味,再明顯不過。
方寒長長出了一口氣,下了黑王背,徑直朝著莊園走去。
莊園中的土地上,並沒有錯落有致的園林花木,但是那一叢叢生機盎然的野草莓,卻是給這荒蕪的莊園中填了不少的綠意。正是隆冬季節,黑山領的清冷空氣卻也不同於哈爾蘭的大部分地方,所以這些野草莓長勢十分旺盛。
所有人都沒有說話,靜靜地看著方寒親自走上前,摘下了一枚玲瓏的野草莓。雖是野草莓,但是這野草莓卻是生的碩大,色澤也比那些尋常的野草莓要鮮豔許多。
方寒細細嗅聞著這野草莓上的新鮮味道。許久之前,他也曾摘下一捧帶著露水的藍莓,給那個曾經巧笑嫣然的女孩吃下。
“一日難再晨啊。”搖頭晃腦地感歎了一句,方寒張口,在那草莓上咬了一口。酸甜的汁水溢滿口腔,方寒的臉上,卻是突兀地流下兩行說不清是什麽感情的眼淚來。
眼見方寒落淚,斯沃德、薩爾曼,或是文秀秀、海恩,哪怕是新近加入的斯汀,都不覺有些傷悲。尤其是與方寒早早便結識的斯沃德,對方寒的這番感情,更是感同身受一般。
大口大口地將草莓吃完,方寒甩了甩汁水淋漓的手,臉上的淚水也被一道無形的熱氣蒸幹。
“留下一些人警衛,剩下的,把這莊園清理出來。”
哪裏還用方寒再多吩咐?他手下的士兵們,已經紛紛行動了起來。加上剛剛會合、駐守在此的萬餘人,方寒現在手頭有足足三萬的精壯勞動力。隻是不到一個鍾頭,整個莊園的雜草、廢物,以及那些被損毀的雕塑等等,都被清理的幹幹淨淨。
附近居住的農戶早早知曉了侯爵歸來的消息,紛紛前來幫忙。這些雜草,大多都能成為牲畜的口糧,貴為侯爵的方寒,自然是不需要這些雜草的。能額外收入一筆,已經讓這些農民們開心無比了。
更不用提,善心大發的黑山侯爵,親自給他們沒人都發了一個裝的滿登登的錢袋。聽著悅耳的金幣碰撞聲,這些農民隻覺得,眼前這個慈眉善目的年輕侯爵,不知道比那個刀片臉的吝嗇奧斯汀好到哪裏去!
“奧斯汀這家夥。。到底是不是個貴族,感覺就像個貪婪的吸血鬼一樣。”薩爾曼看著手中長長的清單,這些都是在奧斯汀成為神裔貴族時期,黑山領中被掠奪的物品清單。其中除了正常賦稅以外,奧斯汀還要定期向黑山領中的居民強製收取所謂的“神恩庇護費”。
加上那些手腳不嚴的教會軍騷擾居民,黑山領的居民們,過的並不快活。若非這是他們祖輩生長的地方,附近也無處可去,他們早就遷出了黑山領這片嚴苛之地。
方寒已經換上了一身方便活動的舒適長袍,從嘴裏吐出一個灰色的煙圈。
“這說明,教會並不特別看重這裏,他們隻需要奧斯汀涸澤而漁地將這裏的資源橫掃幹淨,好去武裝他們神聖的軍隊。”
薩爾曼皺起了眉頭。“那我們就靠這三萬人嗎?奧斯汀那邊,可是還有一位侯爵級別的盟友啊。”
“盟友?呸,一個滿腦子神靈,另一個趨炎附勢,若是奧斯汀的勢力折損,他就會恢複中立。”方寒吧嗒了兩口煙鬥,神色悠閑。“況且,第一批生力軍,已經來了。”
“是蠻人們?”薩爾曼有些驚訝。
“沒錯。”方寒笑的有些猖狂。“想想看,一群破壞力超強的巨熊,使用著來自深淵的盔甲兵器,去欺負一群小綿羊!”
想了下教會軍參差不齊的素質,薩爾曼不禁笑出了聲。
教會中並不缺少神力強大的聖騎士,也不缺少術法多端的神術師,唯獨缺失的,就是紀律嚴謹的軍隊。所以教會便要求麾下的神裔貴族,用最快的速度武裝起一支代表教會門麵的軍隊。
尋常百姓,哪裏有願意參軍的?就算是那些血氣方剛年輕小夥子,他們也會更多選擇去福利完善的國家軍隊。所以,這些看似龐大的教會軍成員,大多都是些遊手好閑的無賴、市井中有三兩分實力的好漢等等,這支軍隊的素質,可想而知。
蠻人雖然桀驁不馴,但是卻是對方寒最為忠心耿耿的,執行力也最強。而且個個實力強大,經過係統化的戰陣訓練後,薩爾曼都不敢想象這些餓狼的戰鬥力。
遠處,突然響起了一聲悠長的號角聲。
“果然夠快。”方寒拊掌大笑。
不多時,薩爾曼的老熟人萊斯克就出現在了眾人麵前。
“奧丁大人,我帶來了五千名敢打敢拚的好小夥子!”萊斯克半跪在方寒身前,行了個蠻人的擂胸禮。
在他身後,是黑漆漆的一片年輕蠻人。
他們都帶著自己家中最好的皮甲、最好的武器。雖然這些精鋼打製、破舊不堪的的舊武器,在大陸士兵的眼中看來都是垃圾一般。但是這並不妨礙他們擁有著昂揚的鬥誌。
他們,是為了奧丁榮光而戰的勇士!
看著他們眼中的熾熱,方寒體內那一股年輕的熱血,再次沸騰了起來。
“親愛的小夥子們,歡迎來到黑山領,奧丁子民的自由之地。”
“我們未來要對抗的,是教會,是神靈,是那些看似高高在上的虛偽家夥。當然,現在我們還沒有挑戰他們的條件。”
“所以,你們要刻苦!在部落中成為勇士算什麽?在決鬥中殺死的對手又算什麽!冰原上的雪牛固然蠻力無窮,可是又怎麽打得過成群的冰原狼?”
“我身邊的這位,就是你們以後的統領,你們要叫他‘大人’。不久以後,我們就會和教會的仆從開戰,你們可有信心?”
聽得方寒發問,所有的小夥子們都扯著嗓子,用最大的聲音,喊出一個:“有!”
一行飛鳥從樹林中“撲啦啦”地飛起。
方寒滿意地點了點頭,將兩個戒指扔給了一旁的斯汀。
“這些傻小子,就交給你來訓練了。這裏是他們的新裝備,怎麽分工,你是清楚的。”
斯汀連忙立正,敬了個別扭的、剛剛從斯沃德那裏學會的軍禮。
帝都的冬天,還是有些寒意的。巡查街頭的龍騎兵,都披上了加絨的短披風。那些流竄市井的好漢們,也被寒風束縛了行動,在酒館歡飲度日。
壁爐裏的黑鬆木燒的“劈啪”作響,屋內洋溢著暖洋洋的氣息,一絲鬆脂燃燒的香氣縈繞滿屋。伊芙呆呆地對著鏡子,看著鏡中自己與過去截然不同的相貌。如雪般白皙的頸子上,還帶著那條普普通通的紫水晶項鏈。
並非說是相貌不同。隻是這接連不斷的境遇,讓伊芙整個人的氣質都發生了翻天覆地的變化,再也不是過去的那個容易感動、還帶著些青澀氣息的山野女孩。此時的她,有著許多貴婦夢中都想不到的地位與權勢。加上伊芙本身就是個善於努力的人,以至於在底蘊方麵,許多男性貴族都難以望其項背。
但是,為什麽會有些空虛呢?
尤裏烏斯去哈爾蘭散心,心懷愧疚的伊芙沒有跟去,就幫他親手收拾了行裝。但伊芙隱隱覺著,自從那次訂婚儀式以失敗告終後,尤裏烏斯就好像變了一個人一般,對她也不似平日裏一般溫和。而且時不時地不見人影,行蹤也對伊芙完全保密。
反倒是隱燃居的朗德納,時不時地給她透露一些尤裏烏斯的消息。比如前兩天尤裏烏斯去拜訪希恩家族的小姐這類聽起來很像花邊新聞的消息,伊芙也隻當是笑話聽。
“如果是他的話。。嗬嗬,又在瞎想了。”伊芙口中喃喃了兩句,想把那個身影抹掉。但是很奇怪的,伊芙就想到了那個日光熙暖的下午。
被門撞到還流著鼻血的少年,當他將那個不大的小小紙盒遞給她時,那紙盒上還有他的餘溫。伊芙覺得,那可能是她一生中最溫暖的時刻。而那少年,似乎從未變化過表情一般,對她微微彎起了嘴角。
兩人的唇碰在一起時,伊芙清楚地記得,少年竟是有些緊張地繃緊了身子。
那個何時都泰然自若的少年,竟然還會有這種緊張的時候麽?
想到少年的窘況,伊芙不由得“噗嗤”一笑,眉眼間竟是帶上了三分快活的俏意。
“伊芙小姐,您笑了。”一旁的侍女見她如此開心,忍不住開口道。
“是嗎?”伊芙輕輕抹了抹眼角,那裏微微有些濕潤。“難道我平時就很嚴苛嗎?”
侍女被她這俏皮話一頂,竟也花枝亂顫地笑了起來。
“我們隻是,好久都沒有見過小姐笑的這樣開心了。”
開心,嗎?
伊芙下意識摸了摸自己的心口。那裏跳動的速度,似乎,比平常來的要快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