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6章 九千歲白月光(1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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般弱正醞釀著怎麽裝可憐,聽見這一句,霍然抬起頭,“六哥說真的?真的什麽都答應我,什麽都給我?”
真沒想到,這還能峰回路轉!
張夙生還沒有狂妄到在天子寢宮跟她互訴衷腸,他用自己的尖聲掩蓋了般弱的聲音,“貴人,您摔著沒有?咱家先扶您起來!哎喲,這膝蓋莫不是摔得青了吧?”
一邊又低聲回複她,“給你,都給你,萬歲是不是打你了?”
頓了頓,他輕聲問,“打你哪兒了?出血了沒?”
他環著腰,不動聲色檢查著般弱。
般弱的眼淚嘩啦就流了下來。
那真叫一個淚如雨下,楚楚可憐,當世小白花的典範。
“他抽我了!他不是人!”
張夙生心口微疼,他壓下這一口鬱氣,“你先這裏站著,我等會帶你出去,別怕。”
般弱猶豫著,又補上一句,“六哥,要不,你帶我私奔吧?”
張夙生一怔。
“什麽?”
無論是私奔還是殉情,都是至相愛的人才能做出的事情。
他已經跟她相愛到這個地步了嗎?
他怎麽不知道。
太監哥哥有些恍惚。
又聽見這家夥說,“不私奔不行了,我抽了萬歲二十一鞭,把他抽死過去了,不知道還有沒有氣兒,唉,都怪我管不住自己罪惡的雙手。”
六哥:“?”
你知道你在說什麽離譜的事情嗎?
般弱瞧了眼太監頭頭的臉色,看自己還有沒有救。她都把人大老板抽死過去了,職業生涯可能會到此中斷,不如改頭換麵,重新開局,當然地獄模式單靠她自己是不行的,所以她一定要忽悠住最聰明的頭頭。
太監頭頭快步到了內帷,掀開一看,萬歲一身雪白寢衣,血跡斑斑,早就昏死過去。
般弱趴在他身後,嘟囔著說,“這可不關我的事情,是他非要抽我的,還說最喜歡這種玩耍。那他老抽我,不公平對不對?然後我就跟他說,在情愛這方麵呢,男女平等,我也要抽,於是萬歲很高興就把鞭子給我了。”
張夙生想起那幾聲貓叫。
他表情頓時變得很古怪。
這家夥,是不是拿了鞭子之後一直都在抽萬歲爺?都沒停過手的?
“萬歲……沒讓你停下?”
“讓啊。”般弱有自己一套成熟的、邏輯融洽的世界觀,“但男人不都這樣嘛,口是心非,外冷內熱,越是說著不要,那肯定是大大的要,所以我就滿足他了。”般弱沒說的是,她還堵在了門口,沒讓萬歲爺逃出去。
當時天子的臉色呀,真是又紅又爽。
嘖,原來天子喜歡這個調調的,早知道這樣她就不裝什麽純情小白花了。
綠茶還有點意猶未盡,“萬歲說得沒錯,這個抽人遊戲挺好玩的,就是他身體太弱了,根本不經玩,我已經下了很輕的手,真的不怪我。”她特別強調後一句,“是萬歲身體太差,動不動就喘,真的不怪我。”
六哥:“??”
般弱見他不信,指著天子的屁股說,“我抽得都是肉最多的地方,不信六哥可以看!”
六哥:“???”
你還很得意了是不是?
她正要掀開,被六哥一把抓住手腕。
“你怎麽什麽都碰!”
他頗有些咬牙。
“噢。”般弱闖了大禍,知道能為她收拾爛攤子的隻有一個,很是賣乖,她一臉老實美女的模樣,“那我以後隻碰六哥的屁股。”
“……”
都什麽時候了,這個闖禍精,麻煩精,蠍子精,小王八精。
張夙生皮笑肉不笑,“趁六哥屁股現在還熱乎著,現在要不要摸一摸呢?”
摸老虎的屁股?
那也不是不可以。
般弱有求於他,非常痛快摸了兩把,在對方震驚的目光中,還學著他捏自己肚皮的姿勢,左左右右捏了點,她真誠地道,“六哥,你的臀有點薄,沒有萬歲的肉多,以後要減少久坐,多點鍛煉,才能擁有完美飽滿少女少婦都愛的臀型啊。”
張夙生緩緩吸氣,吐氣,然後他冷靜地說。
“臀以後練,你先閉嘴。”
“……哦。”
張夙生給受害者擦洗過後,塗上傷藥,換上新的寢衣,當般弱還在琢磨自己的認錯流程,他忽然從袖子裏取出一個小玉瓶,手指沾了點,塗抹在般弱的眼皮上,她感受到一股清涼的辣味,很有催淚的效果。
“記得哭。”他言簡意賅,“越傷心越好。”
般弱都不用他提醒,主動要走他的眼藥水,重重塗了三遍,辣得淚珠子顆顆掉落,她朝他豎起了大拇指。
牛的。
張夙生略微挑眉,也伸出戴著扳指的拇指,輕輕碰了下她的指心。
般弱隨即也碰了碰,笑嘻嘻地說,“啵啵六哥。”
“什麽啵啵?”
“親親的意思呀。”
他頓了頓,在王朝至尊的床榻前,俯下身腰,冰涼唇瓣貼著她的耳根,“啵啵肉肉妹妹。”
或許是去勢的原因,他的喉結在少年時期停止了發育,變得秀氣而不明顯,聲嗓也是一樣,細細涼涼的,帶著幾分尖銳,然而當他刻意溫柔的時候,又特別清秀幼態。所以掌印大人都喜歡捏著嗓陰陽怪氣說話,這樣鎮得住場子,讓人模糊他過分年輕的印象。
張夙生喚醒了被毒打一頓的天子。
當那兩條眼縫微微顫動,般弱就知道自己的機會來了,她百米衝刺,小腰一甩,慘慘戚戚抱住了受害者,吊起嗓子,“嗚嗚萬歲爺呀——”
“別別別別別打我!!!”
天子連忙用手捂住了頭,陰影深得很。
“混賬,還有臉哭!”
張夙生抬起來腳,看似凶狠踹了一腳般弱,實際上她的心口隻是被輕輕撓了一下,般弱裝備起自己的演技,咕嚕咕嚕滾遠了,中途她還看了眼距離,不夠遠,於是徒手翻了好幾個跟頭,挨著柱子,當場陷入昏迷。
張夙生眼角一抽。
她耍雜技的嗎,還翻跟鬥。
天子的視線被宦者遮住了,再加上精神恍惚,沒回過魂兒,聽見重重一聲,他瞬間一個激靈,“死了?!”
東廠督主陰狠道,“萬歲放心,她敢如此傷害萬歲,奴定叫她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別——”
天子下意識阻攔,隨後尷尬咳嗽了聲,“萬貴人是不懂事了點,慢慢調教也就罷了,朕乃天子,還能跟一個女人計較不成?”說話之間,牽扯到了身上的傷口,他又嘶嘶地倒吸一口涼氣,那小美人兒真是心狠手辣的,但紅鞭甩得極其威風,讓他心窩子又麻又燙。
帶勁兒!
不過這種話他也不會跟一個太監說,畢竟一國之君喜歡被美人抽屁股,傳出去他還有何等顏麵!
“咳,夙生,就讓太醫院給萬貴人看看吧。”天子埋怨道,“你也是的,人家嬌滴滴一個姑娘家,怎麽下腳這麽重呢?你啊,就是不懂女人滋味,一點兒都不憐香惜玉。”
張夙生俯首低眉,“奴慚愧。”
般弱被人抬了回去,身邊還有司禮監掌印陪同。
來自宣榮殿的小太監們都覺得般弱這回慘了,掌印因為她被萬歲責罵,可不得狠狠收拾她一頓。誰知道,般弱的雙手從輦車垂下來,隔著一層蟒袍,輕輕碰著掌印大人的手掌,撩撥得正正起勁兒呢。
般弱告訴自己要堅強。
在抖s變態跟抖變態之間,她覺得抖s會靠譜一些,能更好幫助她通關母儀天下。
至於抖天子?
般弱根本不指望他能頂住壓力立後,就算成功,她頂多也就是個日拋皇後,坐不穩那個位置。
唉,發愁,她怎麽能讓一個權高位重的太監對她死心塌地的呢?
靠精神戀愛法嗎?
張夙生抿著唇,不斷猜想著五花肉態度轉變的原因。就像是突然之間,她粘他起來了,從散養的野貓變成乖巧的家貓。回到昭華宮的偏殿,他探究性望向她的雙眼,般弱卻擺了擺手,讓宮婢們都退下。
趁著眼藥水的效果還在,般弱醞釀了下,淚眼朦朧,“六哥,我心口痛痛——”
張夙生蹙眉,“踹疼你了?”
他明明把握著力度。
太監哥哥就把他的青梅妹妹攏在腿邊上,剛一上腿,般弱就覺得自己體重有點危險,但對方竟然麵不改色,輕輕剝開了她的衣裳,雪白軟嫩的,好似一個玉娃娃。般弱的心口上一點紅痕都沒有,張夙生就心裏有數了。
他環著她的背,不帶一絲欲念地揉動起來。
般弱:“……”
這真的不是在超度她嗎?
般弱決定主動出擊,她們女孩子想要的,怎麽能不搞到手?
結果她的手剛爬到腰間,就被他捉住了,橫在膝蓋上,“幹甚?”
般弱就在他的掌心裏寫下了那一首小詩。
她軟軟地說,“比起萬歲,還是想跟六哥好。”
或許是燈火過於纏綿悱惻,也或許是她眼底的光比跟平常要更認真,六哥喉頭發緊,他壓住她的手指,全然沒有往日的鎮定從容,他略帶譏諷,一字一句地說,“您確定嗎?我隻是個閹狗!閹狗!我起不了勢,狗都能發情,我不能。”
張澗月一直都很平靜的。
他藏在人群裏,平靜看著張家的人頭落地,咕咕嚕嚕滾到他的腳底,他知道早晚有一天,仇人也會如此下場。
他藏在暗室裏,平靜抽出他那把最喜歡的嵌玉匕首,割舍了身上的部分,鮮血從內側大腿滑落,墜成連綿的血網。
他竟沒有流下一滴淚,接受自己為複仇付出的代價。
時至今日,他以為自己已經百毒不侵了,再也沒有任何可以動搖他的心誌。
可她撲過來,像個愚蠢的大蛾子,要燒死在他這一叢鬼火裏。
他應該燒死她的。
燒死她的虛情假意,燒死她的見風使舵。
她那麽愚蠢,又那麽自以為是。
她那可惡的小肚皮還有五層肉。
他清醒知道,她是想通過掌控他的稀薄情欲,從而掌控他,握住司禮監跟東廠。
她真的就這麽壞種,前一刻還在宮殿裏跟天子玩鞭子,下一刻就不知廉恥伸入他的蟒緞,玩弄一個太監最見不得天日的地方。
他明知道。明知道。
卻在她問自己歡喜嗎的時候,閉了閉眼,睫毛顫出一片粼粼波光。
六哥嗓子也病了,纏綿著經夜的雨水,濕啞得沒有章法。
“歡喜。咱家歡喜得要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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