翁誇酒重碧 孫愛果初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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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英招一個人有一搭沒一搭地在巷子裏晃悠,夫諸忙著收妖骨沒空搭理他,之前跟他說的煉妖壺的事情到現在也還沒個決定。可惜了前些日子他好不容易去探來的消息,他倒挺想一個人去取來塞他手裏,看他是否還會猶豫不決,婆婆媽媽的,可惜了,他還少了點兒斤兩。

    煉妖壺是個什麽存在?雖然是女媧當時仿造物仙鼎而生的贗品,卻也是實打實自古時期就流傳下來的神器,威力不可小覷,正能造就萬物,異可毀壞生靈。

    煉妖壺自造出以後一直遺留在水底神殿,交由巴蛇蛟龜看守,千年以往,演化成壺中仙,鎮守壺中世界。然那老頭兒太不知趣,妄想人族與妖魔共處,將造物仙鼎與煉妖壺合二為一,企圖二界融合,終被軒轅劍封印。

    煉妖壺幾經流轉,到過蚩尤之手,蚩尤死後在世間浮浮沉沉,消失了數千年,各族已經鮮少有人知道它的存在,如今卻被英招探得現下正在東宮海底。夫諸若是有了它,化練妖骨元神是輕而易舉,偏偏那人卻再三猶豫,英招發現自己也越發弄不明白他了。

    行於小巷正中,英招忽覺兩側有陣陰風呼嘯而過,陣陣寒意從腳底竄起,一陣輕悄的呼喊,由遠及近的腳步夾雜著鎖鏈悉悉索索的摩擦聲。出於本能,英招展開隱匿的雙翼,柔軟豐滿的赤黃羽翼收攏在兩側將人輕輕包裹住,飄落幾許在地,暈染出一圈柔和的色澤。

    前方半丈開外在英招羽翼範圍以內,平鋪的石子小路冒出幾縷青煙,由少至多,幻化出兩個影子,正是謝必安和範無救。

    哎呀呀,我還以為是誰不聲不響的差點兒就動手了,原來是你兩小子。”英招收了羽翅,拍了拍褲腿兒立在原地,這兩人他是認識的,他向來貪杯,還在懸圃的時候就愛偷著下來到醉仙樓點一壇羅浮春,一坐就是一日。一來二去和總是來喝酒的謝必安也就熟識了。

    那還多謝英招大人手下留情了。”謝必安禮貌性地拱了拱手,雖說英招離了天宮,不在仙班之列,但是自身的古神獸的身份不會改變,多些禮節總是好的。在這個神籍越來越少的現世,他的身份已經算得舉足輕重了。

    必安可真是折煞我了,都是幾輩子之前的事兒了,還提那作甚,你瞧瞧無救兄弟就是個明事兒理的。”英招說這話笑嘻嘻的,旁的人聽了恐真覺得範無救懂事識大體,可是一個了年紀的老油條的心思可不是那麽簡單的。

    範無救自然是知道他話裏有話,微微欠身,“大人嚴重了。”

    哎,都說了別這麽叫別這麽叫,我現在就是一個四處雲遊的閑人,大人什麽的實則是擔待不起。”英招說著罷了罷手,當真一副不情不願的樣子,嘴角的笑很好的被隱匿,逗人玩兒一向是他的一大樂趣。

    大人最近一直都在雲遊?”謝必安聽老大他們說過,夫諸原本性子溫柔,但是奈何自帶水害的性質許多生靈仙家都不願與之親近,唯獨與英招交好,當年那一戰英招還自天宮離去站友人身側助他一臂之力。所以他們猜測,若是夫諸的靈識真的有一部分從封印裏逃了出來,化了形,很難說他不會去找英招幫忙。無論如何英招始終是個有神識的靈獸,法力也不弱,勝出一般仙人許多。奇奇怪怪的事總是知道的很多,有他相助保不準哪日破了封印也不好說。

    你這話倒是說的我有點兒不明白了,我整日無所事事,不雲遊還能做什麽?”英招一臉無辜,這年頭鬼差管的事兒還真多,連出門這種事也歸地府管了?難道是他離了世間太久,跟不現世的進度了?

    謝必安剛想開口說什麽,就被範無救拉了拉袖口,示意他不要說話。

    雲遊自是大人自由,我兩也是碰巧在這附近處理公事恰巧遇,特來問候一聲。”範無救說的頭頭是道,將話圓了回去,既不漏了底細,也不曾失了禮儀。兩人互相打著太極,等著誰先露出馬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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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原來是這樣,二位也真是辛苦,如此我也就不叨擾了。改日得空再去醉仙樓喝幾盅羅浮春,我請。”眼見著從這兩人嘴裏順不出什麽話來,英招也不想繼續下去浪費時間。

    謝過大人的好意了,不過我改了口味,最近隻喝青田酒了。”

    青田酒?怎未曾聽提起過,是何處的好酒?”

    友人特製。”

    不厚道啊,好東西該與人分享才是。”

    下次若有機會,定帶來與大人一嚐。”

    英招滿意的點點頭,搜羅世間好酒也是一大美差,“那我可就記下了,先走了。”英招慢慢悠悠從小巷走過,眨眼就融入喧鬧的人群,消失在其中。

    為什麽剛才不讓我說封印那件事?興許還可以從他嘴裏問出些什麽來。”

    範無救寵溺地摸了摸他披散的白發,無可奈何地笑了笑,“平日裏總是自詡聰明,今兒怎麽糊塗了?”

    何意?”也不管那人在自己頭肆虐地手,謝必安仰頭看他,似乎在等他的一個說法。

    清秀的麵龐仰望著自己,薄唇微張,粉舌白牙,幾近誘人之色,範無救低下頭在他唇小啄一口,很快就移開,生怕糾纏的久了就舍不得了。有先見之明的笑著扣住要擰他的手,看著他吹胡子瞪眼的樣子隻覺得好笑。

    先不說以他們二人的關係夫諸會不會去找英招,就算真的去了你覺得那老油條會告訴我們嗎?顯然是不可能的,現下裝作不知情幫他破了封印才是常事。十之夫諸化了形是會去找他的,但如果當時他真的告訴我們了,你覺得我們還能好好在這裏站著嗎?連天帝都給予三分薄麵,不追究他往日之過,我們不是他的對手。這人隻是懶,並不是傻。”

    也是,是我疏忽了。那接下來我們怎麽辦?”

    隻有走一步看一步了。”

    要不去找姑娘問問?”謝必安眸子一閃,他有一段日子沒見著良薑了,還有點兒想念。

    你是嘴饞了吧。”不用想也知道那人的腦子裏在想些什麽,鐵定是又惦記人家的酒了。

    行了行了,走吧。”他可是許久未曾喝過了,肖想一下還不允許了?當時留給他的那些可都已經見底了,可不得再去討點兒?

    英招見到夫諸的時候那人也是悠閑的緊,在後庭裏飼弄著那些花花草草,不同於幼時不能掌控水源而引起的水患,現下跟那些嬌嫩的花朵引水已經是溫柔至極。若是不說,沒有人能聯想到眼前的這個人就是話本人們津津樂道的古兆水神獸夫諸,能帶來淹沒人界巨大海浪的害獸。

    我說你倒是還有閑情逸致,火燒眉毛了也不著急。”英招一屁股坐在椅子,長歎一口氣。認識夫諸這麽久了這溫吞緩慢的性子倒是一點兒沒變,光看皮相人人都以為他是一隻人畜無害的祥瑞之獸,在遇到那個人之前他也確實是這樣,帶著點兒自卑和孤傲,敏感又脆弱。

    燒哪兒了?”一邊問著,一邊漫不經心的撫弄著嬌嫩的花蕊,玄色的衣袍在紅綠之間突兀又紮眼。他不適合黑色,英招一直這樣覺得。

    這這這兒,行了吧?”說著鬃尾又露了出來,光滑柔亮,纏繞在腿凳。“怎麽不回敖岸?熏池也不在了,回去可比你在這兒強多了。敖岸靈氣充足,又是你生地,有助於你半靈體形態的穩定。”

    熏池在不在對我有什麽影響嗎?”語氣柔柔,卻透出幾分冷漠。

    是是是,沒有任何影響。萯山三個神,死了一個,另外的一個沒了神力,還有一個不知所蹤,莫說是敖岸了,整個萯山都不在話下。”

    整個萯山嗎?說正事。”夫諸低下眼簾,蓋住那一閃而過的流光。

    我遇到了黑白無常。封印漏洞,十有都認為你的靈識跑了出來,都來找我了。”夫諸停放在花間的手一頓,預料之中的事而已。

    他們說什麽了?”

    也是個機靈人,什麽都沒說,發了個善心放他們走了。”夫諸收回手,轉身回去尋了個位置坐下,原本在枝頭開的正盛的粉色花朵轉瞬在他手裏化為碎片,從袖口洋洋灑灑落了一地,點綴了單調的綠色草地。

    英招,你不用替我動手。”

    英招從椅子直起身子,眉毛一挑,這話他就不愛聽了。“是兄弟就不要那麽多廢話,這水我都淌了幾千年了,現在才打算把我撈起來,怕是放在扶桑樹底下也烤不幹。”

    當然了,你要是真的覺得對不起我,不如去把煉妖壺取了,算是對我這麽些年來勞心勞力的犒勞。”

    我會考慮。”頓了頓,夫諸說出的話終究還是和以前沒有多大區別。

    夫諸,我沒有開玩笑。誠然自願奉的妖骨比強取豪奪的靈力要豐厚,可實際有多少妖願意自願奉獻?我不覺得在那個時候到來以前,那幫人會沒有動靜。”眼見著那人依舊沒什麽反應,隻是像在思考什麽一樣安靜地一言不發,英招又繼續遊說。

    我承認你小子即便現在是半靈體的狀態也比我厲害,但是你架不住那群詭計多端的人偷奸耍滑。難道你想又和三千年一樣繼續封印個幾千年,然後徹底消失在那個人的記憶裏麵?”安放在腿的手指悄無聲息地動了動,卻被英招敏銳地捕捉到了,他動搖了。答與不答應都是因為同一個人。

    煉妖壺是的法子,東西在東宮海底,至於去不去你自己掂量吧。”說完獨自往一旁的花園走去,有模有樣地打理著裏麵的花花草草,真搞不懂明明是他的本職工作這小子來湊什麽熱鬧,還把他的花兒都給弄死了。

    夫諸看了看漸漸透明的身體,今日維持人形的時間又要到了。以他如今的狀況,一天十二個時辰他隻能維持三個時辰的人形,根本做不了什麽。在身體將要消失的瞬間,指腹輕輕摩擦,望著花園靜靜出神。

    煉妖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