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3章 就煩說話半天不入正題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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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323章就煩說話半天不入正題的

    深夜的長安城,別有一種不同於青天白日的深邃恐怖,過於寧靜的夜色就好像隨時會有妖魔鬼怪跳出來一般,令人感到惴惴不安。這樣的夜加上漫長的宵禁,通常來說不會有行人在市井間穿行,但這一夜似乎有些例外。

    馬車車輪轆轆敲碎了仿若凝滯的夜色,把一路的緊張低沉從大明宮一直灑落到長安城東南角一處不起眼的窩棚前。

    徐超之見馬車駛來,連忙趕上前去,聲音壓得極低:“人就在裏麵,還有那位老嫗。”

    李陌從馬車上走下來,而後轉身向裏麵的蘭澈伸手。蘭澈愣了一下,有那麽短暫的猶豫,之後才把手交到他掌心裏,在他多此一舉的攙扶之下跳下馬車。

    “那老嫗還是不肯開口麽?”李陌皺著眉頭望向破舊的窩棚,“鬱邪呢?也不肯說?”

    “那老嫗非要等冷將軍後人來了才肯說,至於鬱邪就算他想說,怕是也沒力氣說了。”徐超之抹了把臉,表情有些複雜,“胡奉禦派徒弟來看過,說是感染了疫病,無藥可醫,隻能耗著等死。”

    李陌和蘭澈對視一眼,脊背上都有些發寒。

    鬱邪是在益州被發現的,當時他已經顯露出病症,在找江湖郎中醫治時暴露了行蹤。最先發現他的蘇野城沒有輕舉妄動,而是叫來其他幾位十八伽藍暗中盯梢,確定他沒有其他幫手後方才齊齊出動將他擒住,隨後眾人便發現,鬱邪藏身的地方還有一位雙腿有疾不能行走的老嫗,似乎與他關係匪淺。

    無論是鬱邪還是那老嫗,對十八伽藍的出現都不感到意外,那老嫗甚至露出如釋重負的神情,呢喃著道了一句“終於盼來了”。

    至於她盼的是什麽,無人知曉。

    “鬱邪在逃離長安時受了傷,之後不知為什麽,他又去了一趟當年埋葬回紇貴族的地方,大概就是在那裏染上了疫病。那老嫗一直住在益州,鬱邪躲藏期間都是她在照顧,看她似乎很了解鬱邪底細的模樣,丁管家就把他們二人都帶回了長安。”引李陌和蘭澈走到門口時,徐超之放慢腳步,做了一個阻攔的動作,“就在這裏問吧。那疫病會傳染,再靠近就危險了。”

    蘭澈微微一愣:“可那位老婆婆不是在裏麵嗎?”

    “她說什麽都不肯和鬱邪分開,非要在旁邊照顧他。”徐超之無奈道,“鬱邪病得不輕,否則我也不會讓人把他暫時關在這裏。要不是你說想和這位老嫗聊一聊,我早讓人把他關到城外就地處決了。”

    “案子還沒徹底明了,不能讓他就這麽死了。”

    低低一聲回應後,蘭澈毫不猶豫推開房門,一腳邁了進去。

    窩棚裏簡單收拾過,雖然破舊卻十分規整。一位老婦人坐在緊挨木板床榻的圓凳上,背對門口的身影看起來傴僂蒼老,手臂有規律地一上一下晃動,似乎在搗藥而躺在低矮床榻上的人,蘭澈並不陌生,正是險些亂了天下的假太監鬱邪。

    此時的鬱邪已然沒了風光無限、大權獨攬時的貴氣,甚至可以說是十分狼狽盡管油燈光線昏暗,蘭澈還是能夠看到遍布他全身的可怕潰爛,那種沉黯的顏色比黑夜更加令人驚恐,令得整個窩棚裏都彌漫著死亡的味道。

    聽到腳步聲,老婦人停下搗藥的動作,卻沒有回頭:“可是冷姑娘?”

    身世明朗後,第一次有人這麽稱呼自己。蘭澈鼻子一酸,忍不住好奇道:“您是鬱邪什麽人?怎麽知道我的身份?”

    老婦人歎口氣,沉沉歎息聲裏包含了很多東西,但絕對不包含敵意。

    “我知道玉兒做了很多傷天害理的事,當初想攔他也攔不住。不過冷家欠我們一族六十多條人命這是不爭事實,玉兒不過是為親人報仇罷了,還望冷姑娘能高抬貴手,至少別讓他以罪人身份走完最後這段路。”緩緩地,老婦人站起,轉身麵向蘭澈。

    蘭澈一聲低呼,下意識後退半步。

    那“老婦人”看身形蒼老枯槁,一頭銀發如同耄耋老人可是看她麵容至多不過四五十歲的年紀,久經風霜的麵龐上仍能摸索到昔日的嬌美出眾,顯然過去也是美人一位。然而嚇到蘭澈的,是那夫人左臉頰上一大片醜陋疤痕,看起來似是火燒留下的痕跡。

    老婦人摸了摸自己的臉頰,綻出一個帶著苦澀的生硬笑容:“嚇到了嗎?這,也是你們冷家造的孽。”

    冷家軍蒙冤近二十年,如今好不容易洗刷罪名沉冤得雪,蘭澈當然無法忍受有人用這種強調來給冷家帶一個造孽的帽子。她眉頭一皺,臉上多了幾分怒意:“能不能好好說話?陰陽怪氣的給誰聽呢?知道什麽你就說啊,別在這故作高深打啞謎!”

    身後,徐超之啞然苦笑。

    那婦人一路上輕紗遮麵極其神秘,說的話也難以理解,結果蘭澈剛一見麵,三言兩句就把這份神秘感給懟得稀碎,果然是煞風景第一高手。

    不過婦人大概真的沒有賣關子的打算,所以對於蘭澈的指責不以為意,反而有些生氣:“冷姑娘是明知故問,還是真的不知道冷家軍當年對我回紇一族所施暴行?就因為主人被迫參與誣陷冷家軍一事,冷家軍對我們趕盡殺絕,這等報複何其殘忍?既是冤冤相報,那玉兒又何錯之有?”

    婦人的三兩句話透露出許多東西,蘭澈因為信息量太大愣了好半晌。

    “你是那一隊回紇貴族中的一位?”消化完所有信息後,她才小心翼翼問道。

    婦人深吸口氣,閉上眼輕輕一點頭,卻又馬上搖頭:“我的確是那一行人中的一個,但我並不是什麽回紇貴族。你應該看得出來,我是地地道道的漢人,並沒有半點回紇血統。當年我隨回紇族人的隊伍在冷家軍護送下一起來到長安,是作為一個溝通者雇傭我的回紇貴族不懂我們的語言,全靠我與冷家軍以及其他漢人交流。正因如此,我才知道一些旁人不知道的秘密,也親眼見證了回紇族人被冷家軍屠殺的慘劇。”