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2.102

字數:10104   加入書籤

A+A-




    訂閱低於60%, 72小時後可見本章。

    然而,一層忽然凝結的冰抵擋住了苦無的攻勢。

    隔著薄薄的冰層, 少女美麗的容顏似乎也模糊起來。她揚起麵孔, 慢悠悠地說:“泉奈大人不是一直很好奇, 我背後封印的是什麽東西嗎?很巧……現在, 封印恰好失效了。”

    寒意四起, 周圍的牆壁、紙門與地板於頃刻間全部覆上了一層冰霜。

    “水遁?……不,血繼?”泉奈用苦無劈斷一道刺到他麵前的冰錐,神色微惱:“你不止跟千手一族有關係,還是原本就是有血繼的忍者嗎?!”

    她用袖口掩住了唇角,黑色的眸光幽幽的。

    “讓您失望了。若非您對我動了殺意,我也不會這樣做的。”她的歉意很真摯。

    “少裝模作樣了。”泉奈的麵孔微冷:“哥哥還有稍許天真,殘留著一些不切合實際的幻想。你利用了哥哥這個弱點, 混入了宇智波族內——這樣的事情,我是不容許發生的。”

    他在兄長麵前一直是順從的,而在兄長不在的時候,他才會把屬於自己的鋒芒露出來。

    “泉奈大人,您是否忘了一件事情。我可是您的兄長強行帶回來的啊。”她悄然一笑,聲音柔和:“應該控訴的人本來是我吧?斑大人才是利用了我的那一個——他不管我對他是否存在傾慕之意, 不管我與扉間之間的關係如何,隻是因為想要得到‘和平的感覺’,便讓我離開了原本熟識的地方, 將我帶來了宇智波一族。”

    泉奈聲音一噎, 他輕哼, 說:“既然不願意,那為什麽不拒絕?整天都是一副假惺惺的笑臉,你似乎挺樂於見到這個結局的。”

    “拒絕啊……”她的聲音幽長起來:“我也很想憤怒地拒絕。但是,那太失態了,我做不出這樣的行為。”

    “無稽之談。”泉奈說。

    宇智波泉奈說完,雙手結印。持有苦無的手掌一陣變幻後,熾熱的火焰便從他的喉中湧出,將周圍映照得一片通紅。冰塊在高溫下漸漸消解,水滴落下來,仿佛一場短暫的雨。

    “我族最擅長的便是火遁,你大概是遇到不合適的對手了。”泉奈說。

    泉的烏發染上了水珠,她用手指撥了撥有些濕漉漉的頭發,麵露無奈之色:“這樣看來,您是無論如何都不會讓我留在宇智波一族了。我倒是無所謂,隻不過斑大人……不會對您心生隔閡麽?”

    “哥哥會理解我的。”泉奈握緊了苦無。

    “確定?”

    “一定。”

    泉將還沾著水珠的手朝他伸去,拽著他的領口,踮起腳去吻了一下他的麵頰。隨後,她輕聲地問:“那如果這樣的話,斑還會理解你嗎?”

    她沒有用敬稱,溫柔的話語裏藏著一絲狡黠。

    “你……!”

    宇智波泉奈的眼神凝住,他牙關暗磨,立刻用手掌拍開了她:“你想離間我和斑哥的話,還是放棄吧。他是我的兄長,也是這一族的族長,不可能為了你而疏遠我們。”

    他不小心喊出了“斑哥”這個稱呼,語氣也有了幾分孩子鬥嘴一般的逞強。先前模仿兄長的冷酷和威嚴,因為這句語氣大變的話而盡數破碎。

    泉聽了,便忍不住低笑起來,讚道:“泉奈大人還真是有幾分可愛呢。”

    宇智波泉奈惱了,將苦無直直地刺向前方,深深地紮入她身後的牆壁中。然而,就算苦無貼著她的發絲而過,她也沒有如意料一般露出驚懼的神情。不僅如此,她還說出了更莫名其妙的話。

    “我的本名,叫做‘泉’。能夠認識您,還真是一種緣分呢。”

    泉奈一愣。

    “……泉?”

    “是呢,和您的名字隻差一個音。”她反手拔出了那枚苦無,交還到泉奈手裏,輕聲細語:“這個名字,可是連斑大人都不知道的。”

    泉奈為她的說法而微驚。

    ——【連哥哥都不知道的……她的真名?】

    “泉奈!!你在做什麽!”

    就在這時,一道微怒的低喊傳來,宇智波斑的身影出現在了走廊上。他三步並作兩步,淌過地上的水漬,橫到了兩人的中間。

    斑抬起手臂,將少女護在自己的身後。

    “我說過吧,不許對她動手。你不聽兄長的話了麽?!”

    “斑哥!”泉奈握緊了苦無,眉宇間有一絲焦慮:“你什麽時候也變得如此天真了?!這個女人的身份,你忘記了麽!?你可是宇智波的族長啊——”

    “我知道。”斑的語氣冷了下來。他緩緩放下手臂,說:“泉奈,我和她之間的事情,你就不要插手了。我會處理好的。”

    泉奈撇過頭去,收起了苦無,有些不情願地吐出一句話:“我知道了,斑哥。”

    佐藤泉站在斑的身後,笑眯眯地點頭,對泉奈說:“泉奈大人,我就不送了。啊……對了,剛才那個,就當是我的贈禮吧,還想要的話,也不用客氣。”

    她用手指點了點自己的麵頰。

    泉奈想到了她剛才的行為,麵上的惱意愈甚。他冷哼一聲,對兄長說:“斑哥,你還是保持警惕為好,不要太接近她。雖然我知道,你必然不會娶她為妻。”

    宇智波泉奈離開了。

    斑看了看一地狼藉,低聲說:“怎麽鬧成這幅模樣?你們兩人都是孩子嗎?”

    頓了頓,他又說:“泉奈他……泉奈是我活下來的、唯一的弟弟。父親、兄弟和其他族人的死,讓他對千手一族毫無信任。所以……原諒他吧。”

    “斑大人還有其他的兄弟麽?”她眨了眨眼,輕輕問。

    “以前一共有四個弟弟。”斑橫抱雙臂,望向微暗的天色:“但是,大家都在連年的戰爭裏死去了。父親也是。現在,隻剩下泉奈還陪著我了。”

    泉用餘光瞥著他如常的麵色,想到宇智波一族那密密麻麻的墓碑,低聲說:“忍者的世界,還真是難以理解啊。為何要為了‘勝利’,而這樣數十年如一日的戰鬥呢?”

    “如果不戰鬥的話,那已經死去的人又該如何?”斑的聲音凜然。

    “已經死去的人,難道比活著的人更重要嗎?”泉問:“還是說,與性命相比,‘勝利’所帶來的尊嚴和驕傲才更為重要呢?”

    他微皺眉頭,沉聲說:“後者。”

    “那,假如我,或者泉奈大人死去了,用我們的死換取‘勝利’,斑大人願意嗎?”她問。

    “……”斑沉默了。許久後,他說:“這樣沒有意義的設想就不用提了。我發誓過,會保護好泉奈,絕對不讓他淪為戰爭的犧牲品。”

    泉想,宇智波一族真是難以理解的、重情又固執的一族。

    明明很在乎族人的性命,為了一族的尊嚴與驕傲,卻又繼續著無休止的戰爭。

    以一個旁觀者的角度而言,這真是一個無解的死結——愈是重視家族,便越不可能結束戰爭。戰爭帶來的傷亡越大,想要贏得勝利、取回族人尊嚴的渴求就越大。

    那一天後,佐藤泉便很少見到宇智波泉奈了。他像是在故意躲著她,以免產生不必要的麻煩。與此同時,作為最靠近斑的人,她不小心發現了宇智波斑精心掩藏的一個小秘密。

    斑的眼睛……

    似乎不太好。

    即使他藏的很好,在族人麵前沒有絲毫破綻,和她相處時也是如此,但泉卻還是發現了——他的視力在下降。而且,很有可能會迎來失明的結局。

    如果失去了眼睛,宇智波斑這般驕傲的人……恐怕會很痛苦吧。

    雖然不知具體原因為何,但這樣飛速下降的視力,總歸和斑的血繼脫不了幹係。他若是繼續使用那雙眼睛,視力難免會再度下降。而隨時可能再開的戰爭,又不允許他收起自己的力量。

    這樣的境況,泉奈也知道。

    許久沒見她的泉奈,又挑了一天來找她。

    “六月,你也發現了吧,斑哥的眼睛已經無法清晰地視物了。”他說。

    “嗯。”

    “你不能再用你的眼睛了——我想這樣對他說,但是他不會聽我的話。”泉奈的麵頰上有幾分掙紮之色:“雖然不想承認,但是如果是你的話,他應該會聽從一二吧。”

    “泉奈大人希望我勸誡他嗎?”

    “是。”泉奈說:“我是他的弟弟,並不純粹是一個‘需要保護的人’,也是要守護這一族的人。把一切都交給我的話……他就不需要再使用那雙眼睛了。”

    泉奈的話裏有著微顫,似乎是在下什麽決心。

    “即使是讓我欺騙他,也無妨嗎?”她歪著頭,輕聲地詢問。

    “沒關係!”泉奈側身,雙手按住了她的肩膀,朝她低喊道:“無論是什麽樣的方法都可以!隻要讓他不要再勉強自己!……你可以辦到地吧?……泉。”

    他的目光裏有著微微的期許。

    佐藤泉點頭。她轉過身想要離開,忽而又回頭,望著泉奈,說:“那麽,您呢?”

    “什麽意思?”

    “如果倚仗泉奈大人的眼睛來守護這一族的話,那你的眼睛也會變成那樣吧。”

    “……”泉奈不答,隻是握緊了拳頭。

    佐藤泉微垂眼簾,眸光暗暗,輕聲地說:“多麽可憐的一族啊。”

    她含有憐憫的一句話,似幽幽的風,穿過空蕩的庭院,落入泉奈的耳畔。束著烏發的青年微微一怔,隨即便遮蓋不住臉上微怒的意味。他猛然將她的雙臂扣緊,壓在了走廊的木柱上。

    “這麽事不關己嗎?!”他咬牙,黑色的眼眸裏泛開一片紅:“那種與自己毫無關係的、高高在上的語氣——斑哥對你、斑哥對你……”

    他的話說不下去了。

    麵前的少女安靜地望著他,美麗的、毫無瑕疵的麵容,像是一尊毫無活力的雕像,隻是按照創造之初工匠的意願,露出了圖紙上所描繪好的溫柔。

    她慢慢地將自己的手從泉奈的手心裏掙脫出來,然後攬上了他的脖頸。趁著青年微愣的時刻,她踮起腳來,閉上眼親吻了他的嘴唇。

    泉奈徹底怔住了。

    他的身體一動不動,不知該作何反應——憤怒、痛斥亦或者……抱住她?

    明明隻是短暫的數秒,卻好像有一整個夏季那樣漫長。

    最後,少女在夏季的末尾主動鬆開了環抱著他的手,輕聲地說:“為什麽我會這樣事不關己呢?因為我對你的哥哥,並無愛意。”

    房屋很簡陋,僅僅隻能提供遮風避雨的作用。但是,對於現在的她來說已經是最好的選擇。驟然從生活嬌貴的千金變成了在戰國時代裏流離失所的普通人,佐藤泉花了很久才適應身份的變化。

    在佐藤泉來到這個世界之前,這具身體被虐待得不輕。但是她卻意外地擁有很強悍的愈合能力,無論多麽可怕的傷口,都無法在光滑的肌膚表麵留下痕跡,最後都會愈合得完好如初,讓可怖的傷疤不見蹤影。

    短短半個月後,泉已經可以揭掉臉上的繃帶了。

    柱間來看望她的時候,她終於可以用自己的麵孔直麵這位千手一族的首領。

    柱間雖然是一族的首領,但卻是個會將心底想法表現在臉上的直性子。因此,在看到佐藤泉的麵貌時,他毫不吝嗇地給出了一副吃驚的表情。

    “噢……”他摸摸自己黑色的腦袋,訕訕說:“我算是理解為什麽那位大名那麽愛重你了。”

    他說完這句話,想到大名和泉之間的事情,頓時覺得自己失言,連忙補救說:“抱歉抱歉,我不是有意提起這件事的。”

    他沒有穿著執行任務的盔甲裝束,隻穿著淺蔥色的齊腰羽織和豆色的甚平,很是簡單隨意。隻不過他皮膚黑,再穿淺色,就顯得自己更黝黑,仿佛一顆從地裏挖出來的土豆。

    佐藤泉用簡陋的茶具替他沏了茶,恭恭敬敬地表示了自己的感謝之意:“柱間大人願意出手幫忙,實在感激不盡。”

    泉一低頭,黑色的頭發便晃晃悠悠的,一縷一縷亮的像是絲鍛。柱間盯著她的頭發看,腦海裏竟然蹦出一個荒唐的念頭來——這樣粗鄙簡陋的屋子,怕是埋沒了這個漂亮的小姑娘。她這樣的人,就該用富麗堂皇的屋宇珍藏起來。

    不過,柱間也隻是想一想而已。

    不顧族人的反對之聲將泉救下來,已經是很出格的行為了。要是再在她身上花過多的錢財,恐怕他就要被自己那個嚴苛無比、整天沒什麽好臉色的弟弟狠狠地教訓一頓了。

    “你以後有什麽安排嗎?”柱間問。

    “……”泉沉默了。

    柱間露出了凝重的麵色,心裏也知道這個問題不好回答。

    現在的泉什麽都不記得了,家人、故鄉、姓氏,一概都不知道。離開了自己的庇佑,她根本無處可去。如果僅僅隻是一個流離失所的普通人就算了,她還長了一副這麽危險的麵孔,簡直是在不停地散發著“來欺負我”、“來綁架我”的信號。

    柱間認真思考的時候,麵孔就會帥氣一些,多了幾分男子漢的堅毅。但是更多時候,他看起來都很傻白甜,透著一股淳樸耿直的氣息。

    “以後的事,以後再說。”柱間沒思索出什麽好的方案,大手一揮,說:“你這樣離開這裏,太危險了。總之,先跟我學一些基本的忍術吧。這樣,出門在外好歹有自保能力。”

    泉具有提煉出冰錐的能力,這樣的能力恐怕是她與生俱來的血繼限界。因為她不記得自己的家族和姓氏,柱間也不好推測這到底是什麽樣的血繼。但是,有查克拉終歸是好事,這說明泉可以成為一名忍者。

    泉露出了感激之色,十分謙敬地伏下身體行禮。

    看著她這幅禮貌的模樣,向來很隨和的柱間覺得很不自在。他伸出手拍了拍泉的肩膀,說:“不用這麽見外,忍者不太在意這種虛禮。”

    他手掌下的身體軟軟的,柔弱無骨,卻又像一團初初融化的冰。柱間愣了一下,才想起來麵前的少女不是他那可以一起賭骰子喝陳酒的部下,也不是整天板著麵孔一副冷淡模樣的弟弟,而是佐藤泉。

    於是,柱間迅速地收回了手。

    柱間客套歸客套,佐藤泉卻沒有因此對他親近起來。

    她是個很軟和溫雅的人,說話做事都是溫溫柔柔的,無論柱間怎麽強調“不用見外”,她都會謹守著禮節,該說、該做的一樣不落。柱間甚至懷疑她是哪位大名流落在外的公主,因為她那說話做事的妥當斯文好似已經鍛進了骨子裏,良好的教養可見一斑。

    時間久了,柱間也就不再糾正她。

    她用溫柔的嗓音喊自己一聲“柱間大人”,比族裏那些五大三粗的忍者喊出來好聽多了,比弟弟扉間喊的“閉嘴大哥”更是好聽上十萬倍。

    柱間是現下忍界中數一數二的忍者,幼時也時常在忍術方麵給弟弟們指導。他教給佐藤泉一些基本的忍法,但對於泉那血繼卻是毫無辦法。

    “我的家族裏沒有類似的忍術,我也不好說這到底是什麽樣的忍法,還是你自己揣摩掌控。”柱間對她說。

    一邊說,一邊在心裏感慨著,擅長水遁的扉間應該能夠教她一些有用的東西,但扉間八成是不願意教她的,恐怕還會把她直接趕走,再把自己訓一頓。柱間甚至都想好了,扉間會說出怎樣的話來教育哈哈幹笑的自己。

    “大哥你真是越活越不像樣了!一個來曆不明的外族女人,你竟然……”

    “柱間大人?”

    泉輕軟的呼喚聲,讓正在屋簷下發呆的柱間回了神。他露出了笑容,說:“剛剛走神了。”

    正值梅雨季,屋外正下著牛芒似的細雨。青翠的葉片被雨水洗刷得幹幹淨淨,山野裏彌漫著一股朦朦朧朧的水霧。

    佐藤泉看這雨勢,便拿來了屋裏唯一的一柄傘,替千手柱間撐開。

    有人幫自己撐傘,柱間覺得有哪裏怪怪的。

    他回頭看一眼,更覺得不自在了——這個漂亮得不像話的小姑娘柔柔順順地替自己撐著傘,秉著優雅謙遜的姿態要送他出門,這不就像是一位已婚的婦人送她的丈夫出門嗎?

    柱間過意不去,就迅速地告辭了,不顧豆大的雨點,穿著羽織就往山野裏躥。

    柱間走了,佐藤泉便淡定地回家。

    她並不是很想如曾經的自己那樣,如完成任務一般引誘著男人,以獲得自己的記憶。現在的她,對於“記憶”這樣的東西並無追求。

    曾經發生過的事情,她已經不太記得清了。甚至於曾經喜歡過的男孩的模樣,在腦海裏都已經模糊了起來。

    在生活安逸的時候,她可以為了雞毛蒜皮的小事嗔癡撒嬌,成天揣摩著別人是否嫉妒或者喜歡自己。可是一旦來到這個戰火紛飛、混亂動蕩,人命毫不值錢、猶如草芥的世界,她沒有了優越的家境、安逸的生活環境,她的所有期願幹脆統統變成了“活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