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5章:指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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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理寺袁徹很快來了,攖寧不得不收拾好情緒,讓梁作司請他進來。
袁徹進屋,分明瞧見攖寧臉上有哭過的痕跡,不由得愣了愣。
攖寧潤了潤喉,問:“找我何事?”
“啟稟殿下,”袁徹方才回神,頗有些忐忑道,“魏太醫死了。”
“死了?”攖寧自是一驚,“如何死的?”
“像是中毒身亡。”袁徹答道,“具體什麽情況還不大清楚……仵作已經在驗屍了。方大人讓屬下來請示殿下,此事,該如何向太後交代。”
攖寧沉默了片刻,若有所思。
半晌之後,她緩緩站起身來,不慌不忙道:“如實上報便是。”
說罷,她還吩咐下去,讓人備轎,要親往大理寺一趟。
來到外邊,她卻發現姚賦興並沒有離開。
而見她出來,姚賦興便上前,看了攖寧身後的袁徹一眼,問:“適才小人聽這位大人說,魏太醫死了?”
“你竟敢偷聽公主殿下與袁將軍說話?”梁作司嚴厲道。
“小人並非有意的……”
攖寧抬手,讓梁作司退下,隨即答了姚賦興的話道:“沒錯,魏太醫死了。”
她覺得奇怪,為何姚賦興會有此一問。
“殿下有所不知,”姚賦興交代道,“家父其實跟宮裏的魏太醫,少年時曾是同窗。家父與太醫院無緣,其實還跟這魏太醫有關……陳年舊事,不提也罷!但求公主殿下,能帶小人去看看他。小人倒想看看,他是如何死的!”
他似乎很是仇視魏太醫。想必,父輩們年少時發生的事,對他或者說對他的家族,影響很大。
攖寧想了想,竟是答應了。她還道:“往後就在我府上住下,努力些,盡可能考進太醫院,彌補令尊生前的遺憾。”
姚賦興聽言,自是又驚又喜,卻也有些不自信,“小人恐怕……”
“這是命令。”攖寧打斷了他的客套話。
“是!小人定不辜負公主殿下對小人的厚望。”姚賦興拱手,深深地拜了拜,一句簡單的應承卻含有巨大的決心,眼底因為感動,幾乎氤氳出淚光。
袁徹在後邊,忍不住多看他幾眼。他不知他是從哪裏冒出來的,竟能得到寧公主這份賞識。他越瞧他,瞧著瞧著竟覺得在哪裏見過,可偏就想不起來……
一行很快來到了大理寺。
攖寧要去牢房,方暨白忙勸阻道:“殿下千金之軀,豈能去那等晦氣之地?您要見什麽人,微臣讓人將他提來便是。”
“不必。”攖寧卻道,“出了那牢獄,恐怕他再不肯進去了。提出來,萬一讓他跑了可不好。”
方暨白知她說的是劉九陰,想了想,倒也有這層顧慮。於是,他沒再攔阻她,而是陪著她,一起來到了大理寺牢房。
仵作才剛檢查好魏太醫的屍體,說他中了砒霜之毒。
“死者晚飯就吃了一個饅頭,其他小菜幾乎沒有動過,水也未喝。根據其死亡時間,足可斷定,是這饅頭裏,被人下了砒霜。”方暨白告訴攖寧,“臣已派人查實過,本該送飯的獄卒在傍晚時候遭到了襲擊,直到半個時辰之前方才醒轉過來。”
“被襲擊的獄卒,可看清對方的樣子了?”攖寧問。
“是從背後被敲暈的,”方暨白答,“為此沒看清楚長相……”
“喂!”對麵牢房的劉九陰突然高喊一聲,瞪著攖寧道:“當我不存在嗎?何時放我出去?”
攖寧回轉身看了他,隨即向他走近了些,嚴肅問:“今晚給你們送飯的獄卒,還記得嗎?”
劉九陰笑了一下,傲慢道:“不僅記得,我還認得。想知道是誰?先把我放了。”
“告訴我是誰。”攖寧冷聲。
“先把我放了。”劉九陰不依。
“不是砒霜之毒!”在魏太醫身邊察看的姚賦興突然高聲喊了一句。
攖寧聽言,忙回轉身走了過去。
姚賦興將從地上拾起的饅頭碎屑小心地放在掌心,走近攖寧,叫她仔細去看,一邊道:“看到了嗎?這裏頭有些黑色的小點,是西域特有的一種叫作尾冠花的種子。”
“尾冠花?”攖寧倒沒聽過。
“尾冠花的種子,含有劇毒。”姚賦興接著道,“毒如砒霜,卻勝過砒霜,隻需少許,便可致命。”
方暨白聽罷,將攖寧請到了一邊,低聲告訴她,“這尾冠花,是西域陀羅國幾年前進貢給大周皇室的。當初太後嫌它太過妖冶,不喜歡,爾朱皇後倒是喜歡得緊,在鳳藻宮種了不少。現在整個皇城,怕也隻有鳳藻宮有這種花了。”
“方大人的意思……”攖寧話未說完,卻是知道方暨白想說什麽。
“這就對了嘛!”劉九陰忽然說話,“來送飯的,分明就是郭太宰收的那個義子,叫趙小四的。”
誰都知道,趙小四是天子和皇後的人。他在為何人做事,不用說大家心裏也都有數了。可是,那兩個人,有什麽理由要殺魏太醫?
沒有人知道,攖寧是重活一世的,知道的,必然比在場任何人都知道得多。
盡管想不出天子和皇後派人殺害魏太醫的動機,方暨白還是吩咐袁徹道:“你不是有個遠房表親在鳳藻宮當差?速速遞個話進宮,讓她留意趙寺人的動向。”
“是。”袁徹應聲,這便下去辦事了。
攖寧則是一臉沉靜,沒有表露任何想法。方暨白要做什麽,她也任他去做了。
“時候不早了,有何進展,明日再議。”她給方暨白留了話,便要帶姚賦興離開。
“我呢?”見攖寧都要走了,也沒有發放了自己的意思,劉九陰自然來了脾氣,“倒是把我放了呀!我都告訴你送飯的是誰了……你是公主,怎能言而無信?”
攖寧頓了腳步,陡然回頭,聲色比任何時候都要冷酷,道:“我的駙馬要死了,都是拜你所賜。你在這裏,便是關一輩子,也無法消除我心頭之恨。”
劉九陰愣了愣,反應過來方才反駁道:“是他體質羸弱,與我何幹?”
“你難道相信,會與你無關嗎?”攖寧冷笑一聲,重又邁開了腳步。
她眼神裏的仇恨,深深地刻進了劉九陰的眸子裏,待她的身影消失之後,也還揮之不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