投我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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孛來這一下真是喜出望外,忙道“公子果然遠見卓識!不錯,毛裏孩那廝,長久占據河套之地,一心夢想著要打回南方,和大明勢不兩立。公子隻管放心,老夫以前主張蒙古與大明修好,今後也是一樣!蒙古和大明的友誼,就全包在老夫身上!”至於自己也想進駐河套一事,早已忘個精光。
公子笑道“我跟錦衣衛門大人也算是舊交,太師才智不凡,又是方姑娘自己人,這個忙,當然非幫不可了。”孛來喜道“不錯,不錯,咱們都是自己人。”激動之下,仰脖幹了一杯。
鐵翎聽了,不禁有些失神,她因孛來和也先、成旭川的舊誼,對此人全無好感,但聽公子所言又甚有道理,毛裏孩雖在成旭川之事上助了自己這方一臂之力,但論起兩國交往來,卻是一個不折不扣更糟糕的對象。
心中歎氣,轉頭問方妙香“你在這裏過得怎麽樣?那些人沒給你氣受吧。”方妙香眼眶微紅,笑道“有太師在,他們哪裏敢?況且也不會有。南朝奸雄傳裏把我說得那麽好,他們~他們對我都敬重得很。”
原來公子當日念及方妙香身陷草原,不忍揭人之短,將她和表哥私相授受之事盡數略去,所以在彈唱藝人的口中,方妙香隻為尋找夫死真相,來到長青幫總堂,被成旭川一眼看中,就此囚禁,民眾對她的同情,不知超過那累得文蘭毀容的成小姐多少,若非如此,她也不能再在孛來軍中立足。
鐵翎問“你怎麽跟太師一起來了?”方妙香低頭道“成旭川敗逃,又抓走了小姐,我心裏害怕,怕他也會來抓我,又把我獻給不知道哪裏的人,所以就求太師把我帶在身邊。”
鐵翎怒道“他敢?你放心,他的死期不遠了,絕對抓不了你。”方妙香低頭道“隻恨我當日未早聽妹妹的話,離開長青幫總堂,方有後來之禍。”鐵翎回想前事,也甚有感概,
打量眼前之人,見打扮得甚是華麗,幾枚金釵珠花插得甚見心思,玉頸細長,香肩一溜,風流絕勝蒙古女人,尤其是遭受過連番劫難後,早已無往日驕橫之氣,反添了楚楚秀色,難怪孛來對她有些難舍。
一時同情心起,不由問“你想回江南嗎?我們殺了成旭川後,可以帶你一起回去的。”
方妙香忙搖頭道“多謝妹妹好意,姐姐前半生沒遇著什麽好男人,難得太師垂憐下顧,姐姐早已下定決心,生死都隨侍太師左右。”
鐵翎當著孛來的麵,自不好深勸,隻好道“也罷,你開心就好,既然大明會繼續跟太師交好,你跟著他,料也無事。”
正所謂言者無意聽者有心,孛來在旁隻瞧得眉開眼笑,他聽鐵翎平淡的話語中自有真情在,想是已將舊怨拋開,不禁心想“若沒有寶藏之事,眼前這兩人倒是值得一交的朋友,可是~唉,還是寶藏比較重要!”唯恐心事被看破,忙道“孛來真是後悔,未能早些和二位相識。”
公子笑道“早些相識又如何?”“那便不會有這許多誤會,你我雙方,早就是好朋友了。”“太師何言誤會?薛某對太師的看法,從來都是一以貫之的。”
孛來一怔,不明所以。公子看著酒杯,道“成旭川確實有些本事,太師收留他,也是很自然的,他是大明欽犯,但也因此能為蒙古效死力,若換作是我,我也會與太師作同樣的選擇。”
孛來吃驚道“但是~但是~”公子淡淡道“成旭川的過錯,不在於他有多壞,而在於他練功已練得幾近瘋癲,沒有辦法再冷靜思考,幾件最重要的事,都被他辦砸了,否則他此刻早已是蒙古的座上賓,而不是頂著寒風落荒而逃了,曆來成王敗寇,莫不如此。”
鐵翎趕緊側過身去,隻管和方妙香說話,但凡公子開始胡說八道,定有深意,自己可不能壞了他的事。
孛來心中深以為然,但也不敢貿然出言附和,小心道“成旭川他~確實是個瘋子。”忽聽公子道“他已日薄西山,不必再講他了,但經此一事,太師倒是光芒倍增,分外不同。”孛來嚇了一跳,道“什麽?我?公子此言何意?”
公子笑道“尋常人為了不得罪大明,是萬不敢收留成旭川的,常人視作畏途的,太師卻敢前往,僅這一份魄力,足以令世人刮目相看了。”孛來忙搖頭道“哪裏,哪裏~”
公子道“太師不必過謙,成旭川是何等眼光?他看中的明主,是不會錯的。汗廷上下雖短暫會有一些議論,但事情過後,人們隻會更加畏懼太師。”
孛來頓時有些飄飄然起來,忙舉杯掩飾道“謬讚,謬讚,孛來隻求大汗和大明不怪罪,就已經心滿意足了。”
公子卻不舉懷相應,喃喃道“人生在世,光陰苦短,但若遇著一兩件大事,當然要敢做,當為,才叫痛快。若隻是循規蹈矩,日日聽令而行,豈不枉來世上一遭?”
孛來聽公子之言大有深意,一時參詳不透,回頭看鐵翎,已拿後背對著自己了,也看不見她臉上的神色。隻好試探道“公子和鐵姑娘都是人中龍鳳,原就是漢地的武林盟主,如今又立了如此大功,想來南歸之後,定是更加鵬程萬裏,前途不可限量。”
公子大笑道“太師糊塗了,我等是江湖中人,說什麽前途不可限量?皇帝是有用時想著我們,沒用時防著我們,成旭川的勢力,在漢地不做第二人想,但他要想再進一步,就得送妹入皇宮,想當武林盟主,更是要迂回曲折,裝成癱子,不知搞出多少花樣才行。漢地山巒層疊,對臣民的約束也是重重複重重,哪有蒙古自由?”
孛來點頭道“這倒是,你們漢地人太多了,皇帝象防賊一樣防著你們,連遷移都很困難,不比我們草原,說走就走,要留就留。”心中仍是迷茫,不明白公子發這通牢騷有何深意。
公子道“何止?漢地到處都是衙門,無論你多有錢、官做得有多大,一朝行差踏錯,頓時化為烏有,哪象你們蒙古,一部那顏就是一方之主。唉,我等雖有一個盟主的虛銜,卻也因此成為眾矢之的,一想到回到漢地後就要天天被官府盯著,就好不厭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