舅舅莫名其妙地看著他：“不知道。”

    小山無可奈何地念了一句古詩：“唉，沉船側畔千帆過，病樹前頭萬木春！”又說，“我爸爸如果不去給我買什麽書就死不了了，他才活了三十九歲。我媽媽也走的那麽早。最近我老做夢好象聽見他們給我說：他們孤單的很，讓我去陪陪他們……昨晚我又夢見他們了，聽見他們跟我說話，我給他們做好飯，端飯讓他們吃，可一轉眼他們就都沒有了。……弄的我好難過！”

    小山眼圈紅了，又帶著幾分傷感說：“舅舅，你知道不，我五月曾看過他們。他們的墓旁邊，剛好有一個空位子，等我死了，你就把我埋到那兒，好嗎？我要靠著他們，才感到安全舒服。”

    舅舅剛開始沒聽明白他的意思，但是聽出了他的無可奈何，可聽他最後竟然說了一句這麽讓人毛骨悚然的話，忙打斷他的話：“哎啊？你又再胡說什麽？”

    說著順便又上下打量他，果然發現他腿上有片青紫，原來從沒見過，想起茹大夫的叮囑，忙追問小山。

    小山聽說忙穿上衣服，遮擋住青紫。

    舅舅明白了：“山，你的病又複發了，再不能耽擱了，趕快回醫院去吧？”

    小山笑笑直搖頭：“下午還要聽小愛練歌呢！”

    舅舅這次不依了：“山，聽話，去醫院！”

    小山央求：“明天，明天就去！”

    舅舅哪依他？要舅母給他收拾東西，自己送他回醫院。

    他哪肯走？舅舅沒辦法，想想春雨上班沒在家，就把小愛叫來了。

    小愛聽舅舅叫她，匆匆忙忙地趕來了。

    舅舅給他說了原因，讓她看看小山的青紫斑。

    小愛看見那片出血點，也要小山趕快回醫院。

    眾人的強勸，小山再無言回應，便笑嘻嘻地提出了一個條件，要小愛陪著他在古河橋上走上一走。

    眾人能不答應嗎？

    好容易才讓小山答應回醫院了，舅舅舅母給他收拾東西，他的磁帶，他的音樂盒子，全裝進了他的旅行袋。

    他站在窗口呆呆站著，看著窗外那大路和那棵樹，又看看自己這個家，心裏真不是滋味。

    小愛安慰他，他光笑也不說話。

    東西收拾好了，小山要出門了，回頭又看看這個家，忽然想起來什麽，拉著小愛來到他的書桌跟前，指著幾個月前早就封好的一個大箱子給小愛說：“這裏都是我爸爸留下的一大堆唱片，很珍貴的，都給你吧。你調到歌舞團了，還得要學習，這些你都用的上！”

    又指著房子給舅舅舅母說，“這個房子是我外公的，92年已經買了，是全產，房產證在這裏。”

    小山從抽屜拿出一個紅本本，給了舅舅：“以後你處理吧。”

    舅舅哪肯接：“你住著，就是你的。”

    小山看看舅舅，又用他那總是慢條斯理地話語問了一句：“我？我還能回得來嗎？”

    眾人愣了，再看看他，他還是滿臉燦爛的笑，顯得人還是那麽漂亮。

    舅舅急忙說他：“不要胡說，你能回來能回來。會好的。”

    舅母淚水下來了，可還安慰他：“山，能回來，能回來，你一定要回來，啊！舅媽我等著你回來呢。”

    小山看著舅母，眼睛裏有了淚光，轉眼笑了起來：“好吧，我一定要回來。”

    舅舅帶著他的東西，先往醫院辦手續去了。

    小山背著他的吉他在小愛的陪同下，搭著公交車來到古河橋上就下來。

    古河兩岸是古河著名的風景區，沿著兩岸建成的河濱公園裏，百花爭豔綠樹成蔭。

    早上溜鳥的老頭，跳健美舞的老太太，成群結隊白天是兒童的樂園，而晚上卻是年輕的戀人們聚會的絕妙去處。

    當初小山與小愛常常在這裏約會，拉著手，樓著肩，沿著河濱公園或者古河橋下的石階走出去幾裏路。

    常常能看見一對對的情侶坐在樹叢裏說悄悄話，親昵，甚至在草窩裏偷嚐禁果。

    今日此時，小山小愛就沿著這曾經走過不知多少回的橋上走來，又走進了河濱公園，在一處石桌石凳跟前坐了下來。

    看著四周初秋陽光下的景色。

    小山說：“記得嗎？在這裏，我們說話，我們討論演出方案……”

    小愛說：“怎麽不記得？在這裏我們說事，在這裏，我們發現別人**！嚇的你……。真沒出息！”

    小山笑了：“我不是不知道是怎麽回事嘛！”

    “那後來呢？”小愛逗他。

    小山抱住了小愛：“當時我忍不住第一次親了你，你當時還哭了。把我嚇了一跳。”

    想起當日事，兩人都笑了起來：當時小山臉紅心跳起來，也狂親小愛那小愛是第一次被一個男人如此親吻，一下子紅了臉，將臉藏在自己手心裏哭了起來。嚇的小山連連說“對不起”。

    多麽美好的回憶啊。……

    小山小愛在這裏說話。各處樹蔭下還有不少人。

    而且陸續來了不少人。見那麽多人，小愛便要小山起來走。

    小山央求地說：“這會兒也就是十點多一些吧？在這裏多呆會怕什麽？我這輩子就這一回了。”

    小愛忙握住小山手：“我不許你這樣說。你想多玩會就多玩會吧。”

    這兩就坐在這裏說笑談天。正說的熱鬧，又來了五六個女孩，就坐在離他們不遠的石桌跟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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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他們唧唧喳喳的樣子，小愛不屑一顧地說：“她們一定是我爸他們學校的學生！今天才禮拜三，就不好好上課，跑這來玩了！”

    小山聽說是古河大學的學生，又仔細看了一下，發現其中一個女學生哭的兩眼紅腫，就給小愛說：“哎，你看那個學生，哭成那個樣子了。”

    小愛回頭看了看，說：“一定是丟錢丟飯票了。學生們盡辦這種傻事。”

    小山就笑著問她：“你也幹過？”

    小愛笑著說：“幹過。我媽剛給我寄了五百塊錢，轉身就讓我給弄丟了，我就大哭了一場，比她哭的還厲害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