龍沙 麻黃也 麻黃莖 狗骨也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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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何時騙過你?”聽著天冬這麽說,阿銀的心情著實好了不少,又開始哼著歌兒來。看阿銀心情轉換如此之快,天冬覺得好笑,前一秒還是一副哭天搶地的模樣,一眨眼就又喜笑顏開了,不得不說阿銀過於單純,也難怪一個人出去的時候會吃些苦頭。

    你無事說她幹什麽?”

    良薑眯了眯眼,“怎麽的,心疼了?”

    能不能正經點兒。”

    我哪裏不正經了?倒是你,別人那麽小一個姑娘,你好意思?少打別人注意,別欺負她入世未深。”

    越說越離譜。”

    事實。而且你有聽過人和妖修成正果的嗎?”

    孔陽伸出手捂住了那張喋喋不休的嘴,瞬間安靜了不少,“與我何幹,你在叨叨我就把你嘴封起來。”良薑口不能言,隻能用眼神向孔陽傳達放開我這三個字的深刻寓意。好在孔陽也沒真的跟她計較,便鬆了手。

    良薑覺得他手上的氣味有些熟悉,一時半會兒卻又想不出來是個什麽味道,隻好作罷。無葉草想不明白,這人和人的關係好像有些複雜。

    這還是幾個人第一次到衙門這種地方來,門外除卻兩隻栩栩如生的石獅坐鎮,左側還放置著登聞鼓,律法規定有人邀車駕及撾登聞鼓,若上表申訴者,主司立須為受,不立受者,加罪一等。堂內氣氛肅然,衙役分站兩旁,縣官坐於“明鏡高懸”之下,除此外,堂中間還跪著幾人。此案並未私審,是以堂外都圍了許許多多看熱鬧的百姓,其中就有良薑他們。原本拎在手裏的無葉草不知道什麽時候跑到良薑的懷裏來了,木莖伸的老長。

    良薑伸手把它塞了回去,悄悄對它說,“好好呆著,別亂動。”周圍的人也七嘴八舌地說個不停,一個驚堂木下來,嘈雜的聲音就小了不少。

    堂上的知縣掃視了一圈眾人,目光如炬,許多人都乖乖閉了嘴,雖然已是四十出頭的人,但是舉止之間都透露著一股凜然之氣,不怒自威,隨後將目光落在堂下所跪之人的身上。

    阿銀掩藏不住好奇,向周圍的老百姓偷偷打聽這人,“哎,大娘,這是誰啊?感覺怪凶的。”

    挎著菜籃子的大娘看了一眼阿銀的穿著打扮,“一看你就不是本地人吧,這聊城還有誰不知道傅知縣的。為人正直清廉不說,還家境殷實,樂善好施。”

    天冬也來了興趣,“既如此,怎沒被升遷調任?”

    一旁的老大爺攏了攏袖口,“別說你們連我們也不知道。聽說早些年的時候是下來過調令的,可惜後來就不了了之了。不過傅知縣的爹,傅老爺子原本就是土生土長的聊城人,說不定是傅知縣顧念老爺子推脫了也是有可能的。”

    可是不是聽說你們人…呃,都是挺在意門楣,光宗耀祖這些事的嗎?這傅老爺子就甘心讓自己兒子仕途停滯不前?”阿銀在心理小小的打了一個顫兒,差點就暴露了。

    老大爺也沒有在意阿銀些微的措辭,“這傅老爺子也是個人物,回來以後就做起了生意,如今聊城的大半商戶都和傅家或多或少有些關聯。想來他們也不甚在意那點兒門麵上的東西。”

    那今日這堂外怎來了這麽多的人?”天冬有些不解,他曾經聽說過一般案子鮮有旁誡,如今正是秋收時節,衙門外卻來了這麽多人。

    這聊城自從傅知縣接管以來,從來都是夜不閉戶,路不拾遺。偷雞摸狗的事情都鮮有發生,現下醫死了人,出了人命,我們都是好奇來看看的。”

    聽他這麽一說,阿銀好像記起來老頭兒院外門上連門栓都沒有。

    罷了,不說這了,開審了。”

    你可是肅之丁?”

    正是。”

    我且問你,季匪可是你的徒弟?你可曾傳授過他醫術?”

    回大人,是。”

    今日城南的李康前來報案,說是昨夜為患病的老父請了一個大夫,就是你的徒弟季匪,吃了他開的藥以後,李康的爹卻被治死了。後來得知他誤開了無葉草,問他緣由,他卻說你是教的。你有何話說?”

    醫術是我教的不假,可是季匪早已脫離我門戶,先不論我有無罪責,我曾經特意叮囑過他無葉草的用法,不信大人可以問他。”

    季匪,你可還記得當時你師傅是怎麽告誡你的?”良薑想看個仔細,無奈卻被前麵的高個兒擋住了視線,孔陽順手把她拉到自己前麵,正好把所有都看的一清二楚。

    季匪跪的端正,隻是從良薑的角度看過去他似乎在抖,眼神也沒有絲毫鎮定可言。季匪自知若是照實說了自己定然不能脫罪,便決定撇清關係,死不承認。

    回大人,當時師傅說的是發汗用根,止汗用莖。”

    良薑自知季匪為了自保在說胡話,依她看肅之丁行醫看病這麽久,他的醫術當是不會有這些小問題。堂中的肅之丁倒是不急不躁,隻是眼神裏藏不住的失望,帶了這麽久的徒弟倒成了白眼狼。

    肅之丁穩如泰山,良薑懷裏的那一株可就按耐不住了,一個不留神兒就跑出大半截。“別急,再等等。”

    肅之丁,你可有話說?”

    大人,草民當日說的是發汗用莖,止汗用根。”

    大人,小人說的句句屬實,當日師傅確實是這樣說與我的。都說養不教,父之過教不嚴,師之惰。造成這事故的根源並非在我。”季匪表情豐富,令人為之動容,前提是他沒有胡編亂造的話。

    肅之丁找不出理由來辯駁他,他離開那日也沒有人可以為他說的那些話作證。眼見著案件成一邊倒的局勢,季匪鬆了一口氣,旁誡的人群裏卻有人抱不平了。

    大人,小的願意為肅大夫作證。”

    你且說說看。”

    小的自小身子骨弱,常患風寒,十六歲至今但凡患了風寒都是去找肅大夫診治的,每次開的藥裏必有無葉草,這麽多年卻從未出過差錯。”

    季匪甚是不甘,“說不定是之前發現自己說錯了,急忙改的口。”

    肅大夫給我治病的時候還沒有你,何來改口一說。還請大人明鑒。”

    季匪發現形勢逆轉,慌了神,“大人,大人,他們都是信口胡說的,我說的才是真的。大人你要相信我啊。”

    傅知縣放下仵作剛呈上來的驗屍報告,一個人瀕臨絕境醜態就會原形畢露,季匪也是如此。

    既然你說你說的是真的,那我問你,李老爺發虛汗,你為何要給他用根治?”

    大人,發虛汗確實該用根治,是為了…”話出口,季匪才陡然一驚,原來傅知縣給他下了一個套。

    是為了止汗,我說的可對?”傅知縣重重地拍了一聲驚堂木,回音在整個衙門內經久不散。“大膽季匪,你明知李老爺發虛汗,卻誤用無葉草的莖開藥治療,還誣陷你師傅,你可知罪?”

    季匪頹然地跌坐在地,雙眼渙散,打從一開始他就猜到了這個結局,隻是,臨死前的鯉魚還知道打個滾兒,更何況是人呢?

    小的,知罪。”

    案子完了,季匪被判三年大獄,肅之丁無罪釋放。堂外的眾人紛紛散去,衙門瞬間又變得冷清。從剛開始良薑就覺得人群裏有人始終在盯著自己,可是每每回過頭的時候,身後除了尋常百姓,在沒有其他異樣。

    你在看什麽?”孔陽看她從剛開始就頻繁往回望,不禁也抬頭看,如今除了人煙寥寥的衙門口,並沒有什麽特別的。

    沒,或許是我多慮了。”

    都說醫者仁心,看來也不盡如此。”

    良薑走到他麵前站住了腳,“你是在說季匪,還是在變著花樣的說我?這位爺,我們現在的吃穿用度可都是需要銀子的。”

    我又沒說你,這麽著急的解釋難不成有什麽勾當?”

    良薑後退了兩步,“離你遠些,免得給自己找不痛快。”

    肅之丁一個人默默走在前頭,良薑這才發現他其實已經很老了,佝僂的背,蹣跚的腳步,還有負在身後顫巍巍的手。肅之丁的夫人早年亡故,沒有留下一兒半女,他也一直未曾續弦,在季匪來之前都是一個人住在城外的小院裏,現在空蕩蕩的屋子除了草藥又隻有他了。

    這麽一看還覺得老頭兒怪可憐的,老無所依豈不悲慘?”

    所以你該知道你生來就有個哥哥是多麽幸運的事了。”

    阿銀被說中覺得有些不好意思,但是卻覺得很釋然,“所以我也希望他能快點回來。”

    無葉草立在良薑的手臂上,和她對視,“我想化成人形,你既然瞧得見我,定然是有法子的。”

    你倒是挺聰明的,我知道你在想什麽。不過你即便化成人形又如何,於他不過隻有數年的時間可活,倘若他日撒手而去了,你又作何打算?”

    到底是未成形的小妖,被良薑的一席話說的一愣一愣的,原以為她是不願意,沒想到卻是擔心自己今後的歸屬,樂得咯咯咯地笑出聲。

    的確,我年歲尚小,不懂人情世故,但是我知道自己在做些什麽。他日,我必定不會後悔,如果錯失了這一次機會,往後才會追悔莫及。”無葉草歪了歪身子,“何況我本來就是他帶回來的,不管是出自我本身還是仁義,留下來都是理所當然。”

    沒有想到這家夥說起道理來還頭頭是道,眼見著唬不住他便也罷了,送上門的生意豈有不做的道理。

    那你能給我什麽?”無葉草抖了抖身上的木莖,伸展開來,“我隻有我自己,除了命你都可以拿去。”

    良薑把它自上而下認真打量了一番,猶豫了片刻,伸出手把它拔了個精光,唯獨留下主根,光禿禿的略顯滑稽。

    喂啊,你還真的全部都給我扒光了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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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良薑嘴角難掩笑意,手上的動作卻不閑著,“不是你說的嗎?我一向最能聽別人的話。”還來不及說話,無葉草就覺得身上像是有萬隻螞蟻啃噬一般難受。良薑咬破手指,在它身上印上了一滴血,“忍住,找個洞把自己藏起來,明日就能化形了。”

    當真?真是太好了!”整個身子都因為這個消息興奮起來,即使沒了木莖也依舊抖弄地歡快。

    好了,快走吧,我們也要走了。”

    有緣再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