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章 餓狼驅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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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月初秋,立秋剛過,中秋節快要臨近,與炎熱的夏季不同,遠處吹來是風帶有絲絲涼意。
瀟瀟秋雨,寒意初來,除正午外早晚都要穿長衫了,在這收獲的季節,萬家歡樂的日子裏,李克青卻一點兒也高興不起來。
撓了撓已經有數寸長的頭發,身著漢家儒衫的李克青看著桌上的情報愁容滿麵,自己攻占襄陽城已經快兩個月了,可清軍陳祖輝、綽和諾部就是停在宜城不再前進,也不後退。
戰爭打到這個相持的份上,李克青也感到不可思議,在這種玄妙的氛圍裏,卻隱隱有一種不安縈繞在李克青心頭。
這清軍到底是再等什麽呢?李克青滿腹疑惑的在房間內來回踱著步子。
“大將軍,有緊急軍情!”
一名親兵將一封帶有火漆的軍情司密信遞到李克青手中。
結果信件,李克青便迫不及待的打開,為了了解清軍的動向和意圖所在,半月前李克青就派出了軍情司的探子四處打探消息,然後結合各地站點的情報匯總到李克青手中。
仔細看完黃興漢匯總來的情報,字裏行間似乎表明清軍正在準備下一盤針對所有義軍的大棋。豫東、皖北的起義軍劉鬆部在大學士四省經略、定南將軍舒赫德的重兵圍剿下損失慘重,已經往淮南安徽與蘇北地區轉移。
舒赫德率京營八旗精銳以及河南綠營合計一萬五千人正從南陽南下,目標直指襄陽府北麵。
湖南鎮筸鎮總兵楊克信、永州鎮總兵紮拉芬共計兩萬多人已抵達德安府,目標直指在德安府一帶活動的聖姑韓冰兒、宋之清所領導的義軍。
宜昌鎮總兵馮哲、鄖陽鎮總兵熊元勳因前番被征調了不少兵馬,此刻正帶一萬多綠營兵自西向東挺進,目標直指樊樊學明、劉之協部。
加上身處宜城的清軍,整個鄂西北地區的清軍兵力已經超七萬之巨,如此多的清軍正如一張大網,自襄陽府四麵而來。
感到事態的嚴重性,李克青立即吩咐親兵召集光複軍軍政要員到臨時設置的將軍府參會,共同商討如何應對清軍圍剿事宜。
軍事會議上,光複軍軍政要員悉數到場,李克青便將現在湖廣的形勢向與會的軍政要員介紹了一下。
一時激起千層浪,得知滿清大軍壓境之後,諸將便議論開了,表情各異。
頓時說什麽的都有,有說堅守城池的,有說棄城轉移的,還有說聯絡各家義軍與清軍決一死戰的,可謂是眾說紛紜,可惜都沒有說到點子上去。
“此番韃子大軍四麵而來,明擺著就是對付咱們光複軍的,不過清兵卻沒有直奔襄陽城下,的確讓人想不明白,難道他們就不跑咱們棄城而逃嗎?”
樞密院正使張元鬆提出了自己的看法。
樞密院副使謝永康疑惑道:“不過,從這次清兵的進攻方向來看,清軍的主攻對象目前好像隻是針對其他各路義軍,暫時還沒有對咱們下手,這怪就怪在這裏!”
劉信聞言搖頭道:“謝老多慮了,依我看清軍這叫‘柿子撿軟的捏’,清軍見咱們光複軍兵強馬壯,又占有堅城,這才不敢到襄陽找咱們的晦氣,這次調轉矛頭去攻打其他各路義軍去了。”
劉信的這番言論倒是博得了不少軍中將領的讚同,不少人紛紛點頭稱是。
齊林、楊鐵等人更是叫嚷著要主動出擊與敵決一死戰雲雲,一時間倒是得到了許多人的支持。
就在這時,暫時代理襄陽知府一職的葉文泰開口道:“我以為清軍不打襄陽而改為攻打其他義軍,其實隻有一個目的!”
在場的其他人聽見葉文泰開口,此刻全都停止議論,豎起耳朵仔細聆聽。
葉文泰不急不慢道:“清軍的目的隻有一個,那就是將咱們光複軍和其他義軍一網打盡!一個不留!”
“嘶...!”
葉文泰話音剛落,頓時會場內的眾人紛紛倒抽一口涼氣。
“我說葉知府,這清妖的胃口未免太大了些!咱們光複軍連同各路義軍少說也有七八萬人,而且分散在各處,清妖想聚而殲之,恐怕不大可能吧!”
第五營千戶楊鐵對葉文泰的觀點並不認同。
葉文泰對楊鐵的質疑並不以為意,接著繼續解釋道:“想必許多人都和朱千戶的想法是一樣的,認為清軍想要殲滅各路義軍短時間裏是不可能的,不過大家有沒有發現清軍的進軍路線有些像‘餓狼驅羊’嗎?”
“餓狼驅羊?”
唐延敬聞言,忽然一拍手道:“吾曾聽人說,北方草原狼群驅羊之術,狼群獵羊一部尾隨驅趕,一部張網,然後將羊群包圍於一絕地,一口一口的吃掉!”
葉文泰點頭道:“不錯!餓狼驅羊所言就是如此!”
此時一直未曾發言的汪和同忽然驚叫道:“葉兄的意思難道是說清軍就像是一群狼,而咱們各路義軍就是分散在各處的羊,而襄陽城就是讓羊群被一口口吃掉的絕地?”
葉文泰不由眼神一亮,看了看汪和同,頷首回應道:“正是如此!”
先前對葉文泰的話不以為意的楊鐵頓時恍然大悟,驚呼道:“娘的!沒想到清軍如此狡詐,如此陰毒的詭計都想得出來!”
張元鬆跟著點頭道:“怪不得陳祖輝駐守在宜城,就是為了堵住咱們南下之路,其他幾路清軍便趁機將義軍們都趕到襄陽城來,然後四麵合圍襄陽,讓咱們義軍最擅長的流動作戰失去作用,好圍而殲之!”
“據探子來報,東路清軍已經和聖姑、宋之清領導的江右義軍接戰了數次,聖姑不敵已打算退守棗陽。劉之協部早先被清軍陳祖輝、馬銘勳部重創,肯定不敵,退卻是早晚的事兒。樊學明等人在清軍的進逼之下,肯定也會向東運動。”
李克青聽葉文泰提醒,此刻也才反應過來,身上驚出一身冷汗,不知不覺中自己差點兒著了清軍的道兒,看來清軍內部還是有不少能人的。
自己先前與清軍幾次作戰都是大勝,心中不免小瞧了這個時代清軍的戰力,犯了驕兵的毛病。
李克青麵無表情道:“咱們引以為憑仗的堅城襄陽現在可不是什麽寶地,弄不好咱們全軍都要被折在這座‘四戰之地’!”
李克青說襄陽府是四戰之地也不無道理,自古以來襄陽就是南北經濟文化的疊之地。杜甫曾有詩:“即從巴峽穿巫峽,便下襄陽到洛陽”,白居易詩曰:“下馬襄陽郡,移舟漢陽驛”生動地敘述了襄陽“南船北馬”、地處各方交通要道的經濟軍事地位。
而襄陽府出於南陽盆地的南端,南陽盆地本就是關中、漢中、湖北與中原四者之間的一個要道,四麵都可進入,四麵都可出擊。因此,襄陽這座重鎮在曆史上就形成了南北雙方對峙的前站。
現在如何擺脫清軍的圍堵成了軍事會議的首要議題,正當所有人絞盡腦汁議定應對清軍圍剿的時候。
一名探馬信使入內稟報道:“稟大將軍,城西六十裏處發現打著劉之協、樊學明等旗號的大隊潰軍,人數不下兩三萬人,此刻正往襄陽城疾馳而來!”
眾人還沒反應過來,報信的信使剛出門,接著又有一名信使入內稟道:“稟大將軍,城東五十裏峪山處,發現大股打著聖姑旗號的義軍,人數不下萬人,正往襄陽城趕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