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節592:香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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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夷於飛!
昆侖,瑤台峰,涵虛宮前。
由顯世仙君趙知天拱火的事態,越發的嚴重了起來。甚至化神仙君的陣營已經初現了端倪。
這不是一場因意外引發的爭端,它是蓄謀已久的謀算。
昆侖,正在麵對著前所未有的危機和壓力。
而在這種情況下,已經在眾人的視線中,消失良久的昆侖掌門端昇老祖,發聲了。
“諸位,且聽老夫說幾句罷。”這句話,是神通傳音,幾乎讓在場每個人都聽得清清楚楚。
端昇老祖繼續說道“諸位道友,方才發聲的事情,我已皆盡知曉了。說來慚愧,無論是過往的宿怨,還是今日的新仇,其過錯,都在我的身上。”
然後端昇老祖話題一轉,“其實我曾經跟他們幾個說過,別辦這個什麽狗屁的壽誕了,興師動眾的,像我這種老不死的,還辦什麽壽宴慶典?沒意義,徒增奢靡花費而已。”
“但這幾個小的啊,就勸我。說不光是給我過生日,而是趁著個機會,把大家聚在一起,熱鬧熱鬧。也可以讓各個門派、弟子們,都聚在一起,啊,交流、論道、比試、還能交換一些心得、資源。”
“不然大家平時在各地曆練修行,很多消息都不太通暢,想要找一些提升修為的功法丹藥,還要四處奔波尋覓。要是能把大家抽到一起,買的賣的,也都能各取所需。”
“我想這個理由,倒也還說得過去。於是就同意了。”
“沒想到的是,其實湊在一起的,也不光是熱鬧熱鬧,還有新仇舊恨呢。這不算賬什麽的,也得讓人湊在一起不是?”
端昇老祖的話音緩緩,語氣平和幽默,就仿佛一個慈愛的老者,在跟大家溫和耐心的講述著。
“話說回來,哎呀,剛剛顯世道友的不滿,其實我一直知道。還有鸞鈞小友的憤怒,當初也是我跟百川聯手壓製了他們,總覺得大宗門弟子,尤其是正一和昆侖,十萬年的友情,不能壞在我們的手上。所以按著他們的頭,不許他們去放開手打一架,結果也埋下了禍根。”
“哎呀,其實今日的問題,說來說去啊,都是老生常談了。歸根結底,就是昆侖的靈脈乃是當初大陸靈脈匯集所在,因此不公平,在座的諸位都曾經抱怨過。”
“那為什麽,昆侖就不同意放開靈脈呢。這個理由大家也都知道,一旦放開靈脈,大陸的結界,就撐不下去了嘛。”
端昇老祖的語速緩慢,語音越來越清晰和輕柔。
空氣中,不知道什麽時候,有一股非常輕柔的香氣,隱隱傳來。
那香味並非尋常的什麽香料焚香之流,也非是花香果香。它帶著一股濃鬱異香仿佛某些靈寶又或者是天階靈草帶來的那種味道,混雜在一起。
有些小宗門的修士,不是很了解這種味道,還奇怪的抽了抽鼻子。
——唉,你們聞到什麽味道沒有?
——好奇怪的香味,非麝非花,從未曾聞過。
——別說了,這是天人五衰之像,靈氣不攏,故而散香。
——呲,難怪。難怪如今昆侖掌教都不在人前出現了。唉……
端昇老祖的聲音繼續柔和的傳來,“說來說去,跟節就在能不能放下昆侖結界。”
“不瞞諸位,其實這幾個小的,都是同意放開結界的。那個一直咬死牙關,始終不同意放開結界的人,是我。”
“也許諸位會覺得,我這個老家夥是有私心,就是為了自己的修為,為了昆侖占盡便宜,所以就是不肯體諒大家,不肯體諒那麽多中小仙門和世家的苦衷。”
“唉,如今我的路啊,就快走到頭了。凡人界有句俗話啊,叫人之將死其言也善。那我這個老家夥今日說的呢,不含什麽私心。”
“我那大名鼎鼎的孽徒,就是那個謝辭君,你們都知道的。他就是力主要放開結界的人。因為說實話,今日不妨坦誠的告訴諸位,元炁大陸的結界,就算不開放,也維係不了多長時間的了。”
“諸位都有當年元炁大陸古卷的副本吧,沒有也不要緊,我撿緊要的說兩句。昔日道門九聖聯手以自身修為,集中大陸的靈脈才設出了這結界禁製。”
“當年天道無情,靈脈盡毀,修行的天梯幾乎斷絕。所以上古九聖才不得不出此下策,用壓製修為的方式,換取了元炁大陸的休養生息,也隔絕了當年魔道修士們的覬覦和掠殺。”
“這十萬年以來,雖然各種紛爭層出不窮,但終歸,道法有幸,靈脈和靈境資源,居然還是養護回來了。”
“所以啊,這個罩子,它如今不僅僅是保護我們的穹頂。從另外一個角度來看,也隻是束縛修士修為的囚籠。是不是,很多人都這麽想過吧?”端昇老祖語音含笑的問。
雖然沒有看見那個慈愛的老祖宗,但不少人,都不由自主的微微點頭。
“所以才會有那麽多的爭議,希望能拆掉這個罩子,分潤一下靈脈,讓大家都早日憑借自己的修為,去追求道法的盡頭。這才是將近千年爭議的核心所在啊。”端昇老祖語重心長的說。
這些話,仿佛溫熱的靈液,緩緩滑過了在場人的心頭。
“所以諸君,你們看,其實我都知道的。昆侖的弟子中,尤其以我那孽徒為首的年輕修士,都力主開放結界,是我啊,我這個老頑固,老家夥不同意啊。這些過錯啊,都在我一人身上。”
“那我為什麽不同意呢,真的是因為一己私欲嗎?倒也並非如此。諸位道友,實則是我有幾個隱憂未解,所以才遲遲不能放開結界。”
“這隱憂第一點,就是修士的等級,元炁大陸真的能撐住嗎。當年的道統之爭,不就是因為大修士們所耗費的靈脈資源太過巨大,幾乎抽空了所有的靈脈,讓天下道統幹涸,才會有魔修產生,才會有道統之爭的劫難麽。”
“倘若再次放開,萬一有化神修士再次晉階了金仙道統,那這些修養生息了十萬年的元炁大陸,還能不能撐住呢?”
“隱憂的第二點,就是元炁大陸之外,到底有什麽不可知的危險。這十萬年,我們過了太久的太平日子,但當初被修真界兩次大戰驅逐的那些修士、還有元天靈獸們,到底怎麽樣了,他們還是否記恨當初的事情呢。”
“一旦接觸了結界,我們就要麵對這些不可知的未來。可諸位道友們,各宗門世家,真的準備好了麽?”
“第三點的隱憂,就是這大陸結界乃是上古九聖以獻祭了金仙修為才勉力構建而成。一旦我們解鎖破開,就再也沒有回頭路了。不是我這個老家夥推諉,就算我們所有的化神修士拚命去拉,也真的不能複製出第二個結界禁製出來。所謂拆它容易建它難。”
“這個破罩子啊,有人嫌它,有人恨它。可它畢竟為我們遮風擋雨了十萬年,不客氣的說,連我在內,在座的所有人,以及你們背後的門派,都受惠於這個結界。那我們要拆開這個結界,從此之後,風雨自擔,這件事就由我們決定,它真的公平麽?”
“那些弱小的宗門,是否也願意開放結界呢?”
“還有那些日常我們不怎麽去關注的凡人界,他們又是否願意麵對那些結界外的風雨呢?”
“每當想到這些幾乎從未發聲過的億萬蒼生,我總是在猶豫,總是在不忍。孽徒不孝,總是譏諷我,說我這是假慈悲,沒有人能管得了天下眾生的事,就算是神仙,也不行。”
“他說,天道有常,悲喜自擔。這天下人的事,就交給天下人。昆侖,承擔不了那麽多。我總覺得,既然這破罩子,可能沒個一千年,自己就得碎了。那多撐一天,是不是會好一點呢?”
“於是,我堅持要維係這個罩子,堅持要平衡各大門派的現狀,希望它能在堅持的長久一點,穩健一點,能多給大家留一些時間,就多一些準備的機緣。這就是我的私心所在。”
“所以,今日之事,往日之仇,歸根結底,都是我一人之過。我李玄清先行告罪了。”
隨著這聲致歉,一個白玉蒲團從半空中載著一個青衣老者,緩緩從後山浮空飛行而來。
那老者長袍青衫,滿頭銀發,一雙長長的壽眉垂落在臉頰兩側。他身上的裸露出來的皮膚,比如臉頰、脖頸之處,卻顯露出斑駁不堪的痕跡,甚至有些邋遢惡心。
隨著老者的到來,那股異香之氣愈發的濃烈了起來,就仿佛有千百種奇花異草在此混雜綻放那樣。
昆侖掌教端昇老祖,在天人五衰的情形下,破關而出,現身在眾人的麵前。
“掌,掌門,您怎麽出來了?”參商仙君楚藏言連忙上前,臉上都是難過不忍的神色。
可端昇老祖卻十分從容,他微微擺手,示意楚藏言退後。
端坐在白玉蒲團之上的端昇老祖,緩緩的在半空中轉動,向四麵八方的來賓抱拳示意,“如今我這副邋遢榔槺的模樣,著實有礙瞻觀,還請諸位道友多多包涵。”
對於這個口碑素來不錯的昆侖掌教,在場的大部分人,都是極為敬重的。
其實大家也都多多少少知道,他如今壽數到了天人五衰的境地,正是該在靜修之中,等待最後的時刻。
剛剛無法收場的鬧劇,反而把這個讓人敬重的長者都驚動了出來,還讓所有人都看到了他的形容的狼狽。
眾人紛紛對端昇老祖施禮,“見過老祖。”
“端昇掌門萬安。”
端昇仙君神情從容,他看著半空中依然淩空對峙的介立仙君和顯世仙君,招呼他們先回到地麵上來,“都先回來吧,我既然來了,就要給你們一個交待的。”
顯世仙君還在猶豫,但介立仙君已經轉身回到了掌門身邊,孔敘剛為人極為嚴肅端方,可此時的他,卻流露出了些許後悔之色,“掌門,我,我……”
端昇仙君依然含笑微微擺手,“你做的很好。持正啊,這麽些年,昆侖內外的大小事情,都有托於你了。是我這個掌門太過偷懶,才把這些大事小情都丟給了你。”
持正,是介立仙君孔敘剛的字,現在能叫他這個稱號的人,也沒有幾個了。
端昇仙君繼續說,“其實以前子思就說過,昆侖的執事不應該承擔那麽多的責任。還說,要學會放棄和收手,不然將來天下人都會責怪你們,讓昆侖的執事流血又流淚。”
“我就沒聽他的,還把他臭罵了一頓。那臭小子就說,早晚有一日,我會後悔的。如今看來,當初很多事,還真讓他說對了。”端昇仙君感喟道。
介立仙君輕輕搖頭,“掌門,這是我們昆侖望舒的責任,您萬萬不要自責。”
端昇仙君卻果斷的搖頭,“那有什麽天生的責任,昆侖不是這個元炁的大陸的主人,你們,也不該成為整片大陸的執法者。”
“其實這裏麵的弊端,我不是沒有看出來。不過還是前麵那些理由,要是沒有人出來維係,那這個結界怕是早就撐不下去了。為了它,我才故意假裝看不到你們的付出,以及背負的那些謾罵。”
說到這裏,端昇老祖擺擺手,“以前的事,不說了。讓它們都過去吧。今天我要叮囑你兩件事,你答應下來可好?”
對於老掌門,介立仙君是十分敬重的,他連聲說,“諾,某必信守承諾。”
端昇老祖點點頭,“我知道,你素來穩妥。這第一件,就是今日之事,還望你不要追究了。我知道,你們望舒峰有兩個執事死在了涵虛宮內,這裏麵的是是非非,唉,到如今我倚老賣老說一句,就不要去追究了吧。”
“回頭查下,看看這兩個執事身後還有沒有親人在世,從我的私庫裏找到一些靈石和靈器,好好的補償他們的家人。如果族中還有弟子有靈根的,就選一兩個上來,去望舒峰也可,來瑤台峰也行。總之善待他們的家族。倘若家族中沒有了什麽親人在世,或者族中沒有弟子能修行,那盡量照拂,安排好他們未來的生活。至於他們兩個執事弟子,稍後煉化了屍骨,裝在玉壇中,就跟我的衣冠塚放在一處吧。”
“你看,這樣的處置,可還能接受?”
介立仙君知曉掌門這是想要息事寧人,雖然他內心依然不想放過枉殺執事的顯世仙君趙,但如今,他也隻能點頭應下。
端昇仙君見第一件事解決了,就說了第二件事,“從今往後,昆侖執事不要再越界去操持其他的地方了。隻在昆侖境內做好執事行事即可。你們依然要秉持本心,不偏不倚,至公持中。”
介立仙君聽到這個鈞令,卻沒有立刻答應下來,反而有些擔心,“掌門,可昆侖執事退出了十二洲,那各地的律例法度又要如何維係呢?”
並非介立仙君貪戀權力,隻是身為望舒峰主,他太清楚在龐大的十二洲之中,有多少為非作歹之事在各處發生著。
以前有昆侖執事鎮著,至少很多人還不敢堂而皇之的殺人放火。
可一旦昆侖執事收回觸角,隻在殷洲境內行事,怕是其餘諸地會變成弱肉強食的叢林之地。
介立仙君,想到這裏,就有一些不忍之心。
端昇掌門掌門微微點頭,“你且不用擔心,剛剛的很多是非爭端,源頭不就是在昆侖積年留下的是非爭端麽。如今倒是正好,因為我這個老不死的過壽誕,各洲各地的代表宗門,都來到了昆侖,匯集到一處。”
“將各洲的律例法度,托付給各洲的宗門就好。由他們推選個領頭的代表,或者共議,或者輪流主持,都由各洲自定。反正在,昆侖執事代管之前,各洲好像都是這麽行事的,如今不過是回歸古法而已。如何?”
介立仙君方才的猶豫皆是源自對各洲轄內治安的顧慮。如今見掌門也給指出了一個還政歸宗的辦法。
那他也就沒什麽可擔憂的了。於是輕輕點頭。
端昇掌門於是轉動玉石蒲團,向著眾多掌門圍觀之處,“各位也都在,正好一並都聽到了吧。稍後,各洲的世家和宗門代表,就接管了所在領域內的管轄之權吧。我昆侖不再介入殷洲之外的庶務管轄了。”
眾人聽在耳中,心情卻變得有些奇怪起來。
當初他們都在背後謾罵昆侖管的太多,而且那些執事宛如報喪的黑烏鴉一樣又蠻橫又不通人情世故。
手長事多,報憂不報喜。
說的就是昆侖的執事。
可如今,昆侖的掌門當著他們的麵承諾了,從今往後,不在幹涉殷洲之外各地的庶務律令。
大家的內心,卻忽然又變得空蕩蕩起來。
太長太久了,修真界的人已經習慣了有事找昆侖。
門派之間爭鬥廝殺,最後要找昆侖出麵彈壓管束;
邪修魔修殺人搶掠,魔化靈獸傷人逃逸,要找昆侖出麵彈壓管束;
有當地大宗門或世家,吞並其他仙門資產,有人強占女修用做爐鼎,有人契約靈獸虐待虐殺……所有的一切,隻要上報給昆侖就好了。
然後,他們就可以安心的繼續修煉和生活。
當然,昆侖的執事們也不都是能處理的立竿見影的,有時候他們要追查良久,甚至幾年之後,才會有一個說法。
那時候大家都嫌棄的說——廢物點心,這麽點事也要拖這麽久,真是無能拖遝。
是的,大家在罵昆侖這件事上,總是能格外的齊心協力的。
今天,昆侖的端昇仙君終於道歉了,他也下了昆侖掌門的鈞令,從今往後各洲事物自行解決。
為什麽呢?為什麽大家的心裏卻忽然變得七上八下的,有些空蕩蕩的了呢。
“哈哈哈哈,這個事情可就有趣了。”半空中傳來一陣嘹亮的笑聲,是顯世仙君在張狂大笑,“端昇老祖宗,你別怪我說話直。你這把責任都一推二六五,讓各洲去自行解決,這可不太厚道啊。”
端昇仙君又轉動著白玉蒲團,麵向顯世仙君,他的態度依然非常溫和,“哦,顯世道友,有什麽指教麽?”
顯世仙君倒不至於張狂到在半空中跟昆侖的掌門叫板,他也緩緩的降落下來,站到了玉虛宮的殿前空地上,然後才大咧咧的說,“剛剛我聽了半天,好多事呢,都是你們昆侖內部的,咱們也摻和不著。”
“但你這個讓昆侖執事以後不管各洲的律法懲戒了,這不是把庶務的皮球,踢還給了各洲麽?”
對於顯世仙君這樣的質問,端昇仙君依然溫和的解釋,“你這麽說,也有一定的道理,但這事件,沒有又當裁決者又能放權歸宗的兩全辦法。大家苦昆侖久已,其中之一就是昆侖管的邊界太過了,所以還令歸宗,也是我們一個誠意的表態。”
顯世仙君卻說,“哎呀老祖宗,您,您別怪我不敬,您這就有些太奸詐了吧。”說著,他還乖張的先拍了拍自己的嘴,“打嘴,打嘴,我就不太會說話。那個,我的意思吧,就是你們昆侖當初管了這麽多事,那不是因為多占了靈脈,嗬嗬,那個便宜嘛。”
“所以才能者多勞,哈。那你現在事不管了,錢還收著,這不就有點那個。哈……”
顯世仙君假借自己粗鄙的言行,卻是在重新挑起一個關鍵的事實,那就是靈脈歸屬的問題。
他這幾乎就是明說,昆侖占著便宜還不辦事了。
端昇仙君帶著恬淡的微笑,“知道,你也沒說錯,從前很多事是比較複雜的,但歸根結底的核心原因,還是在這三成靈脈的歸屬。”
“關於這個問題,也是要好好的給諸位一個答複的。”說到這裏,端昇仙君頓了一下,轉頭看向參商仙君楚藏言,“那個孽徒,還沒有回來麽?”
參商仙君微微躬身,答道“道原聖君因為跨境傳送陣的事情,去翼洲那邊探查了。現在大陣完全不通,怕是情況沒那麽簡單。”
端昇仙君聽到後,沉吟了一下,卻很快繼續說道,“那就先不用管他了。”
端昇仙君輕輕驅動白玉蒲團,微微上浮,讓目光跟顯世仙君平視,然後問他,“我剛剛說了那麽多,其實也是先給大家一個解釋,昆侖並非為了一己之私,而固守結界,不肯通融。”
顯世仙君張了張嘴,顯然要再說點什麽。
可是端昇仙君並沒有給他這個機會,而是繼續說,“原因已經說完了,那麽我接下來,說出自己的決斷——昆侖同意讓出結界所需的那三成靈脈,這是昆侖的決定。”
此言一出,眾人大嘩。
其實無論最初怎麽折騰,各大宗門都覺得,昆侖是絕對不會放棄那三成的靈脈的。
因為修真界人人都知道,維持昆侖雲浮峰的,就是因為有三成的靈脈支持。
倘若沒有了了三成的靈脈,昆侖又怎麽能支撐起七十二峰呢。
但昆侖,偏偏就當中答應了下來。
這,還是昆侖嗎?
似乎在這一瞬,一切都發生了改變。
有很多人,內心都開始隱約有種淡然的悔意和恐懼。
當然,更多的人,則是呼吸都粗重了幾分。
既然昆侖的掌門當著這麽多人的麵,說出了要釋讓那三成靈脈,自然也就沒有了反悔的餘地。
那麽這三成靈脈,要怎麽分呢?
自己家,能分到多少呢?!
這才是讓眾人心中,變得火熱的問題。
端昇仙君繼續說,“顯世道友,這三成的靈脈,乃是當初為了支撐結界大陣,所聚集的天下靈脈。”
“其他九大宗門的主靈脈,都有存留,乃是上古九聖救世所遺的祖蔭。我昆侖也是就九祖之一,就算沒有守護防禦陣法十萬年的苦勞,按照昔年守護元炁大陸的功績,我們也可以保留一道主脈作為宗門之根。”
“所以那三成靈脈中,昆侖自留一道主脈,作為後續宗門根基所在,諸位沒有什麽異議吧?”
麵對這樣的說法,大家都說不出什麽爭議出來。
因為除了昆侖,正一也好,魂寰也罷,甚至昊天殿等,也都是享有當年上古九聖遺贈的。這沒什麽好非議的。
“那麽除去這個主脈,其餘的靈脈,則可重新歸位分配。可是,要怎麽分才合適呢?顯世道友,你想過麽?”
麵對端昇老祖的問題,顯世仙君再一次啞口無言。他自家當然希望分得其中的兩成了,這也是極堃殿星禦仙君給他的承諾。
但當著這麽多人,顯世仙君可不會傻到把實話說出來。
端昇仙君並沒有追著顯世仙君要答案,他繼續說,“這種分財產的事,打我這個老東西還是個煉氣童子的時候,就知道會沒完沒了的扯皮。”
“因為人人都會覺得,自家少分了些。可終歸還是要想出一個讓大多數人都能接收的章程才是。”
“好在,這次的人,齊聚了。倒是商量的時候,不會漏下誰。所以不如就趁此機會,直接擬定個辦法出來,以後也可以按照約定章法行事,諸位以為如何?”
端昇仙君的這幾句話,卻不是對著其他人說,而是看向了丹樨上站著的那幾位化神仙君。
從端昇仙君出來後,他們就再也沒有說過話,表情變得一片空白,就仿佛是神龕裏的木像一般。
正一道門的掌教冥鈞仙君,到底還是不好意思了些,他輕聲說,“此事容後再議吧,哎呀,這,這怎麽就走了這步呢。”
“這,這不變成了……,哎呀!”
冥鈞仙君未能說出口的話,是眾人今日此行,變成了對昆侖的逼宮。而且顯然,從現在的結果來看,他們是成功了的。
端昇仙君並不想讓冥鈞仙君難堪,他大概是在場幾位中,唯一對昆侖還保佑些許善意的化神修士了。
端昇仙君繼續看向極堃殿的星禦仙君,對方依然擺出了一副高深莫測的模樣,但麵對端昇仙君凝視時,卻並沒有退縮。
而當端昇仙君看向魂寰的樞機長老三皛仙君時,對方卻還能說上一句,“哎呀,這麽多突發的事件,我魂寰掌門卻是不在,這可不好辦啊。”
端昇仙君心下不屑。魂寰掌門莊四維為什麽這麽多年,龜縮在魂寰靈霄的頂層,還不是為了避讓這位樞機長老麽。
三皛仙君此人器量狹小,性格乖張,世人皆知。倘若莊四維不主動避讓,怕是魂寰自己內部就要四分五裂了。
小人嘴臉。
而最後正一的鸞鈞仙君,一直似笑非笑的看著楚藏言,那意思更為明顯——昆侖的事情輪不到他發表意見,但他個人跟參商仙君的恩怨,卻還沒有了斷。
看到這些人的表現,端昇仙君已經猜出對方不會輕易放過這次機會的可能。
是啊,他們找到了這樣千載難逢的好機會,怎麽會這麽樣輕易的放過了。
罷了,既然如此,那就讓自己來徹底解決這場危機吧。
端昇仙君暗中默默的下了一個決定。
隻見端昇仙君再次運轉靈力,他身下的白玉蒲團繼續緩緩升高,到了差不多十丈左右的位置。
“諸位道友,如今困擾大家最核心的問題,我已經代表了昆侖承諾放開。但接下來的分配,還要大家能眾誌成城,相互支持。隻有這樣,這件事才不會從一個問題,而演化為另一個災難。”
“今後的元炁大陸,還要靠各位勠力同心,守望相助才是。”
聽到端昇仙君說到這裏,有跟昆侖親近的宗門掌門,已經難過的哽咽了起來,“老祖宗,您,您這是不管我們了麽?”
“端昇仙君,我等並非沒有良心之輩,此事重大,還是容後再議吧。”
這時,終於有人開始勸阻了起來。
端昇老祖微笑的看著他們,輕輕的擺了擺手。
其實像端昇仙君這樣的人,在千餘年的修行之路上,什麽人沒有看過,什麽事沒有經曆過呢。
他早就料到了,當自己真正想要放下這一切的時候,一定會有人出來反對,甚至哀求的阻止的。
但事情,哪有事事盡如人意的呢。
端昇仙君這次的決斷,並非是以退為進,而是心灰意冷後的選擇。
他前麵那些話,都是自己的肺腑之言。
作為昆侖的掌門,他一直在顧全大局,甚至壓製著昆侖內部的各種不滿,多次按住謝辭君的狂躁。
就是為了這昆侖的責任,以及天下眾生的生存之路。
然而人力有時盡,昆侖堅守了這麽多年,連自己最為核心的九大宗門的盟友們,如今都選擇了背棄,甚至對立。
太累了,是時候改收手了。
“一代人,有一代人要麵對的問題。”端昇仙君說,“過去,我總是想把問題留給下一代人去選擇。這是我偷懶了。”
“天道昭昭啊,那你們看,這老天,它就不想讓我偷懶,非要在這最後的時刻,把這件事給翻了出來。”
“那,就由我來結束吧,還是塵歸塵,土歸土。昆侖不再承擔十二洲的庶務律政,也不再獨占這原本支撐結界的天下靈脈。”
這一次,眾人真的意識到,昆侖是來真的了。
人就是這麽奇怪,當對方死死的把著什麽不放的時候,大家就會覺得那是一個特別好的東西,是拚命也要搶的東西。
如今人家主動鬆手了,原本爭奪成一團的人,會忽然發現,這個東西也許就是個燙手的山芋。
吃,也不是。
扔,也不是。
這三成的靈脈,正是如此。
昆侖要講它們釋放出來,可接下來的分配,又要聽從誰的呢?
很多人快速的朝那丹樨台階上看了一眼,如果說昆侖的作風讓眾人多有爭議,那其他宗門的行事,就讓人更為不恥了一些。
把這些分派利益的事情,交給那些人,大家會安心嗎?!
當然不會。
想來想去,竟然是昆侖讓人最為安心。
這可真是,莫大的諷刺啊。
“端昇老祖,別人俺信不過,除非你來主持大局。”有世家的族長嘶吼了出來。
而他這個說法,幾乎立刻得到了大家的擁躉。
“啊對對對,我還是信昆侖的。”
“端昇老祖,公正公平了一輩子,不信他還能信誰呢。”
這些瞬間爆發出來的議論聲,讓站在玉樨台階上的星禦仙君眼神裏凝出了狠辣的神色。昆侖的影響力,居然如此紮實。
他這麽多年在各地安插人手,不斷傳播著各種昆侖跋扈、傲慢、偏頗、狹私的消息,原本很多宗門散修都已經對昆侖有了不小的成見。
但真到了關鍵時候,這些人居然還會選擇相信昆侖。
真是,可惡至極啊。
星禦仙君暗中打了個隱晦的信號給顯世仙君,催促他的下一步行動。
然而還沒有等顯世仙君有什麽動作,端昇仙君已經再次婉拒了大家的要求,“昆侖不能自己參與,自己主持分配。這樣著實難以服眾。”
“這件事可以由諸位慢慢的商討出一個章程,並進行公開表決後,在進行分配。”
“不夠在分配之前,我還是有一個建議,希望大家能夠認真的考慮一下。”
眾人聽聞,就答應道,“老祖宗,您請說。”
端昇老祖回答說,“就是我還是對海外其他大陸的情形,不甚放心。在分配靈脈的同時,最好能各家都派出弟子集結成聯軍,去外麵先看看情況再說。”
眾人想了想,“您的意思,是想去外麵探探路?”
端昇老祖點頭,“許是我人老誌氣短,總是擔心十萬年過去了,外麵的情況會太過危險。反正看看嘛,多了解一下總不會是壞事。”
倘若這件事是在沒有決定落下結界前說的,那大部分人都會反對。
因為他們會認為,這是昆侖的又一個借口。
勞民傷財,就是為了增加不解鎖結界的理由,好繼續他們的霸主地位。
但現在,在明確了打開結界之後。
同樣的一個行為,在眾人的耳朵裏,卻變成了老成持重、謹慎穩妥之舉。
於是,從來沒有過的現象發生了,大家開始眾口一詞的推崇起這個提議起來。
“哎呀,就應該如此嘛。這外麵到底什麽情況,咱們都不知道,現在那是兩眼一抹黑。”
“可不是,早就應該去外麵看看了。別說是打開結界在這麽大的事,就是去靈鏡探索,遺跡尋寶,那不也要先慢慢的去探清周邊的情況,才好大肆進去搜索靈寶麽。”
“唉,我現在心裏特別不舒服。你們的宗門都算是根基牢固的大宗門了。可我們這樣靠一個秘籍傳承下來的世家,其實並沒有什麽實力。這,這昆侖撒手了,那以後我們遇到事可怎麽辦啊?”
“紫城兄,我的想法跟你一模一樣,當初我就覺得,這麽擠兌昆侖不是好事。如今昆侖真的撒手了,這不說外麵的邪魔歪道是個什麽程度。就我們崇州那個破地方,怕是馬上就要打得血流成河了。”
眼瞅著剛剛還在劍拔弩張的情形,已經開始變得氣氛緩和起來。
星禦仙君輕輕咳嗽了兩聲,這是他再次對顯世仙君的催促。
收到了信號的顯世仙君,隻能橫下一條心,繼續跳出來當那個出頭的椽子。
“哎呀,哎呀,各位,你們是不是忘了些什麽?!”顯世仙君大喝了一聲,壓住了下麵各種嗡嗡的議論。
當所有人的視線再次匯集到顯世仙君的身上時,大家對他的厭惡排斥,已經到了一個忍耐的極限了。
顯世仙君不是對此毫無感應,可是他們這次的行動,也同樣到了箭在弦上不得不發的時候。
端昇老祖的確非常慈和,且人望極高。
但這不能成為阻止這次計劃的攔路人,所以他要繼續鼓動著事態向惡化的方向推進,直到目標達成。
“老祖宗,您剛剛說的,我都聽在耳中,也甚是敬重。昆侖,這個!”顯世仙君伸出了大拇指,表示自己的崇敬。
但眾人都知道,他一定還有後麵不中聽的話。
果然,顯世仙君繼續說,“靈脈,昆侖讓了。裁奪管轄,昆侖放棄了。這都是昆侖大器正義的地方,我趙知天,真的佩服。”
“但老祖宗,錢沒了可以想辦法賺,靈石靈脈沒了,可以想辦法換。可是人沒了,怎麽辦呢?”
眾人聽到這裏,都隱隱有一種內心發寒的感覺。顯世仙君這是瘋了麽,要跟昆侖如此不死不休?!
“老祖宗,您是最公正的,我們這些人對昆侖執事的不滿,難道緊緊是因為他們手伸的太長嗎?”
“遠的不說,我四海的修士,就死在了昆侖的枷鎖之下。我那嫡係後輩,就死在昆侖基礎劍法之下。”
“這樣的事情,您可要怎麽給我個交待呢?”
端昇老祖微笑的看著顯世仙君,“趙仙君想要什麽樣的交待呢?”
顯世仙君故意大大咧咧的說,“其實也簡單,所謂殺人償命,咱們昆侖交出害死我嫡係後裔之人,從此我不再糾纏。”
繞來繞去,還是要在這個地方,借題發揮啊。
其實不止是昆侖的人,就算是圍觀到現在的其他修士們,也都有了類似的想法。
但看到依然默默站在顯世仙君身後的正一鸞鈞仙君,以及隱隱力挺他們的三皛仙君和星禦仙君後,大家又變成了鋸嘴的鵪鶉,啞口無言起來。
“行,等一會我給你個交待。”端昇老祖依然平和從容的說。
他手腕輕輕翻轉,在掌心中出現一枚七彩流光的劍符。這劍符隻有巴掌大小,上麵有天階靈寶才會有的光暈。
這枚劍符,就是昆侖掌教的標識。
端昇老祖深處手指,輕輕一彈,那劍符就直奔曦和峰掌教昊辰仙君而去。
昊辰仙君伸出雙手,接住了這枚七彩的劍符,“掌門,您這是?”
“師古啊,昆侖的老家夥,除了我之外,就是以你年齡為長了。這枚掌教劍符暫時交由你來代管,等到我那不孝的臭徒弟謝辭君歸來,再由你轉交給他罷。”
端昇老祖沉聲說,“昆侖一百二十四代掌門,由落華峰峰主,道原聖君謝辭君執掌。此為鈞令。”
在場的昆侖弟子,以及三位化神仙君,都微微鞠躬,雙手抱拳,齊聲回答,“是,吾等尊令!”
終於,大家都清楚的聽到了這個交接傳位的消息——昆侖新一代掌門,落華峰主謝辭君。
……
……
端昇老祖又一次拿出了根滿是符紋的玉尺。那尺子,大概有半個巴掌寬,不到四分長短。雙麵都是繁複到極致的符紋銘刻,隱隱看上去,似乎可以進行拆解和轉換。
端昇老祖將這把尺子,彈向了參商仙君楚藏言。
楚仙君也是雙手接過,他聲音有些顫抖,“掌門,您,您這是……”
一股不詳的預感,縈繞在楚藏言的心頭。
端昇老祖叮囑他說,“昆侖的化神修士裏,我最放心的就是你,有你在,我那孽徒也不至於跑偏太多。”
“這是防禦結界的樞紐秘鑰,就交由你來保管吧。等到大家都協商完畢,由你親自去開啟結界,結束這一切吧。”
楚仙君眼圈都紅了,“掌門,不,您來主持大局,我,我不能……”
端昇仙君擺擺手,“唉,我老了。其實當初你和謝辭君沒少勸過我,讓我結束這一切。可人老了嘛,就容易變得固執。”
“當年我的師父,把這枚承天尺交給我的時候,那是千叮嚀,萬囑咐,說這是天下的安危存亡所在,一定要不計代價的守護好它。”
“可你看,什麽都抵不過歲月之力啊。防禦結界還能支撐,但我們的人心早就變了。我因為答應了師父,就一直按著你們,不許你們提起任何關於結界的事情。”
“結果,終究還是自誤了。”
“後麵的事情,就交給你們這一代了。”
端昇老祖又看向了望舒峰主,介立仙君孔敘剛,“持正,這麽多年,辛苦了。”
介立仙君隻是微微頷首,“應盡之責而已。”
端昇老祖說,“昆侖,就拜托你們了。守護好它。”
介立仙君沉聲應下,“是。”
聽到這裏,眾人都覺得不太對勁起來,這怎麽像是在交待遺言啊。
這,難道,莫非……
端昇仙君最後轉向了顯世仙君趙知天,“天下的債啊,有的是子償父債,也有兒子欠錢,找老子要的。”
端昇仙君忽然笑了起來,對顯世仙君說,“這麽一說,我到是想起個有趣的往事。我那小徒謝辭君,為人最是輕狂放縱,經常在外麵惹出麻煩,到處欠債。”
“後來呢,就有很多人拿了欠條,來昆侖追債。這小子溜的比化神瞬移還快,債主們連他的影子都追不上。”
“時間久了,討賬的都追到了我這裏。我隻能捏著鼻子,幫他還靈石。簡直是個天生的怨種徒弟。不過好在後來他也收了徒弟,就不好再坑師父,轉成了坑徒弟給他還賬。可憐蘇子越那孩子,小小年紀就整天為靈石發愁,到處想辦法賺錢,連我後山的靈泉都想法子拿去賣,才算堵上了欠賬的窟窿。”
謝辭君這些難登大雅之堂的憊賴醜聞,倘若平時被大家聽到,定然要狠狠嘲諷一番才是。
可在此情此景之下,竟然有了一股詼諧溫柔的味道。
很多人這才換了個角度去觀察這天下第一宗門的師徒關係,竟然親近、融洽到這般程度。
端昇老祖一邊笑,一邊輕輕擦拭眼角那並不存在的眼淚,仿佛真的想到了很有趣的往事那樣。
就聽見端昇仙君繼續說,“所以你看,這子償父債也好,父代子償也罷,都是古已有之的償債方式了。”
空氣中的異香越發的濃鬱了起來,端昇老祖的身體似乎比剛剛大上了一圈。
“昆侖上下,以我為尊。其他人都是我的徒子徒孫。所謂子不教父之過,教不嚴師之惰。我昆侖弟子所有的過錯,自然都是我的錯。”
“顯世道友說自家的後輩為昆侖劍氣所殺。諸位都知道,別說是區區的劍氣,就算是當麵親眼看到了死於昆侖劍下,那這背後的緣故,也往往各有因果。我還是不信昆侖的弟子會濫殺無辜。”
“但人,已經死了。死於我昆侖劍氣之下。顯世道友要我昆侖殺人償命,給個交待。我就替昆侖弟子給顯世道友一個交待吧。”
“天道昭昭,樂生而不畏死。乾坤朗朗,求因則證道果。”
隨著這最後一聲輕頌,端昇老祖的整個身軀驟然膨脹到了十丈有餘,他就仿佛一個無比巨大的神像那樣。
“掌門!”參商仙君發出了一聲嗚咽的悲鳴。
然後,那巨大的身軀就瞬間迸裂成了無數的碎片,可那些碎片又並非是血肉殘屑,它們就仿佛是無數靈力凝就的碎塊一樣。
當四下迸裂之後,就快速的消融在了空氣當中。
眾人隻覺得極為濃鬱的異香之氣縈繞在這片空間當中,隱約有說不出但又縹緲的樂聲傳來。
昆侖掌門,端昇仙君,香解魂歸。
哥嗡!
哥嗡!!
位於瑤台峰後方的司命塔,再次發出了清脆的悲鳴。
端昇仙君,隕落應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