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章 一片樹葉的生命有多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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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唉唉,有我們在這裏,你怎敢說老?”
“哈哈哈!”春雨小愛和小山都笑了起來了。
鍾師傅和朱師傅也笑了:“真有意思。咱們一桌八個人,七個姓年齡又可分成四種,楊師傅你兩口子,我們兩口子,小山小愛春雨他們,還有一個小石頭!”
舅母笑了起來:“是啊,今天能坐在一起,這是緣分。這種緣分難得得很哪。”
這裏正說話,一陣電話鈴響了。
小山過去接電話,一聽,便高興地大叫一聲:“媽,是你嗎?你的腿好些了嗎?……大哥我哥他們好嗎?他們也在?……我挺好,這會兒在家裏正吃飯著呢。小愛也在這裏。”
小山把電話遞給了小愛。
小愛接電話,知道是張老太太在關心骨髓的事情。因為小山在當麵,小愛說:“阿姨,我們在努力。你那裏有消息嗎?”
張老太太說她讓人在東北骨髓庫裏幫助尋找呢。
聽著他們的電話,舅舅和舅母對小山說:“這也是一種緣分。小山,你可不能鬆勁啊!”
小山點點頭。
吃完飯,鍾師傅和朱師傅帶著小石頭告辭走了。春雨和小愛又陪著小山說了好一會兒話,才告辭走了。
小山想著自己的那首我好想,想著小愛的生命的每一天都是一首歌,也想著春雨寫的那篇詩稿永不言放棄。
連著幾天的秋雨,小山出不了門,就完全沉浸在幾首歌的旋律裏。
而自他出院回家來,離他最近的春雨,風雨無阻,每天必然準時來看他,聽他彈吉他唱歌。
…………
直到第四天,天才晴了,太陽出來了。
小山覺得身上舒服了許多,又不安心了。
他要舅舅陪著他趕去看小愛為參加省上大賽練習。指點著聽著小愛唱歌,他心裏十分舒服。
他此時心裏的願望,就是能活到國慶節,能看到小愛參賽的電視轉播,看到小愛獲獎,看到她滿載而歸就行了。
當然,這話絕對不能說出口。
是的,他永不言放棄,但是他的身體他心裏非常明白,沒有移植骨髓的希望,縱然吃著西藥中藥,吃著各種補品,確實可以延長他的生命,可他的病依舊在骨髓裏悄悄惡化著,盡情地吞噬著他的生命。
沒有脫胎換骨的治療,他隻能無可奈何地慢慢地等著、等著、等到了獨自麵對死亡,眼睜睜地等著他那年輕的、鮮活的生命慢慢地永遠離他而去。
可是為了他的親人、戀人和他的朋友們放心,他又一次坦然了,堅強了,沒有了半滴眼淚,在眾人麵前永遠是一副高高興興快快樂樂的樣子。
可當他自己獨處的時候,看著自己的家,想著自己的朋友親人,想到要永遠離去了,心裏又有多少難舍啊。
所以,他怎麽也不肯回醫院去了:他怕進去了,就再也回不來了。
他內心傷感,其實眾人也一樣傷感。
為了他的病,多少人忙了幾個月,好容易錢湊夠了,可因為這個骨髓源,全都卡了殼!
小愛晚上在網上尋求骨髓源,白天又要為國慶排練。
著急使她嘴上長了一圈泡,心裏沒法靜下來,而因為有小山在麵前督促,隻好咽下急切,使勁唱歌,為地是安慰生命岌岌可危的周小山。
劉老師吳經理為了小山,和上海那位女大學生又在聯係……
血液病專科醫院,古河血液中心也在四處尋找。
茹大夫向北京,上海等醫院再次緊急求援,但是……
舅舅舅母心裏著急,忍不住暗暗常落淚,可是在小山麵前做出一副鎮靜的樣子。
那春雨心裏十分清楚小山的處境,非常傷心,每天下午都準時來陪小山說會兒話,晚上她又憑著自己八級英語水平,在國際互聯網上苦苦尋找,…
對於她這個姐姐,小山心中也同樣留戀,所以每次見她來,都十分高興。
日子一天天過去了,骨髓源仍然沒有消息,小山的病又再悄悄惡化:他覺得身上懶懶的,不想動,但為了多陪陪自己可愛的女孩小愛,為了想見到每天準時來報道的春雨,為了不離開自己的家,暗暗咬牙堅持著……
他覺得他能摸到國慶節的歡樂了,可也摸到了異樣……
……
這天清晨起來,太陽特好,萬裏晴空,真可謂天高氣爽。
古河城市也顯得分外美麗。綠樹蒼翠,小鳥歡唱。
小山被小鳥吵醒,爬了起來,便久久地凝望著窗外的一切,不肯離去。
他舅母給他做飯去了。
他舅舅自上次他暈倒的事情發生以後,總是時時事事跟著他看著他。這會兒見他起來,就催他趕快穿上衣服洗漱,好吃飯。
小山笑了,拉著舅舅說:“你知道我每天在看什麽?”
他舅舅搖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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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山就指著窗外:“看太陽看天看人看鳥還看它!”又指著最近的一棵法國梧桐說:“你記得那棵樹嗎?那是我五六歲的時候和春雨幫著叔叔阿姨們種的。十幾年了,我幾乎每天總要站在這裏看看它,它是跟我一起長大的,可它長了那麽高!今年五月我知道自己得了這個病沒辦法治,隻好離開古河的時候,就真有些舍不得它。……哪會兒我也是這麽常常看著它研究它:發現那樹梢最頂上隻長了幾片葉子,好小好小,好嫩好嫩。我就幻想,如果我回不來,也就算了不說假如我如果能回來看見那幾片葉子,哪我的病或許會好,如果看不見,那我的病也就是那麽回事了。”
“那你回來看見了嗎?”
小山大笑了起來:“我走的時候隻有十來片,現在長了不知幾十片幾百片,還都成了大葉子,而且又長出不少樹枝!自我出院回來就天天瞅天天找,可怎麽也分不清哪幾個是原來那幾片了:或許掉了?或許長成大葉子了?反正我是被它弄糊塗了。舅舅,你知道一片樹葉的生命有多長?”
舅舅莫名其妙地看著他:“不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